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举的例子有点极端,我们换一个例子。”格瑞继续说道,“假如你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茶杯,乍一看这件事是你个人的错,实际上却并非如此。你肯定不想打破茶杯,所以它才会被当成错误。如果你是故意打碎的茶杯,那你肯定是有目的的,既然如此,打碎茶杯就不算是错误,因为你本来就要打碎它。”
“既然你并不想打碎茶杯,作为一个有正常行为能力的人,你就不应该打破茶杯,因为你不想打破它,也有能力不打破它。你打破茶杯肯定是受到了外界影响,所以你要与影响你的人或事物分摊责任。如果你没有正常的行为能力,你就不该去碰易碎的茶杯,你的监护人就要对此负全责。如果你只是一时犯蠢,那教育你的人就要承担一部分责任,因为人本来就不该犯蠢,这是教育上的失误。”
“就算是不小心打碎茶杯这样的小事,责任也不全在你。这世上有愿意主动为他人承担责任的人,他们的目的各有不同,有些是出于怜悯心,有些是出于感情,有些是为了钱,有些是为了虚荣心。而你,麦尔,你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是为了什么呢?”
格瑞的问话让麦尔愣住了。事情已经过去,也不再有人追责,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帮不到任何人。麦尔总算意识到了自己的做法毫无意义,在这之后他开始疑惑,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责任都揽在身上。
“所以我才会说你自以为是。”格瑞摊开双手,“你总是想保护别人——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总想着保护别人吗?答案是总是认为自己比别人强的人。总是认为自己比别人强的人是什么样的人?答案是骄傲的人。同时,这也是自以为是的表现。”
“我知道你很在乎你的女人,不想给她们造成哪怕一丁点的伤害,所以你总是会刻意无视她们的缺点,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听我说,麦尔,女人不像你想象的那么脆弱,脆弱的女人都是男人惯出来的。你要是真为了你的女人好,就不能纵容她们,这样只会让她们越错越深,最后她们受的伤也就越深。”
“你的眼光不错。你最看重的那个孩子,是个像你母亲一样的好女人。其实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向你道歉,如果不是我酒后失言,你肯定会选这孩子做正妻吧?现在你不必顾虑我和你母亲的感受,也不必顾虑达理斯的感受,想做什么事就去做吧。达理斯虽然脾气很倔,但他是个讲理的人,我会向他解释清楚的。”
“我以前对你说,爱丽丝是个好孩子,这话不是在忽悠你。爱丽丝确实是个好孩子,如果你们从小就在一起生活,你们结婚之后她也会成为像笑笑那样的好女人。只可惜你们见面的时候,你已经有了心爱的女人,还和另外两个女人纠缠不清,所以她嫁给你之后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多给爱丽丝一些证明自己的机会,到时候你就会发现她的另外一面。”
“至于其他四个孩子,你比我更了解她们,你知道该怎么做。至于那四个怀孕的女人,若是你真的喜欢她们,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至于孩子们给你选的新王妃,你接受也罢,不接受也罢,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事。这些就是我给你的建议了。”
新历137年4月11日,拜伦斯城附近的泰容妖精聚落。
在泰容妖精们的要求下,麦尔再次来到这里,给泰容妖精们展示女装。此时这里已经聚集起了超过十五万的泰容妖精,麦尔光是展示女装就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
麦尔给泰容妖精划定的空地就那么大,现在已经被各种各样的建筑占满了。这些建筑根本容纳不了十五万泰容妖精居住,麦尔要求拜伦斯城的官员保证泰容妖精的独立性,因此官员们也不知道这十五万泰容妖精是怎么住在这里的。
拜伦斯王国没有为这些泰容妖精提供一粒粮食,但这些泰容妖精似乎没有饿过肚子。麦尔很好奇她们的粮食是从哪里来的,在询问过后,一只无翅族泰容妖精指了指拜伦斯城所在的群山的深处。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的粮食都是从山里采来的?”
