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喜天天有,今天特别多!
当王睿充满好奇与期待的步入他的锦衣卫千户所的时候,锦衣卫千户所大院内的布置,又让他大吃了一惊:院内的桌椅亭台、花草树木上面挂满了字画——草书、隶书、楷书以及各式各样的仕女图、梅花傲雪图、高山流水图等等。
王睿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待他调了头走到大门,再行确定了一遍地址,才敢肯定,这就是他的千户所!
“这他娘的,到底是大明‘FBI’的办公地点,还是幼儿书画展览室?”王睿在这院内转了一圈,想要找个坐的地儿都没有,又仔细瞧出了这些“字画”,字不像字,画不像画,弯弯拱拱歪歪斜斜,长得就跟易瓜瓜那张脸一样——简直就是鬼画符,奇丑无比!
“何人,胆敢入我锦衣卫重地?”
重重叠叠的“字画”背后,突然凭空响起了一声暴喝,紧接着便闪出了一人:这人生得一副小眼睛,看上去,甚是忠厚老实的样子。
“既是锦衣卫重地,为何连个站岗执勤的都没有?”王睿懒得同他废话,摸出了腰牌,一把甩了过去:他对自己地盘的第一印象,很不好!
那人接过腰牌,看了一眼,便慌慌张张的将腰牌双手递给了王睿:“见过千户大人,标下是您的副千户,陈尚彪。兄弟们都外出办案去了,就留着标下在守这院子咧……”
王睿仍是黑着张脸,用手戳了戳四周的“字画”:“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陈尚彪尴尬一笑:“标下闲来无事,便想要学学字画……”
“你堂堂锦衣卫副千户,不去舞刀弄枪,却为何要来学这文化人的事了?”王睿心里有气,只是他觉着这些字画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若是让旁人知道,他王千户有个下属弄出来的“字画”,跟隔壁六岁大的胖墩,竟是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但这陈尚彪,有着这样健康向上、积极主动的学习态度,这多少是值得表扬的嘛。与他身后的易高二人相比,这位副千户陈尚彪同志,简直就是“三好学生”,学习雷锋好标兵!
是以,王睿虽然脸色仍是不好看,但这语气上,却又和气了许多。
陈尚彪却更添尴尬,显得躲躲闪闪吞吞吐吐:“这,这,这是,‘夜来香’说,她这个,不喜欢粗人……”
王睿一愣,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夜来香’,是谁?”
“‘八大胡同’的!”身后高皓明突然插嘴,回答了王睿的疑问。这高皓明,当真是不负他“高嫖嫖”之称,这才一个晚上的功夫,他便将“八大胡同”的名角儿打探得了如指掌、了然于胸了!?
陈尚彪果然一副大为尴尬的模样,讪讪地点了点头。
敢情这陈副千户是迷上了“八大胡同”的名角儿——“夜来香”,而这“夜来香”却又“不喜欢粗人”,这陈副千户才想要“学学字画”,沾一沾“文化人的斯文气息”!?
“‘三好学生’个屁,都他娘的王八对乌龟,半斤对八两!”王睿大失所望,他以为自己于这一堆“淤泥”当中,终于发现了一朵“莲花”的美丽猜想,于这一瞬之间又告破灭!
“本千户所的卷宗,都搁哪儿了?”王睿懒得再与这几个浑人生气,既是新官上任,那就先补一补这业务知识,了解一下这锦衣卫办的案子!
“这个,标下给您带路……”
陈尚彪很识时务,他见王睿自始至终脸色不善,便赶忙做起了向导。
北镇抚司,主管各地藩王及官员的秘密监视、肃反肃贪,以及反间谍事项(等同后世之国家安全局、调查局、香港廉政公署之结合体)。其外,也参与收集军情、策反敌将的工作,如在万历朝鲜战争中,便收集了大量的日军军情。
王睿一进了放置卷宗的密室,便将易高陈三人轰了出去:这仨资深嫖客佬,大有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之感。陈尚彪向易高二人进一步普及了“八大胡同”的科普常识,高嫖嫖向陈尚彪大力推广了大同城的“风土特产”。尔后,三人就“南班”与“北班”女子的异同,发表了各自不同的看法,并就“何种女子,当在什么样的价位”达成了共识。
“滚远一点!”
王睿又推开门,朝着门外大吼。
这三位仁兄,赶紧拔腿,朝着院内跑去!
这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室内堆满了卷宗,当真是达到了汗牛充栋的地步。
卷宗上做好了各式各样的标签,大到皇亲国戚,小到七品芝麻官,应有尽有。这些被记录的官僚,大到政绩升迁,小到生活习惯,一天上了几趟茅房、抠了几次鼻屎都记载得一清二楚。
锦衣卫,一直都是明朝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刃。在王睿看来,明朝的皇帝若是看哪位不长眼的“爱卿”不顺眼了,只需轻轻的对锦衣卫说一声:“给朕查查他!”
