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轩微笑道:“唐代名士李秀卿,品评此水为天下第五泉,却不知此水最宜淬剑,正是古剑客的淬剑之地,而这剑池之名相传还是近百年前一代剑圣裴旻来此所立之名,不过这‘剑池’二字,倒也真可说是名不虚传了。因为裴旻前辈起名为剑池却也并非是毫无缘由,相传吴王阖闾的坟墓就在这剑池下,他死时三十柄名剑殉葬,连专诸用的鱼藏剑等也在其中,所以这里才叫做剑池。”
白沧海突然说道:“我记得陛下说过,那一代剑圣裴旻便是女剑皇钱月禅的师父。陛下还说师祖父和钱月禅是师兄妹,也是那裴旻的徒弟。”
白子轩身体微震,脸色微变,不过他正看向剑池,而白沧海说话时同样在打量剑池,且站在白子轩右手,并没有注意到白子轩的脸色变化。
白子轩转过来看向白沧海时却已经是一脸愕然和意外,问道:“祖父是裴旻弟子,这件事情我倒是知道,可是钱月禅竟然也是裴旻的弟子,且和祖父是师兄妹,这件事情我还真是头次听说。却不知陛下是如何得知的?”
白沧海说道:“陛下说当年钱月禅自知自己活不过几天,在进入那神秘之处之前,给陛下说了她的师承和一些往事。”
白子轩脸色略有些不自然,说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那钱月禅倒与我白家,以及你我大有渊源。”
不等白沧海接话,白子轩又说道:“此剑池其实还有天下第五泉之称,师弟可知道天下第三泉也在这里?”
白沧海愣了一下,苦笑道:“师兄难道还不知道我,虽然被师父逼着识字读书,但却并没有读过多少书。这些事情却是一概不知的。”
绕过剑池,就可瞧见一个很大很大的石井,井口直径有丈余,井旁还有个朱栏曲绕约六角山亭。
白子轩笑道:“这里就是天下第三泉‘陆羽茶井’了,师弟可知此处还有个江湖传说。”
白沧海好奇道:“什么传说?”
白子轩说道:“昔年一代剑圣裴旻祖师爷邀集了天下有名剑客,在这里烹茶品剑,前辈风流,实在令人不胜仰慕之至。”
白沧海有些感慨的说道:“先有剑池,如今又有这剑泉,怪不得那铁剑山庄花费了五十万两银子从大宋官府手中买下了这虎丘山,并在此处建庄。”
突然一人说道:“今日铁剑山庄闭门谢客,二位请回吧。”
这时暮色已临,晚霞流丽,山巅上的虎丘塔影间,有孤鹰盘旋,却将这如图画般的美景衬托得无比苍凉而萧索。只见一缕孤烟,自那六角山亭中袅娜飞出,瞬即四散,缥缈的烟雾中,凄凉的上亭里,
一名羽衣高冠的白发老者,独坐烹茶,他的寂寞,看来也正和那在绝巅高塔旁盘旋的孤鹰一样。刚才那一句很普通的话由他口中说出,显得无比的苍凉,无比的萧索。
白子轩目光闪动,说道:“前辈是铁剑山庄的人?”
那老者冷哼一声,说道:“老朽不是铁剑山庄的人,但是老夫替铁剑山庄看守山门。”
白子轩和白沧海对望一眼,眼中都有疑惑,前者忍不住说道:“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那老者并未回头,只是缓缓道:“老朽张道宁。”
白子轩耸然道:“前辈莫非是十年前以一剑之力,杀尽黄山群盗的狂剑客张老前辈?”
那老者霍然站起,仰天长笑,山亭四面的有干枯冬叶,都被他的笑声震得有如雪花般瓢瓢落下。显示出深厚的内力真气。
只见他转身,目光扫过白子轩和白沧海,再次长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有人记得老朽。可惜老朽如今只是别人的看门狗而已。”
白沧海忍不住说道:“听前辈所言难道说前辈是被逼着在此处看守铁剑山庄的山门。”
张道宁看了一眼白子轩,目光定格在白沧海身上,说道:“其实老朽也不算是被逼,只是老朽与人打赌输了,愿赌服输,答应人家守山门而已。”
白子轩说道:“敢问前辈与何人打赌,又是如何赌输了?”
