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兰琴的话,让宋轻歌脑子一片混乱,她浑身冒冷汗,呼吸不畅,小顾同学又在她肚子里闹腾着,她浑身都不舒服,难受极了,只能手攥着栏杆支撑着。
看着她难受的样子,桑兰琴脸色很冷,傲燃的添了一把火,继续说:“你不会还自欺欺人的以为,丰城对你有感情吧!”她冷哼了声,“他跟你,不过是逢场作戏,若不是为了孩子能够名正言顺的出生,又怎么会跟你结婚。”
她的话,戳中了宋轻歌心底最深处的伤痛,若不是因为怀孕,他们的确是不会结婚的,她脸色苍白,唇微颤,一动不动。
桑兰琴又说,“若是丰城真对你有情,又怎么会在知道你怀孕的情况下还跟心蕾去相亲?又怎么会让她在你们的婚礼上唱祝福歌?又怎么会纵容她毁了你的婚纱?又怎么会让她怀孕?宋轻歌,你傻吗?你难道还不明白,丰城喜欢的是心蕾。”
宋轻歌眉皱在一起,小顾同学在她肚子里闹腾着,让她几乎喘不起来气了。
是啊,如果她不是从别人口里知道他相亲,他应该不会告诉她吧!
之前,她也只知道他相亲对象是谷永泽的女儿,却万万未曾想到,竟然是那个老爱仰着下巴在她面前趾高气扬的谷心蕾。难怪,在婚礼前,谷心蕾会那样讽刺她,即使他知道她被谷心蕾讽刺,却仍旧让她在婚礼上唱歌……,还有她的两件婚纱……若不是顾丰城授意,谷心蕾又如何能来参加婚礼?现在想来,她真的是太傻了,真的好讽刺。
“以前,丰城要的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桑兰琴继续冷声说,“可现在心蕾也怀孕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自然无关紧要了,他之所以还没跟你摊牌,不过是怕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他更不想,你时不时的带着孩子找上门,让心蕾不高兴。”
她的话,句句似刀子般捅向宋轻歌,渐渐的,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想到之前他与谷心蕾相偕而走的那一幕,原来谷心蕾也怀孕了……她垂眸,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小顾同学,你的爸爸陪在另一个女人的身边……
“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竟然还能这样镇定?”桑兰琴嘲笑的说:“丰城结婚第二天就走了,再也没跟你联系,你早应该猜到自己被抛弃了,可你还一直一直刷他的卡,还赖在他的别墅里不肯搬走,我就应该猜到你厚颜无耻。”
像是被戳中脊梁骨似的,宋轻歌眼底微冷。
“你再这样赖着有意思吗?”桑兰琴冷冷的打量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份离婚协议,“这是丰城让我给你的。”
看着“离婚协议”几个大字,宋轻歌心痛得难以平息,她神色一紧,并未接,强压下心底的所有不适,硬撑着坚强,“这什么意思?”
“你不识字吗?”桑兰琴冷笑着,“就字面上的意思。”
“就是要离婚,”宋轻歌喉咙很涩,艰难的说,“也是我和他的事,让他自己来跟我说,”她心痛得难以继续,即使真要离婚,也不能这样糊里湖涂的,要离,也要离得明明白白的,她要亲口问他,到底为什么?若是不爱,为什么要跟他结婚?
“你还不死心吗?”桑兰琴讽刺着,然后打开那份协议的最末,毫不留情的说:“你看,丰城早就把字签了……”
看着那熟悉的刚劲有力的签名时,宋轻歌的唇轻颤,心像是被刀狠狠的割开,疼得五脏六腑全都纠结在一起了,小腹微微的抽痛,又传来隐隐约约的坠胀感。她呼吸难解,“我要见丰城……”要让她死心,总得有个理由吧!他单方面离婚,这算什么?要分,也要分得明明白白。
“你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竟然还没死心吗?你难道没发现,丰城现在厌恶你,连你的面都不想见了?他根本不想看见你,否则,人在Z市,怎么会一直躲着你,”桑兰琴冷哼了声说,“刚刚在餐厅,他也看到你了,就是不想跟你废话,所以才让我把协议给你,宋轻歌,他已经厌恶你到了极点了,你还这以不知趣的硬要纠缠吗?”
