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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清闲过年(1 / 1)

这两口子并不是想占便宜。程灵慧做了甩手掌柜,常继文骨子里有几分酸儒的遗风。素来就在钱财上看得很轻。结果就成这样了。新二奶奶心里不高兴也没办法。她一向自持身份,决计做不出原来那个二奶奶吵闹到明面上的事。

至于新二奶奶给的那俩丫头。因为是放在关雎房里的,所以常继文一时还没发现。程灵慧乐得装糊涂。早早放了下人们回家去过年。两个大孩子留在了桥上,夫妻二人各搂一个小孩子也就歇下。

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二。转水城的习俗,这一天出嫁的闺女要和姑爷一起到岳家拜年。出了转水城地界,姑娘回娘家的日子就各不一样了。只是都要回去拜年就是了。这也是为什么以前的女子看重娘家后代的原因之一。要是娘家没人,过年时别人都走娘家去了,自己总是凄清些。还有清明、寒日,上坟祭祖的时候,出了门子的闺女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那是啥滋味?

程灵慧已经离开程家庄好几天了,心里也十分惦记。一大早带着两个小的就往回赶。

年前一场大雪,道路十分难走。从转水城到程家庄不过十多里,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到家都半晌午了。二姐和五妹住得村子近,早就到了。

二姐闲不住,在灶下和掌灶的婆子一起做饭。五妹在奶奶屋里跟奶奶和母亲说话。

二姐夫和五妹夫带着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儿。

二姐那个继子,一看见程灵慧进来,吓的哧溜就钻进屋里,说啥也不敢出来了。程灵慧拿装了压岁钱的红包逗他,引得众人一阵好笑。

楚凤生从陆晓晓的房间里蹑手蹑脚出来,想要趁程灵慧不注意,捂住她的眼睛。

程灵慧是练武的,最是耳聪目明,这样的小伎俩怎么能逃得过她的眼睛。等楚凤生走到近前,忽然转身,冲她做个大大的鬼脸,反倒把楚凤生吓得‘哇哇’大叫。花如烟捧着肚子,直叫笑得肚疼。把贺昆那憨祸给吓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众女子围坐一起,嗑瓜子,说闲话。

程灵慧望向楚凤生:“你怎么来了?”

陆晓晓在一旁插话:“你们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来了。那小模样儿怪招人可怜的,我就大发慈悲,留她在家里过年了。”

楚凤生闻言,搂住陆晓晓的脖子撒娇:“陆姐姐最好了。”

陆晓晓推她:“去,没个正形。”

程灵慧心里暗自摇头。这个陆晓晓,连楚凤生都肯留下,却不肯留下自己的亲生儿子。

几个人正热闹着,门帘一掀,走进一个美貌的小妇人,笑道:“冻死俺了,快给俺让个地方烤烤。”正是路最远的四妹来到了。

程灵慧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和四妹好好说过话,闻言起身道:“你坐我这里吧。”

四妹眼神都没给她一个,就跟她根本不存在一样,走到五妹和陆晓晓之间:“快让俺挤挤。”

程灵慧一时有些尴尬,花如烟拉了她一下:“站着干什么,吃个花生。”说着把一颗花生递了过来。程灵慧笑了笑接了过来。低头剥花生。

四妹自顾亲亲热热的和奶奶、母亲、五妹她们说话,往程灵慧这边连看一眼都没有。

程灵慧把花生塞进嘴里,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站起身:“俺去找二姐。”往灶下走去。

二姐看见她:“你怎么来这里了?又是油又是水的。”她在家的时候依赖程灵慧习惯了,下意识就把她当男人看待。不想她沾灶下的活计。

“二姐……”程灵慧看见二姐,莫名就鼻子发酸,心里委屈的受不了。

“咋了?”二姐放下手里剥了一半的葱。

程灵慧撅着嘴:“俺不知道咋惹四妹了,她就是不理俺。”

二姐道:“你和她置气干什么?她就是闲的。一天天吃饱喝足,啥活儿不干。都快不知道姓啥了。她不理你,你就不能不理她?”

