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林舒一醒来,就听见雨拍打窗户的声音,瞬间双目放光。
她兴奋地跑到窗边,掀开窗帘。
外面果然在下瓢泼大雨,路边积水已经很深。
林舒开开心心躺回去,裹紧被子。
雨下这么大,厉言勋应该也懒得出去吧。
她想着,自顾自点了点头就又进入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手机突然接连振动,林舒眼睛都睁不开,摸索着拿过手机,按了接听放在耳朵上。
“你在哪?”
“在家啊……”
“现在五点十分,你告诉我你在家?”
林舒忽地睁大双眼:“你,在操场?”
“现在,立刻来学校。
”
“我的天,外面下那么大的雨……”林舒话还没说完,听筒中便传出“嘟嘟”声。
林舒坐起身,目光呆滞。
完蛋,这次肯定死定了。
等林舒跑到操场,老远就看见厉言勋手里提着个透明袋子,站在主席台上。
看见她过来,他撑开伞走下台阶。
林舒的目光在操场上扫过一圈,半个人影都没有:“不是风雨不误吗?怎么只有你,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有进步,只有你没有,自己不知道?”厉言勋淡然从她身侧走过,“过来。
”
“可是下这么大雨也跑不了啊。
”林舒跟在厉言勋身后,小心绕过水洼。
“今天不跑,150个仰卧起坐,做完就回去。
”厉言勋从口袋里拿出毛巾,擦了擦仰卧起坐板上的水。
林舒狠狠怔住:“150个?你疯了?”
厉言勋靠在器材上,眉峰一挑:“昨天下午幸灾乐祸的是谁?怎么现在怕了?”
“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林舒蹙眉瞪着厉言勋。
“是。
”厉言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林舒气哄哄地走过去,刚坐下,厉言勋从口袋里拽出一件翠绿色的雨衣丢给她。
她打开手中的雨衣,嘴角抽了抽。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思虑如此周全?”
厉言勋嘴角微勾:“不客气。
”
“……”
林舒穿上雨衣,厉言勋便走到她躺下脑袋所在的位置旁边。
这次厉言勋倒是没在数数上下功夫,就在林舒觉得自己可以单纯地做完整个运动时,突然有一股香味飘来。
她转头就看见厉言勋正站在旁边吃卷饼。
“12。
”厉言勋吐字不清地说道。
“我大早上连水都没顾得上喝,你这也太丧尽天良了吧?”林舒的目光不自觉飘到卷饼上。
人总是在能看到闻到却吃不到时,本能地觉得这东西肯定特别好吃。
至少她现在就是这么认为的!
“我吃个早饭怎么了?”厉言勋故作一脸懵,“那不然我站你脚腕旁边,你闻着味还能有点动力。
”
“不用了,我谢谢你。
”林舒深吸口气,闭上双眼,继续起身。
大概是心里太委屈,眉心还紧皱着,嘴却不自觉一瘪。
厉言勋不觉轻笑出声。
没想到面前的硬骨头居然这么馋,吃不到东西就委屈成这样。
做到第80个时,厉言勋看了眼时间,“就这样吧。
”
林舒闻言一下坐起身,看向他:“你确定没有别的项目了?”
厉言勋眉峰一挑:“我说话就这么没有可信度?”
“不不不,非常有可信度!”林舒扯了扯嘴角。
她可不想他老人家气一不顺,再来50个。
她看了眼表,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应该来得及去买点早饭吃。
想到这,林舒拾起伞撑开,脱下雨衣胡乱塞给厉言勋,转身就奔着食堂跑去。
刚跑到操场门口,不知哪来的一股妖风,伞瞬间被掀翻,伞骨全折断。
她缩在伞下,活脱脱像是举着个莲叶。
她这才发现,自己出门着急,拿的竟然是好几年前商场搞活动赠的那把破伞。
偏偏在那之后,妖风不断。
等她跑到食堂时,大半个身子都被雨淋透了,湿哒哒地垂在身上。
林舒来不及想太多,买了一屉小笼包,一杯热豆浆。
拉开校服外套拉锁,小心翼翼包在怀里。
抬头看了眼门外的瓢泼大雨,暗自叹口气,举着破伞就要冲出去。
结果刚踏出门口一步,就被提着衣领拽回屋檐下。
她转头正迎上厉言勋无奈的目光。
“今天跑得倒是快。
”
看见她伞坏了,厉言勋本想追上去,结果还没等喊她,她已经一溜烟跑到转弯处没影了。
林舒有点蒙:“啊?”
厉言勋瞥了眼她手中的伞:“你真准备撑着这把破伞回教室?”
“不然呢?”林舒突然眼前一亮,“不如你把雨衣借给我吧?”
“你还好意思说?”厉言勋提着袋子举到她面前,“直接团成一团塞给我,里面也都湿了,你怎么用?”
“……”
她真是饿傻了,当时直接穿着去食堂,回班再还给厉言勋,不就完了?林舒真是悔不当初。
厉言勋叹了口气:“一起走。
”
“你说什么?”林舒怔在那。
“你反射弧是有多长?”厉言勋走下台阶,不耐地回头瞥向她,“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
“走走走。
”林舒忙窜到伞下,缩成一小团跟在厉言勋左手边。
有那么一刻,林舒产生了一种错觉:厉言勋好像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但是,转瞬,当她心不在焉经过转角,直接撞到他身上后。
她就用笔把脑袋里这想法反复勾抹下去了。
“走路不看路,下雨脑子进水了?”厉言勋不耐地叹了口气。
林舒瞪他一眼:“进水也是因为你非要让我来训练。
”
厉言勋一怔,但转瞬眉心便蹙起:“你这么有刚,出去自己走。
”
“……我不,好汉不吃眼前亏。
”林舒气势瞬间软下来。
从那以后,明明是直路,厉言勋也总是有意无意转弯,林舒只能绷紧弦跟紧他,好几次差点淋到雨。
某一刻,林舒终于忍无可忍,直接死死拽住伞杆。
厉言勋稍稍用力拽了拽,眉峰一挑:“劲挺大啊?”