“结婚离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宋轻歌佯装坚强,“我只会跟他谈……”
“你这样子下去有意思吗?或许,你还想试着挽回什么?”桑兰琴嘲讽意味特别明显,“宋轻歌,你死心吧,丰城若在意你,你怀孕的时候他又怎么会一味的躲着你,从不陪你?其实,他原本是想等你生下孩子后才让我把这个给你签的,可现在心蕾怀孕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跟心蕾结婚,只有心蕾,才会是名正言顺,唯一的顾太太。”
顾太太?好讽刺的称呼!宋轻歌很激动,小顾同学也很激动不停的闹腾着,她难受极了,她不知道桑兰琴的话是真是假,可面前离婚协议上签的字,却是他的趣÷阁迹,一时间,让她根本无法接受:“没见到他之前,我不会签字的。”她艰难的说。
“其实你签于不签,都没多大关系,大不了起诉离婚,不过那样太耗时间了,丰城疼心蕾,不想让心蕾等太久。”桑兰琴故意又说,“心蕾怀孕,他紧张得不得了,现在每天都陪着她,哪有时间来见你?”
宋轻歌脑子一片混乱,他们就迫不及待的想让她给谷心蕾腾地方了吗?
桑兰琴拿出趣÷阁,硬塞到宋轻歌手里,轻歌像是摸到烫手山芋一样推开了。
“你这样子还有意思吗?”桑兰琴冷语着,将那离婚协议又递给她,“丰城都签了,你还犟着,以为还有转寰的余地吗?宋轻歌,你做梦去吧!”
看着“离婚协议”几个大字,宋轻歌觉得好讽刺,好刺眼,她强忍着眼底快要溢出的泪,拿过之后愤然撕了,用尽力气,不断的撕,撕成很多小块,抛洒开来,那纸屑落在她们身边,像一片片的小雪花一样,她坚持自己的立场,硬着脖子说:“除非他亲自拿来,否则我不会签的。”
“你这样掩耳盗铃有意思吗?实话告诉你,就防着你这招,丰城已经签了好几份,”桑兰琴又拿出一份,打开,末尾还是签的顾丰城的名字,“你难道还没看出来,丰城要跟你离婚的决心吗?”桑兰琴讽刺着,“已经都这样了,你还要再死皮赖脸的见他,难道是想再一次被羞辱吗?”
羞辱?“我被羞辱得还不够吗?”宋轻歌冷冷的笑,新婚第二天他就走了,她被全城嘲笑被抛弃了,“不在乎多一次。”她要问清楚,问明白,她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就被判死刑。
看着她的样子,桑兰琴心底窝了一团火,“果真是贱种,跟陆洁当年一个样儿,给脸不要脸。”她冷笑,“宋轻歌,你还以为丰城会回头吗?当初,就是他让乌靖拟了那份放弃财产的声明,在结婚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为今天做准备了……可笑的你,还想挽回?你要知道,他连一分钱都不想给你,”她嘲笑着:“你看看你现在,臃肿丑陋,你这样子,我看了都觉得恶心,更何况是他?”