二姐自小就是个没主意的,程灵慧也不指望她能给自己出什么主意。拉她道:“你来,俺和你说个事。”

二姐跟着她到了灶房外。程灵慧看见她卷着袖子,露着双手,忍不住就替她冷。伸手把二姐的手捂在掌心,把答应父亲,今天去给他拜年的事说了。

二姐垂头,有些难过:“爹也是糊涂,什么都听二娘。”想要不去,毕竟是亲生的父亲。要是去呢,泥人还有三分火性。父亲当初做得事,就算是二娘授意的,可也实在令姊妹几个心寒。

程灵慧望着二姐。如果把自己换到二姐的位置,乍然听到这样的话,她一定立刻就暴怒起来。可在看到父亲凄凉的样子后,她的怒火早变成了心疼。这大概就是骨肉血缘不同于其他之处。

“你说去,就去吧……”二姐低头,虽然还有些不情愿。

程灵慧道:“四妹不理俺。你去和她说。俺去和五妹说。这事还是不要让奶奶和娘知道。免得她们多想。”

二姐点头:“行。”自去找四妹。

程灵慧把五妹叫了出来。刚说个开头,五妹转身就走:“要去你去,反正俺不去。”

程灵慧一把拉住她:“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五妹气得眼泪直流,叫道:“从小咱娘就教俺要听话。可最后,咱娘和咱奶落个啥下场?”

程灵慧忙捂住她的嘴,急斥道:“叫什么叫?就不能好好说话?怕咱娘和咱奶听不到?”

五妹两腮通红,抽噎道:“反正俺不去。你都没见咱娘和咱奶被那女人赶出来是啥样子?要吃没吃,要喝没喝。咱奶怕给咱们丢人,拄个棍子,拿个破碗。要饭都不敢在临近村。你现在让俺去给他们拜年,打死俺,俺都不去。”

“五妹……”程灵慧也不由动容,把五妹抱住:“是俺不好,让咱娘和咱奶和你们受委屈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她忍着眼里的泪花,跟小时候一样,抬手给五妹擦眼泪:“俺也不想去,可那是咱爹啊。咱不冲二娘,就是去看看咱爹。”

五妹把头贴进程灵慧怀里闷头哭道:“俺恨死他了,他怎么能这么对咱娘,这么对咱奶……”

程灵慧拍拍她的头顶:“别难过了,以后,凡事都有三姐在呢。再不叫你们受委屈。”

程灵慧拉着兀自抽噎的五妹下了楼。二姐已经独自等在院子里。什么也不用说,四妹不肯去。

程灵慧向奶奶屋里看了一眼,屋里传来四妹高声说笑的声音。四妹这是故意让程灵慧听呢。姊妹三人向外走,陆晓晓忽然赶了过来:“我觉得,我也应该去。”

程灵慧点了点头,多一个人,心里就多一点底气。要不是有常继文,她自己恐怕一辈子就不会再踏足那个家。

常继文和二姐夫、五妹夫已经等在大门口。程灵慧没看见孙兴隆,知道他大概是看四妹不去,所以自己也就不去了。

一行人穿过街巷,往那个家走。沿途有乡亲看见,无不露出诧异的表情。程灵慧低着头,也不管那些探究的目光。

因为年前常继文和父亲说过,今天会来。父亲早就等在大门口。但看见姊妹几人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忙不迭的把几人往屋里让。

看着屋里熟悉又陌生的情景,姊妹三人都不知该怎样形容心里的感觉。

常继文带头给父亲磕头,二姐夫和五妹夫也跟着磕头。程灵慧和二姐、五妹站在一旁。在沙溪县,女儿是不用给父母磕头拜年的。

二娘很有眼色的缩在里间没出来。她自己做的孽自己清楚。当年程灵慧在家的时候,就敢大嘴巴子抽她。如今程灵慧有财有势,捏死她还不跟玩儿似得。

二姐的性子随母亲,懦弱又善良。看见苍老削瘦的不成样子的父亲,不免又哭了一场。五妹牵着程灵慧的手,俩人站在一边儿自始至终没吭声。

五妹是心里有气,程灵慧是无话可说。

几个人只不过略站了站,就出了门往回返。二姐到了家门口,才好不容易把泪水止住。进到屋里,才知道四妹和孙兴隆已经走了。说是路远,怕天黑了路上不好走。程灵慧知道,这是四妹故意避开自己的。对于四妹莫名其妙的和自己闹别扭,程灵慧心里又是生气,又是难过。可是,四妹就给你来个视而不见,置若罔闻。程灵慧除了生闷气,也是无计可施。

初二走娘家的女儿、女婿是不在娘家留宿的。吃过午饭,二姐和五妹也就回去了。

初三、初四程灵慧是没什么事。常继文却还要去亲戚家拜年。所以,夫妻二人带着俩小孩儿也转回了转水城。

刚进家门,就见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侍立在门口。程灵慧偷眼看常继文,见他没有异色。一颗心稍稍落下。可旋即有悬了起来。她硬逼着自己装贤惠大度,其实,心里一点儿都不希望常继文讨小老婆。万一常继文看上那俩丫头可怎么好?

