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头,走路也不看看,你疯了?”
俊成的耳里忽然听到有人在抱怨,他拿着宋婌亦给他的衣服走了过去。这声音是宋妇人在指责淑亦姑娘,在她急急忙忙向外跑时,正好王氏从园门外走了进来,母女俩迎面撞上了。光是撞上不要紧,谁知当即把宋妇人撞到在地,淑亦也被绊倒和她娘摔在一处,幸好谁也没有被摔伤。淑亦姑娘赶紧爬起来又搀扶宋妇人,问道:“没事吧娘?我不是故意的。”
“你疯疯癫癫跑什么跑?是狼还是老虎在追你?”宋妇人大声问道。
“嘘……”淑亦姑娘赶紧把食指竖在嘴边表示让她娘说话小声点,生怕被园子里的人听见。当她把宋妇人刚从地上搀扶起来时,李俊成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他还能怎么做,只能安慰一句打个圆场,说道:“宋姑娘走路要小心,摔伤了怎么办?”
当俊成走到他们跟前时,他俩已经站起来了,宋妇人为了避免僵局出现,笑着说:“刚才是我家淑亦不小心撞上了我,没什么的。”
这时俊成见王氏不经意瞥了一眼他手中拿着的衣物,俊成忙说道:“哦!这件衣服是淑亦姑娘送给我的,无论我怎么说她都不听,然后把东西塞在我手里就跑来了,这衣服是缝衣房卖给衣庄的,请宋妇人把它收下。”
俊成说着两手拖着衣物要交给王氏,王氏早就知道那是女儿有意要送给他的,怎么随便会收回来呢。她说道:“这是我女儿送给你的,是她对你的一点心意,你就甭客气收下来。缝衣房每天都在做,一件能值多少钱?既然是我家淑亦真心送给你的,何必有这样推辞?”
宋婌亦是个腼腆的姑娘家,若不是她对俊成极其爱慕,轻易是不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之举,这时她站在王氏身旁,即不看俊成一眼,也害羞得不说一句话。宋婌亦送给俊成的衣服,一个不好意思接纳,一个更不好意思收回,让来让去俊成为了不让僵局再次出现,他先暂时收下了淑亦送给他的衣物。
俊成回到自己的住处,他对方才遇到的事情愈想愈感到愧疚,最后他决定离开宋家。他把宋婌亦送给他的衣物重新折叠好,放在床头,然后找来自己的包袱去向淑亦和她的父母辞别。俊成走进客房时,淑亦与她的父母都在房间,一见到他们便说道:“宋伯伯,宋伯母,我是来向你们打个招呼,我要走了。”
淑亦的父母看俊成手里提着自己的包袱将要离开,宋文芳问道:“你刚住了两日,因何要急着离开?我们那儿怠慢你了?”
宋文芳就算知道原因,也只能这样问话。俊成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对于王氏和宋婌亦就不必细说。俊成说要走,宋文芳与王氏能有多少留恋?他们应该说去留无意。俊成多住几日不嫌他住得时日长,什么时候离开,他们也不勉强挽留。宋婌亦一见俊成要走,她的心里忽然觉得冰凉冰凉的。她想对俊成说一句心里话,缺在父母当面不知该怎么开口。此时她有悔恨自己不应该那样做。
俊成说道:“宋伯伯与宋伯母为人宽厚,热情大方,岂能说怠慢二字。两日来多有打扰,晚辈甚觉惭愧,义哥是昨天启程的,我想他与曹师傅也没走多远,我要去找义哥,大家一路好有个照应。”
王氏听俊成怎么说,她只能跟随着怎么说。开口道:“秉义与曹师傅离开已有一个对时,他们走得远了你怎么能赶得上他们。我义儿离开时不是说得好好的嘛,教你那儿都别去,他几天的时间就回来了,你就好好住在这里等着他们吧!”