宋轻歌全身发紧,小顾同学的闹腾一刻也没有停止,她的小腹传来一阵紧紧的收缩,浑身难受,她蹲了下去,坐在台阶上。
“你若想不通,可以去死啊,你不是有产前抑郁症吗?你怎么没自杀?”桑兰琴指着旁边一栋摩天大楼,“你现在就可以带着你的孩子,从那上面跳下来,一了百了。”
死?宋轻歌微微发抖,目光微滞,看着自己的小腹,那天,她差点就从阳台上跳下来了……
“看样子,你也怕死,”桑兰琴嘲讽着,“也对啊,蝼蚁也偷生,更何况是人呢?宋轻歌,我懒得跟你废话,你如果现在不签也没关系,反正这婚是离定了,还有,青嫂那里也有离婚协议,如果你想通了,找她要也可以。”
青嫂那里也有吗?宋轻歌唇畔一抹嘲笑,顾丰城,你到底签了多少份啊!看来,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要跟她离婚了,而只有她,现在才知道。
走了几步,她又回头,“哦对了,你若是要自杀什么的,最好是回你家,别弄脏了丰城的房子……还有,青嫂那里有的是安眠药啊什么的……”
后来,桑兰琴还说了什么,宋轻歌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浑身像是被抽去筋骨一样,毫无力气,她呆呆的坐在餐厅外的台阶上,一动不动,她木然的看着街边的人来人往,脑子里一片混乱,心却像是被割去了一般,又疼又难以呼吸。
丰城,他怎么会这么对她?
他怎么能这么残忍?
她给乌靖拨了电话,声音很冷:“我要见丰城。”
“轻歌,丰城人在非洲。”乌靖说。
“他在Z市,”宋轻歌的声音很空,“我刚刚看到他了。”看到他带着谷心蕾离开。
乌靖皱了皱眉,作为朋友的他,既劝不动顾丰城,对轻歌,却也只能敷衍了,“他真的在非洲,你可能是看错了。”
“乌靖,”宋轻歌冷冷的说,“你别骗我了,那天在泰国餐厅我也看到他了……”她将眼角的泪擦去,几近哀求:“你帮帮我,我想见他。”
说实话,乌靖眉皱得更紧了,说,“轻歌……你让我很为难。”不是他不帮她,而是不管他怎样劝说大BOSS,大BOSS总是沉默以对。
宋轻歌听罢,苦笑,原来,所谓的友谊,都是站在顾丰城那边的,“那你帮我转告他,说我要见他,如果见不到他,我不会签离婚协议的,我不会给他和别的女人腾地方的。”
呃!乌靖略略吃惊,“轻歌,你别瞎猜,丰城他没有别的女人……”
“我都看到他们了……”宋轻歌心里苦涩极了,他的朋友,始终维护着他,即使她才是这段婚姻的受害者,“乌靖,请你把我的话原封不动的传给他,告诉他,我在家里等他。”
“轻歌……”
宋轻歌挂了电话。
盛夏的空气里,弥漫着热气,她坐在台阶上,被地表的热气熏得难受,她拉着栏杆想站起来,却因为大腹便便,始终都起不了身。心酸难过,连想起个身都这么难,让她几欲哭出来。
蓦的,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扶着她的胳膊,她随着那重力一拉,站了起来,从久坐到站直,她头有一瞬间的眩晕,幸好那只臂膀并未立刻松开。
“谢谢。”她稳了稳心神,暮色下,当她看清那叨着雪茄,穿着花T恤花短恤,一脸刀疤痞性十足的左莫时,心里的疼痛被恐惧感所替代。
左莫身后,站着几个小弟,他右手夹着雪茄,“怕什么?”他打量了她一番,眼底,掠过不屑,“你现在这副丑样了,我没兴趣。”
想到与左莫曾有过的交集,宋轻歌头皮隐隐发麻,她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有多坏,有多难缠,多难惹。
看到她满身的戒备,左莫心里隐隐不爽,又叼着雪茄,“听说你被顾丰城抛弃了?”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宋轻歌脸色讪然,她这样子,大肚行动不便,自然不敢招惹他。
见她不说话,左莫似有些不耐烦,含着雪茄说:“你这个女人,真够蠢的,他都抛弃你了,你还帮他生孩子?我要是你,早把孩子打了。”他又洋洋得意的说,“你当初要是跟我了,也不至于会成这样。”
