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即使坐在房间里快半个小时了林诺依发烫的双颊还是没有退温，拉开衣橱又看了一眼那叠放整齐的衣物林诺依觉得自己实在没有勇气穿在身上。刚刚从客厅逃跑的时候只说‘回去休息’，陆爸爸陆妈妈不清楚陆思诺的哑谜，不疑有他让她上楼早点休息。
她上楼时看到还在厨房门口的陆思齐，他端着一碟子清洗好的红提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
厨房的灯关了，他身后黑漆漆的只有一盏橘黄色的落地灯，他的目光沉静，双眸隐在长睫里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但是脸色却有一丝可疑的绯红。
林诺依一头栽进床铺里用枕头盖住自己的头小小的声音‘嗷’着，可是心里却不是很排斥这样的感觉，有点涩涩的甜着，带着一点害羞但却陌生的情愫。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她的门口，然后她听到敲门声：“开门。”那声音竟然带着几分笑意。
不过林诺依现在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他了，直接蒙上枕头：“我要睡了。”
“刚才是谁说要吃红提的。”陆思齐的声音又沉了几分，那语调轻浅却像是带着魔力直接打进了林诺依的心头。
林诺依唔了一声坐起来起在厨房的事又扑回去蒙住了自己。
厨房里她看收拾的差不多了就随口问陆思齐要不要切个饭后水果。这是陆家饭后的习惯，吃了饭一家人坐在客厅里看看电视吃着水果，当然最开始陆思齐是不参加的，都是陆妈妈切好了给他端到房间去，后来是小小的林诺依送过去。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陆思齐会一起在楼下做着这件他觉得很无聊的事。
陆思齐看她一眼，他对着光，五官显得柔和，清俊的容颜带着几分温暖的灯光，那目光更是像盛满星辰。
“好。”他点头，抽过干毛巾递给她：“在旁边等着。”
林诺依一顿，以前她很喜欢洗水果的工作，哗哗的玩着水洗着水果然后对旁边的陆思齐说：‘在旁边等着’。可看了一眼神情自若的陆思齐，她犹豫一下接过毛巾擦了手就真的站在旁边看他清洗水果，利落的下刀切开，放了几根水晶牙签。
看他处理了陆爸爸喜欢的苹果，又切了陆妈妈和小诺喜欢的猕猴桃，看他利落的剥了猕猴桃的外皮几刀切成漂亮的形状，绿油油的躺在透明的水晶果盘里，可是……陆思齐接下来关了水龙头拿起她刚才擦手的毛巾慢悠悠的擦手。
林诺依看了他一会有些气闷，她不喜欢苹果，总觉得酸酸涩涩的，小时候因为玩猕猴桃过敏，虽然医生说只是因为那只猕猴桃上沾染的农药残留才会又过敏反应，但是她依然排斥。
陆思齐擦着手看着面前低着头生着闷气的女孩子，黑发如瀑，总是束起马尾露出小巧细致的脸，此时因为生气鼓起的脸颊肉肉的被灯光一打带着粉色的光，圆润的鼻头一耸无比委屈的样子那红唇抿着，倔强着固执着但却久久立在他的心头。
“怎么？不喜欢吃这些，想吃什么？”陆思齐开口，满是笑意。
“想吃红提你有没有啊！”林诺依开口，语气里的娇嗔和淡淡的委屈连自己也吓了一跳，不过刚才看冰箱里是真的没有自己喜欢的红提。
回过神来冲到桌旁端着陆思齐处理好的水果就打算出去，站在厨房门口停顿一会让脸上的热度消散一下，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进了厨房内间的陆思齐，知道刚才自己任性了。
可是，他那样笑着明知故问，他总是知道林诺依的爱好，她爱吃的菜她爱吃的水果……即使她只是因为感兴趣而多研究一会的东西陆思齐也会记住，偶尔会当个小惊喜送给她，而现在弄了两盘她最不喜欢的水果……
可是他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对，如果她是想着该如何离开，那么他有什么理由继续毫无条件的对她好，自始自终对她好。可是，可是……这样的陆思齐是她想要的吗，陌生的疏离的不会记得她爱好的。
身后的温热让林诺依差点扔了手里的果盘，回头看见陆思齐，他端着一盘子红提，圆滚滚的在盘子上转着。
“冷藏的太凉了，把它们放在了储物间。吃饭前我拿出来放在厨房泡着了。”看着有点呆滞的林诺依，陆思齐好心情的揉了揉她的头顶：“先过去吧，我再去把它们洗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的红提没有吃到。想想还站在门外的人，林诺依觉得这时肯定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面对某人，她现在很乱很纠结，可是看见陆思齐又会情不自禁，所以闷闷的喊着：“我这会不想吃了。”
门外的陆思齐顿了一下，手里的钥匙划个半圈又放回了口袋里：“我放你门外了，早点休息。”
那声音有些暗哑晦涩，浓浓的失落，林诺依不知道是不是陆思齐有意为之，但是她……有些不舍得。