淑亦这才有了说话的缝缝儿,便打岔道:“我娘说得对啊!我哥他们已经走远了你是赶不上他们的。你真的要走,等我哥哥回来以后你亲自给他说一声再走也不迟。如果你这么走了,我哥回来之后我们该怎么向他交代?”
俊成这时看了看淑亦,对她说道:“东去洛阳是我必经之路,真好你哥哥和我走得是同一路。就算我在你家住多久,终将还是要离开的。我心意已决,现在就离开。如果我一路赶不上他们,等到义哥回来之后,请淑亦姑娘转告你哥哥一声,原谅我对他的不辞而别。”
说罢他又看了淑亦一眼,接着说道:“哦!淑亦姑娘给我的衣服在义哥的床头,麻烦宋伯母把它放在缝衣房里。晚辈就此告辞!”
他们见俊成执意要走,王氏说道:“既然你执意要走,那就带上我家淑亦给你的那件衣服。一路上风雨难测,需要时穿着比较暖和一点。”
俊成说自己包袱里准备的有,说什么都不肯收下。他向宋秉义的父母,还有淑亦姑娘再次嘱托后终于离开了宋家。他们为了送行李俊成,宋婌亦与她父母都一同送到了大门口。当俊成的背影离他们走远时,宋文芳与王氏早已转身走进了大门,唯有宋婌亦还站在门口,心里对他万般惜别。
阳春三月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到处生机勃勃。村落的房前屋后新柳弯弯,枝头树莺歌燕舞,街上行人成群。俊成走出了宋家,掺和在来往不断的人群中,似乎觉得一切又回到了如初的陌生。因为在渭南这一方土地上,除了宋家和风云客栈,还有他见过的那位女侠外,在这里的大街小巷,甚至陌生得让他毫无立锥之地。因为他丢失了银两陷入穷途末路,在卖箫中遇到宋秉义,两人结义。又因宋婌亦为了倾诉她的爱慕知心盲目的送衣物,才弄成如此尴尬的僵局。当俊成决意离开渭南时,他对这里也有些留恋不舍。因为他与宋秉义结识不到两天,离开了这里,五湖四海中,像他那样的知心朋友还能遇上几个。还有他在春分前夕帮助过的那位女侠,虽然与他只有一面之交,但给他的影响极为深刻。他离开了渭南,这一切都会成为长长旅途中的记忆。也许他一生中再也不会路过渭南,也许一生中再也不能与宋秉义重逢,也许一生中再也不能见到那个女侠。
李俊成扛着自己的包袱,低着头默默地走着。
“站住!”
耳里忽然听见有人大喊了一声站住,俊成惊异得猛然抬头循声望去。就在眼前不远处站着十来个红脸大汉,个个生得五大三粗,人人横眉怒目,手里都拿着家伙,不是刀子就是斧子。咦!这是那一个帮派的拦路虎?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想劫财还是劫色?俊成定睛一看,其中有两个人比较面熟。一个是他卖艺被他没摔死的那个狗少,一个鼻子疙瘩上长着一颗大黑痣。俊成倒吸一口凉气,站住了脚步。
不错,这时同四牙的爪牙。从俊成卖艺那天他们就结下了梁子,同四牙当众被揍颜面扫地,只是他无能还手不得不那样认输。四牙那天被俊成摔了个屁滚尿流,他轻易怎么会罢休?为了复仇当天就召集他的爪牙冒雨找遍了渭南的整个大街小巷,没有找到俊成的踪影,所以他断定俊成还没有走出渭南,然后就派人封了四面八方的路口,每天都安排刀斧手等候俊成的出现。同四牙面带愠色,上前两步狞笑道:“有句话说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你还真不费功夫。我们在此等候多时,你终于出现了!”
张佞人随手摸了摸鼻子疙瘩,一抽搐鼻翼,帮着同四牙说道:“别以为武功高就比别人辣,今天我们来个蚂蚁啃大将,非得把你剁成肉渣。”
张佞人接着双手向前一挥,吼道:“小的们,给我上!”
