所谓高人,自然没那么多规矩,即便是等待几位亲王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肚子,比如司马承祯、李含光、李白之流,早就自斟自饮就着炖得酥烂的鸡腿、择着滑嫩的鲑鱼吃了半饱儿,这也就是在大唐,若是明清时代,非得凌迟了他们不可。
等到四位王爷徘徊过荷塘月色,流连过曲径通幽,打量竹林掩映间,闻香沁芳亭台上的时候,就看到这三个身穿道袍的货还竖自觥筹交错反客为主的互相敬着酒。李宪和李祎倒也不以为意,径直走入亭中在主位坐了下来,李璲却爽朗的笑道:“司马道长,本王光顾着请叔伯品鉴新制的甜酒了,倒让你们忍着饥肠在此干等,都是本王的不是,先自罚三杯!”
一句话把来人身份说明了,也没有责怪司马承祯的意思,说话绝对是一门学问。
但忍着饥肠之语也算是讽刺了,几人赶紧起身行礼,三位王爷也不托大,向世外高人回礼。
“原来是三位道长驾临璲弟府上,久仰大名!果然是璲弟的不是,该罚!”李琮也举起杯敬酒,一饮而尽后却不无调侃的笑道:“可惜啊可惜,三位道长却不知好饭不怕晚的俗语,此时都吃饱喝足,恐怕没肚量承受璲弟亲手酿造的甜酒了。”
“亲手酿造?”三道士顿时一惊,倒无所谓什么甜酒,大家都是尝遍天下美酒的高人,关键是这亲手酿造四个字!代表着李璲又有新创造出来,可惜却错过了观摩,为了不耽误填肚子的时辰竟然忘了来此驻扎的理由,真是郁闷不已。
司马承祯甚至用哀怨的眼神从褶皱的脸上挤出来,没好气的道:“大不了吐掉旧的,从新饮过就是!还请仪王殿下快让我等一饱口福吧。”
什么话都敢说这算哪门子世外高人,李璲只当没看见,痛快的招手让袭人端来五种甜酒。只是袭人倒酒时娇羞的容颜却让饮中仙李白差点儿尝不出酒的滋味了。那两道剑眉下透出痴呆的眼神,灼热的让袭人羞红了脸,连忙嗔怪的哼了一声,退到李璲的身后。
等到甜酒入口,三个道士的表情比刚刚三位王爷还要丰富,那中软滑而不粘腻的甜,在口腔中变幻着,难道这真是仙人传下来的酿法?李白痴痴的问出心中的疑惑:“殿下,不知这仙酿可有名字?”
“七仙露!”李璲略一沉吟,数数座中的人,就定下了这一套甜酒的名字,众人心领神会纷纷叫好。李璲又说道:“三位道长嘴急,却不知今晚饮宴中真正的美食……嘿嘿,不等本王来到是没有端上来的!三位道长可还有胃口?”
“若美食配得上这七仙露,撑破肚皮又何妨?”李含光不理李璲的调侃,毫不在乎的拍拍肚子,逗得大家更加融洽。李璲打个响指,袭人躬身退下,不多时就带着一队侍女人手一个托盘从花丛间翩翩而来。
揭开罩子,这银盘里黄色粉泥上散落着黑珍珠,滴流乱转还反射着月光!李宪用汤勺舀起来送入嘴里,不禁大呼:“怎一个鲜字了得!是灵蟹黄搅拌的冰鱼籽不成?”
那一边金碟中淡蓝冰片间冒出来赤红的肉片,浇上纯酒精后竟能点起火焰!就在各桌上烧起来,这可是独门秘方了,也只有仪王府里的酒能点燃吧!李璲催促一声“趁热吃”,李祎首先狠狠心夹起一块燃着火的肉就焖进了嘴里,紧跟着就大呼过瘾道:“冰火两重天,这是寒潭水冰镇的腌虎腿肉!”