无翅族泰容妖精摇了摇头,从口中漏出一个清脆的单词:聚落。
她的回答让麦尔震惊不已。拜伦斯城从建立至今,从未在附近发现过泰容妖精,直到有泰容妖精跟随麦尔回来,拜伦斯城附近才出现了泰容妖精。
在仔细询问过之后麦尔才知道,无翅族泰容妖精所说的泰容妖精聚落确实在拜伦斯城所在的群山之中,但它距离拜伦斯城有很长一段距离,也没有路通向这里。
事实上原本这片地区是有泰容妖精活动的,但自从二草一在这里建立据点,泰容妖精就开始远离黑神社所在的大山,朝着泰容妖精聚落所在的方向迁徙。由于拜伦斯城以北有一条“泰容妖精真空带”,且跟随麦尔来到拜伦斯城的泰容妖精都是从南方来的,所以这个消息一直在往南方传,绕了好大一圈才传到距离拜伦斯城最近的泰容妖精聚落。
在新历136年9月份的时候,这个泰容妖精聚落才得知这个消息。等她们的人抵达拜伦斯城,时间已经到了同年10月。此时拜伦斯城外的临时泰容妖精聚落已经人满为患,仅靠采摘和狩猎已经无法满足食物供给,从那时起这座泰容妖精聚落就扛起了给临时聚落输送粮草的责任。
这座泰容妖精聚落在距离临时聚落五公里外的一处空地上建立了补给站,她们把物资运送到补给站,由当地的泰容妖精自行分配。由于该地区与外界处于半隔离状态,麦尔到现在才知道这件事。
由于天色已晚,麦尔只能先回青石宫。次日,麦尔又来到了临时聚落,他随意找了一只愿意给他带路的泰容妖精,跟着她来到补给站。其实补给站的位置非常好找,泰容妖精们一直在从补给站往临时聚落运粮,只要跟着负责运粮的泰容妖精走,就能找到补给站了。
泰容妖精聚落每天都会有一队泰容妖精拉着木板车出发,给临时聚落运送物资。如今每天都会有一支木板车队抵达补给站,麦尔到补给站的时候,泰容妖精们刚好在卸货。见过麦尔的泰容妖精热情的向他打招呼,聚落妖精们没见过麦尔,但她们听说过麦尔的事。手头没有工作的聚落妖精立刻围了上来,好奇的打量起这个传言中的外族人。
麦尔早已习惯了泰容妖精的围观行为,这些娇小可爱的生物遇到感兴趣的事物就会不由自主的跑去围观。泰容妖精的围观是真正的“围”观,她们会把围观的目标包围起来,然后大大方方的盯着对方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之意。
经过一番交流,麦尔轻易的获得了她们的信任,这让他再一次为泰容妖精们的单纯感到担心。当初他之所以要搞隔离分治,就是因为他觉得泰容妖精容易受到外族人的蒙蔽,受到外族人的伤害。他认为这种可爱的生物必须得到保护,不能再让她们因为外族人的错误受到伤害,这对她们来说是不公平的。
泰容妖精愿意带麦尔去她们的聚落。和“金鸟”聚落的泰容妖精相同,她们只想带麦尔一个人回聚落。在得知泰容妖精聚落离拜伦斯城只有一个月左右的脚程之后,这次麦尔决定只带着刘秀出门。
考虑到5月份麦尔就要率军出征,因此在边境战役结束之前他不能去泰容妖精聚落,所以去泰容妖精聚落的事只能今后再说。
三天后,也就是4月14日,珍心为麦尔生下两个健康的男婴。同月15日,炎鹤生下一个健康的女婴。26日和30日,安洁和南怡居士各产下一个男婴。
四位准王妃一下子为拜伦斯家生了四个男孩和一个女孩,这让还没有生儿子的王妃们有了紧张感,其中最紧张的莫过于爱丽丝、尤丽丝和宜姗。