俊成见几个红脸大汉和同四牙他们一起扑了上来,他来不及说什么,此刻想出手与他们较量一番,可跟一群不可理喻的乌合之众再次见个高低,又有什么意义呢?与其与他们抵斗一场,何如先避避风头。惹不起,总躲得起。俊成即没说什么,又没跟他们交手,只是转身跑来了。
同四牙等人见俊成撒腿就跑,以为是怕了他们,更是群追不舍。张佞人喊道:“给我追!就算他钻进耗子洞我们也得把他扒出来。打扁,剁碎,喂了狗!”
俊成绕过一个街角,前面不远的地方又迎上来一群人,不用猜也是同四牙的同党。这时他的身前身后都有同四牙的爪牙,俊成可以说是进退维谷。就在这无奈之际,他急忙朝一侧瞥了一眼,有一家铺子门正在敞开着,他趁前后的歹徒还没追上来时,几个健步进了那家铺子门。
同四牙等人追至这里忽然不见了李俊成,两火人合到一处都没见着。这时同四牙问张佞人:“你看到人上那儿去了?”
张佞人没有看见怎么回答,他眨巴眨巴小眼睛,转身向四处看了看,然后一摸鼻子疙瘩,戳指指了指不远处敞开的一扇铺子门茫然的说道:“我看得一清二楚,他进了那个门,追!”
这一家铺子不是别人,真是西门红月家的古玩铺。俊成被他们追赶无路可走时,他只得先他躲进这家铺子。至于会不会给这家铺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或是连累了人家,他急急忙忙顾不着考虑那么多,只能避一时算一时。当俊成跨步迈进铺子门时,他看见里面货架上摆着各种古玩,有铜筹,瓷烧的,木雕的,大大小小琳琅满目,摆满了两面的货架。他顾不着细看,又见货架的一旁站着个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件铜器用抹布在上面擦灰尘,俊成忙向那中年男子搭理道:“请这位兄台见谅,外面有人追我,容我暂时在此避一避。”
中年男子正是西门家的管家赵德志,他转身一看,是个年少的陌生人。又见他手里提着个包袱,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是个外地人。八成是遇上了什么坏人,他才求救。阿德把手里的东西摆在货架上,朝门外看了看,外面真有一群人向铺子走近。他对这个陌生的年轻人轻声说道:“这里是我随时的住处,你先躲进去。”
说着阿德把年轻人带进侧面的一间小屋,俊成刚藏好身,同四牙已经带着爪牙闯进了铺子。他往里面上上下下扫了一眼,对阿德说道:“久闻西门家开了个古玩铺,我总想来赏光一回,可是一直都没有时间。若不是今日为了追赶一个贱人,本少爷我还是没有福分到此一游。”
阿德认得同四牙,也知道他在渭南这一块土地上的霸气。在他为年轻人藏身之前,万万也没料到追赶他的人竟然会是同四牙他们,现在见他带着一群爪牙提刀提斧,心里甚是惊慌,悔不该盲目的将路人躲藏在自己的门下。这要是被他们搜出来,岂不是惹火烧身。但事已至此,阿德只能硬着头皮对服。他接过同四牙的话缝说道:“如果同公子有兴趣,常来店里赏光,乃是我们的荣幸。”
四牙似听非听,眼睛不停的扫着铺子里的每一个角落。说道:“刚才我们在追赶一个人,有人看见他钻进了你们的铺子,不知你可否见过?”
阿德说道:“不曾见过。”
这时张佞人憋不住气的说道:“我明明看见有人进了你们的铺子,你还不承认?告诉你,我们家少爷不是你好耍的,如果不说出实情,只要我们少爷发个话,就会把这铺子砸个面目全非!”