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思,程灵慧分外殷勤。吃晚饭的时候主动给常继文夹菜。休息的时候,亲自给他打洗脚水。常继文沉着张白馥馥的面皮,也无喜,也无怒。令程灵慧心里更没底。破天荒把两个小的交给奶妈子带,厚着脸皮去向常继文自荐枕席。

人家常继文还爱搭不理的,见她上床,一翻身,面朝里就闭上了眼睛。

程灵慧伸手去摸他,被他一巴掌拍开:“干什么?动手动脚的?”

程灵慧陪着笑脸:“你说呢?”

常继文眼也不睁:“我怎么知道。”

程灵慧自然知道他故意的,可要是让她亲口说出来自己想干什么,那可太难为情了。

“豁出去了。”程灵慧用手在脸上摸了一把,往地上一扔:“俺今天不要脸了。”一个饿虎扑食就扑了过去……

她陪着小心呢,对常继文自然是欲求欲取。

常继文吃饱喝足还不满意,寒着一张和年纪严重不符的嫩脸:“那俩丫头怎么回事?”

程灵慧被他折腾的整个人都瘫软成泥了,有气无力道:“是你二嫂给的。俺看那样子,八成是你二哥对那俩丫头有意思,正好俺去了,你二嫂就把那俩丫头打发给俺了。”

常继文听了,许久道:“原来是这样。”

程灵慧半睁着朦胧的眼睛,心里酸酸的:“你要喜欢,尽管收用就是。你也不是没娶过小老婆。”

常继文看着她,忽然温柔一笑。

程灵慧顿时寒毛倒竖:“你想干什么?”

常继文咬牙:“给你长长记性。”俯身压了下去。

程灵慧连连求饶,可是已经晚了……

她并非娇不胜衣的柔弱女子,可常继文好像天生就是她的克星。任凭她有移山填海的神力,到了常继文手中也变成任人揉圆搓扁的软面团。

因此,常继文早上出门的时候,程灵慧还睡在床上。

年前,常继文的身体支撑不住,早早就回来将养身体。程灵慧既要跑江浙押运船只,还要和楚凤生一起管粮行的事。很是辛苦。年节里没事,她也就任由自己放松。一直睡到下半晌才起。

刚吃了些东西。出去拜年的常继文就回来了。身上带着浓浓的酒味,不用看就知道喝酒了。不知怎得,程灵慧忽然就想起新婚之夜,常继文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

常继文见她盯着自己看,不免有些意动:“怎么,看傻了?”将身一侧就坐在了程灵慧腿上。程灵慧自幼练武,结实的很,常继文一点儿也不担心会把她压坏。

程灵慧笑道:“你好像说过,成亲那天醉酒是你装的。”

常继文玉面微红:“那又怎样?你要找后账?我随时恭候。”

程灵慧摇头:“俺就是好奇,你真正醉酒是什么样子?”

常继文故意往她脖子里吐气:“你还是永远都不要看到的好,很难看。”

然后,两个人怎么又滚回床上的,程灵慧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初五是财神爷的生日,民间也多在这一日开市。沙溪县的老百姓这一天都要往十字路口倒炉灰,放鞭炮。预示着年过完了,要开始干活儿了。俗称‘破五’。

程灵慧本来想等过了破五就回程家庄的,可常继文就跟忘了似得。根本没提。他每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去哪里聚朋会友。

经历了三年干旱,百姓的生计困顿。这个年也就过得萧索。往年的斗鼓,斗灯、斗秧歌什么的,眼见着也没人有心思弄。程灵慧虽然上了程家家谱,可毕竟是冒充的男丁。程家庄的乡亲们心知肚明,挂案祭祖,她不来,大伙儿也心照不宣的绝口不提。所以,程灵慧这个年过的很清闲。

反正程家庄的家里有陆晓晓主事,她也不催常继文回去。转眼,在转水城就住到了正月十七。年也过完了,节也过完了。程家庄还有个苏同在养病呢,俩人再不回去也说不过去。

这次回去,不但把两个大孩子从桥上接了回来,还把新二奶奶送的那俩丫头也带上了。

常继文对这俩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的态度很是暧昧,让程灵慧又是忐忑又是满肚子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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