张道宁神色复杂之极的说道:“这铁剑山庄的主人说与老朽比剑,且说一招便可让老朽败北,老朽自然不信,对方便说与老朽打赌,老朽最后输了所以便到了这里。”
白沧海和白子轩耸然动容,这张道宁虽然还没突破超一流高手境界,但却是一流剑客中的顶尖存在,单论内力深厚却是比白沧海都要深厚得多,若论实力白沧海虽然没有见识过,但估计至少也有连继城那般实力。就这样的人物竟然一招便败给了这铁剑山庄的主人。那这铁剑山庄的主人到底拥有怎么样的实力?超一流高手寻常情况下是做不到的,难道这铁剑山庄主人是半天先天强者。
白子轩和白沧海互视一眼,前者说道:“敢问前辈今日铁剑山庄闭门谢客不知是何原因?”
张道宁看了两一眼,说道:“不用废话,按照规矩,你们若想上去只有打败老朽,否则便不要在这里打扰老朽煮酒!”
不等白子轩说话,白沧海眸中却已经生出兴趣,说道:“既然如此,晚辈便请前辈赐教。”
张道宁霍然抬首,盯着白沧海厉声道:“你这小娃真是好胆。”
只听“呛”的一声龙吟,他掌中已多了柄碧如秋水的长剑,白子轩站在数丈外,已觉剑气逼人眉睫。
白沧海竟忍不住脱口赞道:“好剑!”
张道宁傲然笑道:“自然是好剑。”
白沧海突然有些莫名的说道:“名剑出鞘,例不空回,莫非只要是闯这山门,前辈便要取其项上人头?”
张道宁厉声道:“老朽若是不杀几个人给其他人看,每天都有人来闯门,那老朽岂不是被人烦死。更何况我辈武夫,正当死在剑下,你难道还怕死不成?”
白沧海默然半晌,道:“前辈若定要赐教,在下也只有奉陪,但晚辈同样要和前辈打个赌。”
张道宁愣了一下,狂笑一声,眸中出现真正的杀机,说道:“那铁剑山庄主人来历莫测,老朽输给他心中虽然不痛快,但心服口服。如今不料随便一个小娃娃竟然都敢和老朽打赌,真是找死。”显然张道宁以为白沧海听了他刚才说一招败北,轻视于他。
白沧海却自顾说道:“晚辈若是侥幸赢了前辈,还请前辈如实回答晚辈三个问题。”
张道宁冷笑一声,说道:“很好,老朽答应你,至于你输了,老朽也不要你什么东西,你死在老朽剑下就行了!”
白沧海微微一笑,说道:“晚辈悉听尊便!”
张道宁道:“很好,拔出你的兵刃来动手吧!”
白沧海道:“遵命。”
短短两个字还末说完,他身形忽然冲天而起,掠到一株木叶末枯的大树上,采下了一条柔枝。剑道高手轻功都不会差,张道宁轻空之高,自可想像,但他见到白沧海这一跃之势,仍不禁为之失色。
只见白沧海将那段柔枝拗成五尺长短,枝头还留三五片干枯的树叶,他横枝当胸,示礼道:“前辈请。”
张道宁脸显怒色,寒声道:“这就是你的兵器?”
白沧海说道:“正是。”
张道宁怒道:“好轻狂的少年人,纵是那铁剑山庄之主,也不敢对老夫如此轻慢无礼。”
白沧海道:“晚辈并无不敬之意。”以他的实力赢了张道宁自然是没有任何悬念,他只有换成树枝才有些悬念和意思,否则一场必胜的拼杀,对白沧海没有任何吸引力。
张道宁怒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沧海微微一笑,道:“只要运用得当,大地万物,莫不是伤人的利器,若是运用不当,纵是上古神兵,也难伤人毫发,前辈高人,怎会不解此意?”
这两句话他淡淡说来,其中却充满了逼人的锋芒。
“既然如此,那你便死在老夫剑下好了。”话语中,张道宁一步步走了出来,他脚步走得极缓,只走了两步,白沧海已吃了一惊。
他师从剑庄,又曾经挑战过天下不少剑道高手,这么多年来,剑法有独到处的剑术名家见识过不少。这些人剑法有的轻灵,有的辛捷,有的狠辣,但无论什么人,也都要等到剑式剌出后,才能给别人威胁。
可是此刻这“狂剑客”张道宁,他非但长剑还末出手,甚至连人都还没有走出来,白沧海就已隐隐觉出他剑气的逼人了——他整个人都像是已被磨炼成一把刀子,全身都散发出逼人的杀气。
谁也想不到这羽衣高冠,曾经被铁剑山庄庄主一剑败之的老者,竟能在刹那之间,变得如此锋利可怕。说实话,刚才听了张道宁被铁剑山庄主人一剑败之时,白沧海固然吃惊,但同样的心中不由自主的对其生出轻视之意,但现在看来这张道宁的实力比他之前预想的要高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