同四牙没有再逼问阿德,只是对他的手下说了一个搜字,十来个爪牙即刻行动起来。他们乱搬乱找,这可把阿德急坏了。一来恐怕有人进了他零时的住处找出人,二来又怕他们打着找人的旗号浑水摸鱼,拿走货架上值钱的东西。他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无能抵挡他们。于是喊道:“二掌柜,赶紧出来,有人找茬儿。”
阿德在西门家把西门赋称为大掌柜,把西门红月称为二掌柜。因为他知道西门赋吃罢早饭出去了不在家,所以只能呼喊二掌柜。
西门红月在自己的房间梳理打扮,照着一面菱花铜镜,正在给自己描眉,抹些胭脂水粉之类的,忽听阿德急呼有人找事,她不慌不忙的走出闺房,穿过院子,向铺子的后门走去。
同四牙的手下从铺子的货架前前后搜了一遍没有找到什么,这时听有一女子的声音高声说道:“是谁在这里撒野?”
铺子里所有的人都被这声音愣住了,暂时停止了行动,大家的眼睛都不约而同的朝铺子的后门望,看将要出来的是个什么样儿的二掌柜。
西门红月迈着矫健的步伐从铺子后门走了进来,打扮得花枝招展,艳粉娇红。她本来就是一副天生娇容,多少打扮一下,看起来都是那样楚楚动人。那娇艳似火的峨眉秋波,谁要是正眼看上她一眼,心就像捏了一把那样噎人。
同四牙带着的爪牙看见了西门红月,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忘记了他们是干什么的。张佞人用手摸了摸鼻子疙瘩,想说什么却欲言有止。在白玉龙没有被盗之前,西门赋虽然与同魁多少有些交往,但同四牙与西门家毫无瓜葛,他也从来没有来过。再说同魁指使刀惊魂盗取白玉龙一事,是同魁一个人的计谋,他做得神不知鬼不着,就连他儿子同四牙都一直在隐瞒到此。
同四牙听说过西门赋有个女儿名叫红月,可是他们不是一个道上的人,也很少见过面,就算见过也是很久以前的事。而西门红月却熟知他的底细,也许之前再那里见过同四牙,当他们见面时,红月一眼就认出了他。于是弦外有音的说道:“原来是同公子,失迎失迎!不知带着这么多人风风火火赶到舍下有何贵干?”
正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同四牙尚未搭话,张佞人怪声怪调的说道:“是这样的,有一个贱人被我们追赶,他钻进了你们铺子,我们少爷想在姑娘的这里搜一搜。”
红月轻蔑的打量了张佞人一眼,说道:“看你的个头比别人低了一节,还长着一对绿豆眼,怎么能看清是是非非,青红皂白呢?”
张佞人撞了个狗血淋头,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大声怒道:“既然你说我看不清青红皂白,那我就顾不着青红皂白。来人,把这里挑值钱的东西给我摔!”
红月见愣着的汉子将要蠢蠢欲动,她把峨眉一挑,说道:“不过本姑娘先把话说在前头,谁要是摔了这里的一件东西,我就把他像东西一样的摔了!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啪”
张佞人的脸上被人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正打在他的口鼻部,张佞人时常有个习惯,顿不顿就摸一摸鼻子疙瘩。这次他不是简单摸一摸,而是用手捂住了他的鼻子。这一巴掌不是红月揍他的,是他的少爷同四牙。这时同四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本少爷我都没发话,你怎么敢让我的人摔这里的东西?,”
张佞人被打得鼻涕眼泪往外冒,说道:“少爷,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你怎么能打我呢?”
同四牙并没有回答,他看了看西门红月,已经被她的美貌倾倒了。红月刚从铺子后门进来时称他为同公子,这让四牙的心里甜了一大片。他自以为身处豪门大宅,就妄自尊大,所以认为所有的人见了他都得礼让三分。
他走遍了渭南的大街小巷,也逛过本地的青楼,可从未见过像西门红月这样容颜倾国倾城的女子。他给了张佞人这一巴掌,一是彰显自己的威风,表明一切由他说了算,二是给了红月一个面子,大家好有个台阶下。这时他才对红月说道:“西门姑娘请见谅!是我的下人不懂礼数才多有得罪。”
红月见他的手下挨了一巴掌,有点啼笑皆非,但她脸上不动声色,也不看被揍的人有多狼狈。对同四牙说道:“听说同公子人高马大,气焰嚣张,今天带着这么多人来到这里,不知是要打劫,还是偷盗?”