以为向来都是她不舍得的，以为只有自己把爱的那个人当作全世界。所以当世界崩塌后最不想见到的就是那个人，那个自己全心全意喜欢的人。因为太过在乎而错过了其他在乎的，因为自己的任性让外婆遗憾让目前遗憾，让自己不原谅自己。
可是，这一切又跟陆思齐什么关系？
林诺依拖鞋也没穿不顾脚下的冰凉，一时冲动拉开门却看到门边静静安放的水晶果盘，胖胖的红提一颗颗的挤在一起被清洗的透着水润光泽，而陆思齐已经没在门边。楼下隐约传来电视的声音，她侧耳听了一会只有陆爸爸陆妈妈和小诺的声音，林诺依犹豫一下往前走了几步果然看到隔壁陆思齐的房间门缝里透着浅浅的光。在门前徘徊了一会听到屋里有脚步移动的声音，知道那个人就在屋里，却连跨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是什么原因让自己再也没有了不顾一切的勇气？她一直都知道喜欢陆思齐不是一时冲动，即便是年少时所有人都说你还太小时她就知道，就算是有一天看过更多的风景她还是会选择最初的那个人，毫不迟疑。
现在，却迟疑了！
在他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在确定他的不舍和喜欢之后，迟疑了。
如果说以前林诺依不清楚陆思齐的态度是因为他从未表达过，那现在她无比清楚了，因为即使不表达她也感受得到陆思齐待他的与众不同。果然是年少时看不清，那是他独特的爱护她的方法。
静静的靠在墙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脚底传来的凉意让小腿都有一些僵硬时林诺依才发现自己没穿鞋，就这样赤着脚在春意微凉的夜晚站在陆思齐的房间外出神了。
她苦笑着甩动几下微麻的腿，转头看了一眼转角自己房间外那盘红提，曾经外婆也是如此，把红提洗得发亮端给她，看着她狼吞虎咽，手边捏着纸等着给她接葡萄皮，可是为什么自己竟然记不得外婆的神情了呢？她应该是带着笑，温柔的看她，一边怪她吃的没有女孩样一边笑着说这提子买得好。
可是，已经那么模糊的样子却还是一点点的在脑海里消逝了，这些年从没有梦见过。家里外婆的照片少之又少，让她连怀念都只能抱着自己模糊的记忆。
陆思齐送红提被拒之门外也没有再下楼，估计昨天爸妈知道小诺和许沫的事情此时应该在试探小诺，他本来能安静的呆在楼下看电视吃水果也只是因为那个女孩子。
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却觉得烦躁，起身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气闷，他不是心理专家，无法分析自己的所作所为和林诺依的想法，他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平时杀伐果断的人在面对林诺依时却始终无法狠下心逼她去回忆，回忆她慢慢忘记却无法释怀的往事。
苏越说外婆的事是林诺依最大的障碍，她不原谅的她自己。
陆思齐站在窗口，黑沉沉的天空像极了他现在的心情，手里的烟忽明忽灭。学会抽烟是高中时了，但是有烟瘾却是在林诺依离开后，酗酒抽烟他每一样都做得很好，只是都无法填满心底那深深的空洞，像是被生生的剜去了心头肉，鲜血淋漓久久不愈，而那时的他宁愿如此痛着，只有这样他才知道自己还清醒。
这几天他发现林诺依对烟味有点敏感，不见得是讨厌但却避开这样的味道，他本来是个自控力很强的人，戒烟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这心烦气躁的时候不由的点上一根，抽了一口又有点排斥就任由它在指尖燃烧着。
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快九点了，估计爸妈对小诺的谈话差不多结束了，既然今天因为衣服的事多多有点排斥那就让小诺盯着她喝牛奶睡觉好了，苏越交代多多有依赖药物睡觉的情况，但其实现在她可以自然入睡只是睡眠时间有点短。
药物控制睡眠对身体的伤害覃沐也提到过，所以这些天陆思齐总是盯着林诺依入睡了才离开，可今天……他想了想抬脚打算下楼交代小诺。
拉开门却愣住了，直接三俩下走过去横着抱起来，没理会林诺依的惊呼。温热的手一碰到林诺依冰凉的脚感到她一颤，陆思齐刚才的怒气突然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无奈，眼睛扫过去看到还放在门外的果盘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被直接抱起来的人除了最初那一声惊呼之外毫无反应，就贴在陆思齐的怀里静静的。
小诺在楼梯口看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就又回去了。
陆思齐就这样抱着把林诺依送回了房间，轻轻的放在床上把那双冰凉的没有什么知觉的脚放在自己的怀里。
“我等着你呢，着什么急。”陆思齐声音低沉，即无奈又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