碧绿晶莹的斑竹叶熏仙鹤翅正当中一大玉盆,司马承祯差点儿失去高人风范抱在怀里嚼。又有紫烟缭绕的各色果子沁麋鹿茸每人一小盅,李白急急的一口闷下没能细细尝出滋味,忙问李璲能不能再来一盅。还有参王蒸糕、金菱角汤等等美味不一而足!
热火朝天之后,李含光不无感慨的说:“今夜真是如在月中桂宫群仙宴了,当载入史册!殿下创造的这些美食先不必说,仅仅这盛装佳肴的精美器皿就不枉了!”
李璲袍袖轻挥,总不能说自己都是从玄幻小说中受到启发试验出来的,只能解释道:“本王不过是个贪嘴的人罢了,当不起李道长厚誉!”转头向宁王拱手道:“这几道美食的做法附送伯父,放在酒肆中搭配咱们的七仙露可好?”
“妙哉!绝妙!再来个每天定量供应,或三道、或五席,想吃就得提前一个月预定!必然受到追捧。”李宪娓娓道来,明显深知经商之道。
李含光接口道:“长安汇聚天下食客,世家公卿哪个不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再加上王爷这一招甚为高明,体现身份荣耀的机会他们是不会错过的!”
“那这几道菜就叫群仙宴好了!哈哈!”李祎满嘴流油,好像已经看到一车车的铜钱运进府中似的。酒足饭饱,也就到了该谈正事的时间。
李璲示意此处没有外人,信安郡王李祎左右看看,就不无担心的直说起来:“如今天下并不像表面那么太平,璲儿,尤其你现在这般高调的崭露头角,等于给自己招灾惹祸,虽然也是没得选择,但随着今后的发展恐怕麻烦也会纷至沓来,你心里要有个计较!”
李璲万分感动,这样的话语不是至诚至亲是断断不肯说的,深施一礼道:“所以父皇留众位道长在小侄府上做客,明面是教导小侄道法收敛些顽劣,实则充作护卫着实委屈着诸位仙师呢!”
李白三人赶紧连说“不敢”,信安郡王李祎又道:“诸位道长武功高强自是不错,但你总不能永远不出府门吧?总有些时候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啊!除非……”李祎捻断数根白须,久经沙场的他最是明白规模的重要,沉声低语道:“除非把你那一千护军训练得各个成为百战精兵!”
此话一出,座中鸦雀无声,都是混朝堂的,谁都明白训练私兵是什么罪过。终于宁王李宪打破沉寂:“此事并无不妥,皇上既然已经封太白先生为仪王府洗马、昭武校尉,那就是暗示你请太白先生传授剑术了,训练护军是份内之事嘛!此事可行。”
有宁王看透,再无担心,李白立时起身称是,称呼也改了:“末将这就下去安排!”
“茗烟,拨太白先生十万贯费用,今后这些护军都配备西域良马、金枪、百炼钢刀、金丝铠!就定名号叫黄蜂卫吧!”李璲咬着后槽牙痛下血本,没办法,为了自己的小命儿啊!
酒席散去,众人皆欢,唯有司马承祯取了一壶酒要独自泛舟在荷塘月色中,李璲虽然看出他似有忧愁,但言语间涉及一些道门隐秘,司马承祯不愿多谈,李璲也只好作罢,好在来日方长,随他去了。
仅仅过了三天,群仙宴和七仙露的大名已经风靡长安城,李宪连自己那些酒肆的招牌都统一改作了“登仙台”颇具气势。争相目睹到燃着的火肉就那么入口的景象后,豪门大族的人就彻底疯狂了。
只是那限量版的规矩出台,倒弄得若干纨绔终于找到了惹事的机会,可登仙台的伙计不屑的眼神给了他们沉重的打击,早有旁边好心人暗劝:“公子啊,切莫冲动,您可知这七仙露名字的来源?那是四位王爷和三位仙师合伙的买卖啊!”没办法,任哪个平日横着走的都得哑火。
就在李璲专心敛财的时候,却有个煞风景的圣旨降下:明日各公卿大员都到慈恩寺敬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