同四牙咽了一口口水,说道:“西门姑娘严重了。本来我是带几个手下在这里搜一个人,可万万没料到把你给搜出来了!这应该叫缘分对不对?”
西门红月惨笑道:“呵呵!我看给你点面子,你就忘了里子。给你点颜色,你就想开大染房?趁本姑娘现在还有理智,请带着你的人给我滚!”
同四牙嬉笑道:“俗话说相识是缘,相见不易,既然来了,那有就走之理。就算西门姑娘不欢迎,也要在贵舍里里外外搜上一遍再走不迟。”
李俊成躲在侧面的房间里把他们的说话听得清清楚楚,但他在没有看见西门红月时,也听不出外面说话的女子究竟是何人。就算春分前夕在西郊外两人有一面之交,如果能看见本人一眼就能辨认出来,光听声音是辨别不出外面的女子是谁。他们走过一面之交,可那已经是几天前的事,对女侠的声音已经有点记不清了。这时听见外面嚷嚷闹闹,他暂时躲着也不出面。万一外面闹得不可收拾时,他再出去教训同四牙一顿也未免不迟,所以他先暂不出面。
红月听他们要把里里外外全都搜遍,在自己的家里岂能让他们兴风作浪,为所欲为。便说道:“你说得真比唱得好听!你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就算朝廷的钦差大臣没有皇上的圣旨也无权乱搜别人的宅院,像你们这等乌合之众,有什么权力在我的门下乱找乱搜?”
张佞人的鼻子和嘴巴觉得舒服了一些,这时又插嘴道:“少爷!这分明是不给你面子,依我看干脆把这里砸了,看她还能说些什么。”
“啪”
话音未落,同四牙抡圆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又拍在了张佞人的鼻子上,当即被打得出血了。他的鼻血不是流了很多,鼻孔里刚出来了一两滴。他伸手摸了摸,再不敢多说什么。其他人见张佞人被扇了两巴掌,个个惊若寒蝉,不敢做声。同四牙这才埋怨道:“叫你少说话,你就是不听。”
张佞人用手捂住鼻子向后退了两步,同四牙接着对红月说道:“他出言毫无分寸,不跟他一般见识。我带着人在你这里搜一搜,也是为了你好。西门姑娘也是个聪明人,你想想,如果你的铺子里藏得有什么坏人,你不让我们搜,等到我们走后他万一对你非礼相待,我的心里可真有点过意不去,还望西门姑娘三思。”
西门红月亲眼没看见有人藏在她的铺子,对四牙等人所说的话半信半疑。可是无论他们说得是不是实话,红月即不会当面见证,也不会纵容他们乱搜乱找。她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管家阿德,也没有当面问他有没有什么人进来过。当阿德看见红月正眼看他时,心里慌成一片,他想说又没敢说出口,只是眼珠子胡乱的转动了几下。红月当然能谅解阿德,不管四牙他们说得是真是假,她当面不会质问阿德。其次,因为红月也知道,如果是被同四牙等人追赶的一定是什么良家子弟,就算不是什么良家子弟,也是被他们追得无路可逃时才躲进了这里。如果现在让他们搜出来,他们个个提刀提斧,还不被他们当场活活打死。红月又听同四牙出言不干不净,处处对她有戏谑的意味,不得不让她有些气恼。她瞪了四牙一眼,接过他的话缝说道:“你是说我西门家藏垢纳污,与贼人相与为伍?”
“非也非也,我只是担心西门姑娘的安危。如果西门姑娘不容我等搜上一搜,那我们也只好就此作罢。不过今日与西门姑娘有缘相见,可真让我大开了眼界。这就叫瑶台琼阁少仙家,凡尘俗世出佳人。”同四牙依旧戏谑道。
红月当即问道:“同公子出言咬字嚼文,不愧是一代风流才子。不过本姑娘想借你的话问一句,何谓瑶台琼阁,又何谓凡尘俗世?”
