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齐轩羞恼的模样,苏默厉声喝道:“吾早就立下军令,战时驱逐所有城中百姓,更不许任何人踏足平周城内。”
“汝身为平周副将,知不知道这条军令!”
面对苏默的质问,齐轩这才回过神来,感情对方并非因为自己想要阻拦米濯进城发怒,而是因为自己放米濯入城触犯了军令。
不过很快,齐轩就感觉心中越发憋屈起来。
他本来也不准备放米濯入城,奈何苏默麾下亲卫统领态度坚决,齐轩不想与苏默闹得不和,这才违心让米濯入城。
却没想到,苏默睡醒以后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向自己问罪。
看着齐轩又惊又怒的模样,苏默沉声道:“触犯军令,自当有所惩戒,当杖责三十军棍,然如今正值用人之际,许汝戴罪立功。”
“若再犯错,两罪并罚,绝不姑息!”
继而,苏默对着身后甲士喝道:“带苏曜上来!”
苏曜,正是苏默麾下亲卫统领,虽不是苏默亲兄弟,却也有着血缘关系,乃族兄弟是也。
这也是为什么,苏曜纵然面对齐轩这员平周副将之时,仍旧如此蛮横了。
随着苏默命令的下达,甲士们很快就押解着苏曜上前,令其跪倒于地。
“兄长!”
苏曜此时感觉无比慌张,抬头看着苏默,眼中露出祈求之色。
苏默走到苏曜身前,蹲在地上面对面看着对方,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你我二人自幼一起长大,虽非亲兄弟,却也相差不远,前番我二人携手投军,若非汝为吾挡箭,恐怕吾早已战死沙场。”
“这份恩情,吾终身难忘。”
说到这里,苏默再也忍不住,眼泪从脸颊滑落,却倔强的没有去擦掉。
“然,军中尊卑有序,军令如山。”
“汝官阶远不及齐轩,反而仰仗本都尉之势,当众顶撞与他,并且让他违反军令放秦国将领入城,此乃大罪。”
“吾本不忍杀汝,然军法无情,不杀汝则人人无视上官,不杀汝则人人不知军令之紧要。”
“此战吾若能生还,汝之妻儿、父母,吾必为汝养之!”
苏曜听到这里,脸色已经变得煞白,有心想要求饶,可想起了苏默性格以后,终究还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属下领罪,愿都尉照顾在下妻儿、父母!”
苏曜跪伏于地,身体不停颤抖着。
正关注着此地状况的守军,见状全都心中凛然,看向苏默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直到此时,他们才深刻的体会到,军法、尊卑究竟意味着什么。
“苏都尉,苏曜只是一时糊涂,若追根究底,此事还是因我而起,还望苏都尉能够饶过苏曜一次。”
“且如今乃战时,与其阵前斩杀自己心腹,倒不如留下其有用之身,相助都尉驻守平周也好。”
就在此时,同样被人叫上城头的米濯,却是站了出来,想要为苏曜求情。
苏默转头看向米濯,脸色略微舒展了些许。
只不过,苏墨仍旧没有松口迹象,反而郑重说道:“军法无情,米兄无需为他求情。”
就在米濯皱眉,想要继续劝说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苏墨的询问。
“吾闻米兄前往秦国出仕多年,今赵、秦两国正在交战,却是不知米兄此来何意?”
米濯先是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苏曜,又看了看四周赵国将官,笑道:“此地恐怕并非谈事之地。”
苏墨却是脸色郑重道:“吾为平周守将,为了避嫌,自当与秦国保持足够距离,吾虽与米兄相交莫逆,然公为公、私为私,为了我们友谊能够长存,必须做到公私分明。”
“吾只想问,米兄此次前来,究竟为公还是为私。”
看着步步紧逼,丝毫不给自己喘息机会的苏墨,米濯对眼前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故友,忽然感到了深深的陌生感。
再次低头看了看即将领受军法的苏曜,米濯心中居然不自觉产生了些许寒意。
“敢问苏兄,为公如何?为私又如何?”
苏墨盯着米濯,郑重说道:“米兄此来若是为公,吾自当米兄以敌国使者,当公事公办,米兄此来为了平息战短,吾自当击掌相迎,好酒好肉好菜招待。”
“若是为了充当说客,劝说苏某投降秦国,吾则视米兄为秦国细作,乃是想要离间苏某,乃是为了动摇平周将士军心,吾为平周守将,自当挥泪斩米兄以示忠心。”
米濯听到这里,不由感觉背脊发寒,额头上一滴冷汗缓缓滑落。
他知道如今的苏墨很难对付,却没想到居然这么迅速就洞悉了自己此来目的。
苏墨也是在变相警告米濯,不要想着来说服自己投降秦国,甚至不要开这个口,否则苏墨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直到此时米濯才明白,苏墨醒来以后,为何没有单独召见自己,反而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遮掩的与自己谈论这些话题。
苏墨如此做,不仅仅是想要堵住米濯之口,顺便表明自己决心,更是在告知平周所有将士,他们的主帅苏墨,绝对值得他们信任。
如此透明的做法,完全杜绝了事后秦国做小动作的可能。
想通这些以后,米濯当即大笑道:“苏兄何出此言,你我如今虽各为其主,甚至处于敌对双方,吾仍旧十分尊重苏兄决定,又岂会带着别样心思前来拜访?”
“实不相瞒,吾此次前来,只因为多年未见故友,这才以私人身份前来拜访而已,苏兄莫要多想。”
米濯想法很好,自己此来未必一定要说降苏墨,只需要留在平周城内,私下与苏墨待上一段时间,那么两人之间究竟聊了些什么,也就无人知晓了。
苏家某些人并不干净,流言蜚语自然也能影响到苏墨。
听到这里,苏墨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道:“既如此,想必米兄也会理解苏某,今日我二人已经见过,吾虽欲与米兄把酒言欢,畅谈往事,奈何身份并不允许这么做。”
“吾这就将米兄送出平周城,待战事结束后,若苏某还活着,定要大摆宴席为米兄赔罪。”
米濯闻言,笑容当即僵在了脸上。
若就这么离开平周城,就算流言蜚语再怎么厉害,苏墨与米濯没有私下见过面,又怎么可能商谈投降秦国之事?
过了半晌,米濯笑着说道:“我好不容易来见苏兄一次,若就这么离开未免太过遗憾,不若明日再走?”
苏墨脸色转冷,沉声喝道:“米兄想要待在城内也行,只需借小弟一物即可。”
米濯疑惑的问道:“苏兄想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