在第一批出生的孩子当中,只有笑笑生了儿子。但三人最多只是嫉妒一下,因为对于最得宠的笑笑而言,生了儿子无非是锦上添花,其他人的地位不会因此受到影响。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四位准王妃一下子生了四个儿子。拜伦斯家族作为一个莱汀人家族,在继承权方面是男性优先,但是正妻生的儿子不一定有优先继承权。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莱汀人的家族会因为器重某个男孩而将他的母亲扶上正妻的位置,也就是所谓的“母凭子贵”。在莱汀人的家族,母亲可以因为儿子错了去管教儿子,但她不能干涉儿子的主观决策,哪怕是他还没有继承父亲的地位和家产,她也不能这样做。不过莱汀人家族的女性仍然可以影响男性的决策。
以拜伦斯家族的那次家庭会议为例,云心在训斥完麦尔之后,就没在会议上发过言。格瑞和麦尔辩论的时候,她也只能在一旁看着,甚至不敢上前劝阻。不过这并非意味着云心无法影响麦尔的决策,她不希望麦尔在婚前与未婚妻们发生关系,于是她在给麦尔的信中用建议的口吻希望他这样做。麦尔照做是因为他尊重母亲,且习惯了听从母亲的指示,不是因为云心可以左右他的想法。
当然了,就结果而言,麦尔还是违背了母亲的意愿,但那也是无奈之举。如果麦尔不那么做,琪琪就得一直痛苦下去,这属于特殊情况。
也就是说,莱汀人家族的母亲如果能和儿子保持良好的关系,还是能够影响儿子的决策的。其实不单是母子关系,像是姐弟、兄妹、夫妻等关系如果保持良好的话,莱汀人家族的女性都能影响到男性的决策。
换而言之,与其关系密切的男性手中的权力越大,其影响所带来的益处就越大。哪怕这些女性不参与决策,她们的存在对于其他人而言也是一种威慑。换而言之,就是莱汀人家族中的女性的地位与其关系密切的男性的地位有关。
由于男性有优先继承权,所以说对于莱汀人的妻子而言,生儿子的好处比生女儿更多。麦尔现在是两国之主,他的儿子就算没能继承王位,在新王即位时也是亲王,多多少少得有点自己的势力,在王室中有着一定影响力;而他的女儿只能成为长公主,最后还是要嫁人的,在王室中的影响力非常有限。就算是在麦尔在位的时候,王子在王室中的影响力也大于公主——没办法,谁让莱汀人是男权文明呢。
5月14日至17日,麦尔与四位准王妃举行了正式的婚礼。南怡居士的婚礼在最后一天,就在结婚的前一夜,她还在矛盾着到底该不该嫁,甚至想过把孩子丢给炎鹤抚养,悄悄离开拜伦斯王国。
但是最后她没能这样做。她舍不得孩子,也舍不得麦尔与炎鹤,更舍不得这个由她亲手建立起来的拜伦斯城。所以最终,南怡居士还是和麦尔结了婚,不过她在内心里并不认可这场婚礼,也不认为自己是拜伦斯家的人。
所以在婚礼结束之后,她一直不肯改口叫格瑞“父亲大人”,也不肯叫云心“母亲大人”,而是叫他们“格瑞先生”和“夫人”。不过两人对此毫不在意,有时还会半开玩笑的称呼她为“居士”,羞得南怡居士面红耳赤。
顺便一提,在与麦尔结婚之后,大家对南怡居士的称呼也有了改变。人们不再称呼她为“居士”,而是“南怡王妃”、“王妃殿下”或是“南怡殿下”,家里人则是直呼她的名字,或像炎鹤那样叫她“小南”。后来就连街头巷口上流传的民间故事中人们也称呼她为“南怡王妃”,久而久之,“南怡居士”这个称号就被人逐渐淡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