同四牙答道:“简单的说呢,就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找不到神仙,不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偏偏藏着天仙子,此解不知西门姑娘满意否?”
红月紧接着追问道:“不错!请你给我再解释解释,什么地方是神仙居住的地方,什么地方不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她接二连三的追问,同四牙不好回答她的话了。因为四牙的话里不知把那里比喻成瑶台琼阁,又不知把那里比喻成凡尘俗世。红月不管他出言有意无意,就认为同四牙在嘲讽她。这时又见他一时回答不上来,红月变得毫不客气了,厉声道:“我知道同公子身处豪门大宅,可是与你所谓的瑶台琼阁相比,我想还有些风马牛不相及。我西门家虽然家贫人微,但是做人坦坦荡荡,从不偷鸡摸狗。一句话说到底还不是狗仗人势,有什么了不起?我没有时间跟你讲太多的废话,带着你的人给我立马走开!”
同四牙嬉笑道:“西门姑娘出言不可太过莽撞,有话好好说。今日能与姑娘在此相遇,实在是我三生的荣幸。你生得貌若天仙,如花似玉,你我才刚刚见面,我怎么舍得离开呢?”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阿德见他们赖着不走,又怕他们人多欺负二掌柜,慌忙对红月说:“怎么办?要不要我去把你爹叫回来?”
红月说道:“没必要,对服这些虾兵蟹将应该是绰绰有余!”
话音未落,她急转身取下挂在一面墙壁上的一把长剑,哗啦一声抽出来就搭在同四牙脖子上怒道:“再敢胡说八道,我就割断你的脖子信不信?”
锋利的长剑搭在他的咽喉处,同四牙被吓得不敢动了,他再敢惹恼了这位美人,恐怕宰了他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就算同四牙手里有两下子,可他此时毕竟是劫下之囚,再怎敢轻举妄动。
李俊成被阿德藏在他房间里的床低下,听见外面将要大动干戈,他从床低下爬出来意欲挺身而出,再次痛打同四牙一回,当他挑开门帘将要走出去时,听铺子门外有一个男人大声说着走了进来,俊成又向后退了两步没急着走出去。
“是谁在这里胡闹?”
这是红月的父亲西门赋回来了,他走进铺子见女儿把长剑搭在同四牙的脖子上,先没问是非情由,对红月说道:“把剑放下!”
这时红月还来不及把事情从头到尾讲清楚,同四牙却恶人先告状。他对西门赋说道:“我们本来是追赶坏人的,追来追去把坏人追到了你们铺子里。我们要搜人,你女儿不但不允许我们搜,还要用利剑割我的脖子,西门前辈你要为我做主啊!”
红月在她父亲的吩咐下已经把搭在同四牙脖子上的长剑取了下来,四牙再不敢多啰嗦什么,对他所带的爪牙说了一个“撤!”十来个人从铺子门里一涌而出,一时半会儿四散逃离,全无踪影。
同四牙等人走后,西门赋对女儿问道:“同四牙等人说有坏人躲进我们铺子里,确有此事?”
红月没看见有人进来,她那儿知道,当她父亲问她时,她转脸看了看阿德。阿德自己做得事情自己清楚,只好对西门赋实话实说,他苦着脸说道:“不瞒大掌柜说,确有此事。”
红月的眼睛瞪大了,她这才知道原来同四牙等人说得是实话。她追问道:“什么时候?藏得是什么人?”
阿德答道:“我在铺子里整理货架上的东西,忽然跑进来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看样子是外地人。他说后面有人追赶,求我让他在铺子里躲一躲。当时我一看外面人多,他们以众欺寡,我怕闹出人命来,所以就先让他躲了起来。”
红月再没说什么,西门赋问道:“人在那里?带我去看看!”
阿德应道:“就在隔壁的房间,随我来。”
阿德说罢带着西门赋与红月姑娘一同走进了侧面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