“莫少,”宋轻歌听在耳里,讽刺不已,她忍住小腹的不适,说,“刚才,谢谢你,”她手扶着栏杆,“再见。”然后,挺着大肚子,一步步的摸索着走下台阶。
左莫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他又抽了口雪茄,看她笨重的身影在夜幕里显得蹒跚,有点心烦意乱,看了看身边的一个小弟:“谢昆,你去,把她送回家。”
“莫少,”左莫身边的一个喽喽说,“这女人这么不识好歹,还送她干嘛?依我的,狠狠揍她一顿,把她打得早产,那才解气。”
左莫回手就是一耳光,不悦的说,“你这是人话吗?”他脸上有刀疤,生气起来更显得狰狞,“你不是妈生养的,心肠这么歹毒,连孕妇都要欺负?”他承认,他是坏透顶了,做事经常不择手段,可他基本的原则还是有的,唯孕妇不能动。更何况,这个孕妇还是他曾垂涎三尺的女人。
被挨了一耳光的喽喽大气都不敢出,点头哈腰认错,“莫少,我知道了,知道了。”
左莫还不解气,踢了他一脚。然后对另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弟说,“谢昆,还不快去。”
“好的,莫少。”那叫谢昆的立刻小跑过去,追上宋轻歌的步伐,他说,“莫少让我送你回家。”
宋轻歌对左莫本身有种深深的恐惧感,即使她身子笨重如此不便,她也不曾想再与左莫有过任何交集,她摆摆手:“不用了,我的司机马上就来了。”
谢昆却拉住她的胳膊,宋轻歌惊也似的要推开他,挣扎着。
“乐乐姐!”谢昆声音极低,似怕被人听见。
略略熟悉的声音,让宋轻歌抵触的情绪稍稍缓解,她没再挣扎,惊讶的抬头看他,暮色下,是一张极年轻的脸。
“乐乐姐,”谢昆压低声音,眼看着左莫一行人就要走过来了,他不敢再多说,只是扶着宋轻歌的胳膊,“快走,我送你回家。”
宋轻歌微怔,看着不远处的左莫,不敢再停留,跟着谢昆就走。
上了出租车后,宋轻歌回头,看着左莫叼着雪茄站在街边,那痞性,让人生畏。她又看着坐在身边的谢昆,看眉眼,是有点熟,“上次在银河九天,是你吗?”
谢昆点点头。
“你也是孤儿院的?”只有孤儿院的孩子,才知道她叫乐乐。可她对他,却几乎没任何印象。
“小时候,你给过我糖吃,还不让其他人欺负我。”谢昆说,“我小时候做噩梦,你还把你的佛给我,”说罢,他从脖子上扯出一个小小的玉佛出来。都说男戴观音女戴佛,因为戴这个佛,他老被左莫那里的喽喽们嘲笑。
看到玉佛,宋轻歌突然有了一点印象,没错,这个玉佛是她的,“你是……”她努力想着,脑子里浮现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又瘦又小,晚上不睡觉,老爱哭,“小昆?”
谢昆笑着,“是我,我是小昆,”他朝气蓬勃的脸上满是激动,“你还记得我?”
“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
“我今年十八了,”谢昆说。
想到左莫的阴狠手辣,宋轻歌不免担心,“小昆,你怎么会……跟左莫的?”这么年轻就混黑道,这一辈子,无疑是毁了。
谢昆搔搔头,“我……我没上几年学,什么都不会,”他说,“莫少看着凶狠,其实对我们这些人很好的。”吃得饱,穿得暖,于他来说,已经很好了,“不跟莫少,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对于他的天真,让宋轻歌黯然,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小昆,你明天拿着去宋氏,他们会帮你安排一份工作的。”
“可我什么都不会啊,”谢昆扬扬眉。
“不会可以学啊。”他这样大好的年纪,若是一直跟着左莫,那无疑会被毁了。
谢昆讪笑。
宋轻歌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她思绪烦乱,心乱如麻,也没有更多的思绪去想谢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