“啊……啊!”林舒还没等神气,大雨便淋上头发,她下意识用手挡住头,双眸盯着站在自己两步开外的厉言勋,紧忙又钻到伞下。
厉言勋刻意看了眼她的头发,轻笑出声:“现在还觉得自己很厉害吗?”
“你厉害,你厉害,行吗?”林舒瞪了他一眼。
两人抢伞闹得欢,自然不知,不远处还站着个人。
彼时,张筱岑浑身已经湿透,双臂紧紧抱着画板,靠在屋檐下瑟瑟发抖。
不知怎的,画板突然散了,一张素描画像顺着风飘进地面的水洼。
她忙俯身去捡,手指提着画像一脚,她的目光不自觉从画像移到伞下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
耳边回荡着林舒的那句:有他不烦别人。
张筱岑吸了吸鼻子,慌乱地把画板整理好抱紧,旋即冲进大雨中。
大雨一直到中午才停,乌云渐渐散去,阳光洒落,桐市一中上方架起一道横跨南北的虹。
课间好多人都趴在窗户那看,只有厉言勋还沉浸在上节课的睡眠中。
林舒轻声走过去,抽出他干净整洁几乎没有字的卷子,盖在他头顶,小声念叨了句“安息吧”。
不想,话音刚落,厉言勋突然掀开卷子,眯着眼看她:“你刚才说什么?”
林舒一怔,旋即勾起嘴角:“我说你好好睡,一觉睡到大天亮。
”
随后赶忙溜走,继续发她的卷子。
厉言勋蹙眉盯着她走远,明知道她肯定没说什么好话,却又猜不到,也只得作罢。
趴回去继续睡。
晚自习时,邓成伦夹着个笔记本,一本正经地走上讲台。
“咳咳,不得不说,今天|战|事|非常的激烈。
”
白青放下笔,目光盯着邓成伦:“结果怎么样啊?”
“今天第一场是刀疤李对战uncle王(叔叔王)。
”
林舒闻言也抬起头来:“谁?”
这一抬头,她才发现几乎全班都在关注着|战|事。
“就是李赞和王鹏啊,你没看对战名单吗?”白青从书桌堂里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递给林舒。
林舒摊开来,才看几个名字就差点笑喷。
这都什么名字?除了邓成伦说的这两个人,还有什么烤肉韩、大鸭黎、邓眼张飞……邓成伦居然还细心地在每个昵称后面都用括号标注着本名。
林舒突然想到什么,瞥了眼厉言勋的后脑勺,而后目光落回名单,就看到了厉言勋的昵称,只有他自己是五个字——黄金右手厉。
“……”
啧啧,还挺符合他张扬的个性的。
“就在这关键时刻,uncle王一个长杆打进了最后一个花瓣球,球台上就只剩下一个黑8了!那么,到底是uncle王绝地反击成功,还是刀疤李守住了胜利?大家猜一猜?”邓成伦故意卖关子,目光一一掠过在座的人。
“我猜是刀疤李。
”
“说对了!谁这么聪明?”邓成伦循着声音看去,就见班主任丁堰背着手站在门口。
邓成伦一怔,忙弯腰溜回座位。
顿时,全班淹没在翻卷子声和笔掉在地上的声音中,林舒亦匆忙收起对战名单。
可即便全班都低着头假装忙碌,还是不时有笑声没憋住,传出来。
“我看还是卷子发的少啊,你们还有闲心举办什么台球比赛?”丁堰走进来,手指指了指,“偷笑的都给我憋回去,周考考好了?你们一个个的……”
丁堰训够便走了,后门“侦|察|兵”传来安全信号后,全班立刻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
邓成伦转身坐在桌面上,手指指了一圈,随后捂住胸口,痛心疾首状。
“卧槽,我把你们当兄弟,你们居然就这么看着我在讲台上当着老班的面装逼?”
此话一出,班上笑得更欢了,林舒都没忍住笑出声来。
厉言勋起身从讲台上抽出几根粉笔,嬉笑着一一丢过去:“你自己爱装,怪别人啊?啊?”
“诶诶诶?这就是你不对了。
他们都不向着我,你也得宠我啊!”邓成伦掐住嗓子,一脸娇羞,“难道你不爱我了吗?勋。
”
“靠,恶心我是吧?等着。
”厉言勋单手拄着桌面就跳上讲台,从讲桌里翻了半天,提着根凳子板绕过去,用凳子板指着邓成伦,“都让开点啊,别溅身上血。
”
邓成伦边求饶边跑:“哥,特哥!我错了错了,真错了。
我错了!还不行吗!”
林舒被这一幕笑得肚子疼,目光再落回卷子上时,看根号都顺眼得多。
某一刻,教室后传来一声哀嚎。
她握着笔的手顿住,笑意不觉爬上嘴角。
8班的气氛的确比1班轻松愉悦得多,如果能在这样的环境待下去,似乎也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