那这被查的“爱卿”,基本都是一查一个准。
锦衣卫的卷宗,记录的基本都是皇帝“感兴趣”的人,或者,是对帝国的统治具有一定威胁的人!
王睿在这密室之内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阴暗的角落里,双眼停在了一个标签上:“商贾!?”
北镇抚司的监查重点是藩王官僚,怎的会有商贾的卷宗?
难道明朝的商贾,已然威胁到了帝国的统治,亦或是能影响到明廷朝政了?
不看不得了,一看吓一跳!
“谢敏,京中巨贾,胭脂胡同‘纸醉楼’老板。其人早年东渡日本,归国时不幸遇上台风,险些丧命,被一渔民所救。谢为报渔民大恩,翌日便邀渔民去往京郊野外,将一汗血宝马交予渔民手中,道‘两个时辰之内,君纵马所过之地,皆以君为主尔’。其财势之雄厚,由此可见一斑!”
“‘纸醉楼’,共四层,高六丈,占地六亩,以金丝楠木为柱梁,以大理石筑基台,内置歌伎舞姬千余,多是异邦女子,俱是才色兼备,人间绝色。其装潢奢华,格调高档,乃京中达官贵人纸醉金迷之首选地”
王睿咋舌不已,又觉着大为不对:“这他娘的,一个青楼老板,怎么会有如此雄厚的财力!?”
他又继续往下翻:“谢出身布衣,未曾闻达于市井,然一夜之间筑六丈高楼,冠绝天下,始闻名于世。其财富集聚之速,何其快也,之巨,又何其多也!其行踪渐趋隐秘,以锦衣卫之力,亦不可窥其真实……”
王睿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底的情绪:“‘以锦衣卫之力,亦不可窥其真实’?这他娘的才是24k纯土豪啊!”
谢敏早年应当也是一枚默默无闻的**丝,但他却于一夜之间而开了名闻天下的“纸醉楼”?哪儿来的钱?再则,就凭着“纸醉楼”的财富,他竟能赠汗血宝马于人之手,并承诺“两个时辰之内,君纵马所过之地,皆以君为主耳”!?
明朝时候的地皮,虽然不至于像几百年后那样,被炒成了天价,但也绝对不会是白菜价吧!?
此人,确是富可敌国,难怪锦衣卫要调查他了!
王睿来回翻着关于谢敏的记录,翻着翻着,他终于找出了其中的内在联系:“早年东渡日本,一夜暴富,富可敌国!?”
“走私!这厮在出海走私……”
太祖时,为巩固海上防御,特下旨禁海。
洪武三年,朝廷“罢太仓黄渡市舶司”。洪武七年,下令撤销自唐朝以来就存在的,负责海外贸易的福建泉州、浙江明州、广东广州三市舶司,民间对外贸易遂告断绝。
为防止民间入海通商,《大明律》有律:“若奸豪势要及军民人等,擅造三桅以上违式大船,将带违禁货物下海,前往番国买卖,潜通海贼,同谋结聚,及为向导劫掠良民者,正犯比照己行律处斩,仍枭首示众,全家发边卫充军。其打造前项海船,卖与夷人图利者,比照将应禁军器下海者,因而走泄军情律,为首者处斩,为从者发边充军”。
《大明律》!?
在谢敏这儿看来,就是一个屁!这厮,不但出海,恐怕还是走私巨头!
“以锦衣卫之力,亦不可窥其真实”?想来是以锦衣卫之力,却也是抓不到他出海走私的真凭实据罢!这个时代不需要合法财产证明,锦衣卫既然证明不了他的财产是非法的,那他的财产就是合法的了!
王睿叹了口气,又继续往下翻:“陈三石,沈氏万三后裔,因避祖上万三之祸,飘零海外,易姓为陈。然其归国后,置良田万顷,骡马万计,奴仆以数千计。曾醉酒豪言‘纵然洪涝大旱以年计,吾亦必保吾之奴仆骡马,不受饥饿之苦’,其巨富之由来,实不可知也……”
“海龟”,巨额财产来历不明?
毋庸置疑,这也是个下海走私大亨!
“匡板油,天津卫渔民,少孤,为同村渔民所哺育。后销声数载,归,为谢乡亲哺育之恩,月余之间,于京师购置三进四合院三百二十六套相送……”
一个打渔的,消失了几年,又突然冒了出来,买了三百多套与王睿那座宅子一般大小的“别墅”,免费送给了父老乡亲……
这不是下海走私,还能是做甚?难不成还能是“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那样,突然发现了一个堆满了金银财宝的山洞!?
王睿拭了拭眼角,只觉着自己纵然是在北京市中心有了一套占地近千平米的“别墅”,却原来也仍是个“叫花子”!
老子身无分文,整日因为这个生怕被刘谨、易高二人突然给宰了,这几头牲口,钱到了他们手里,却都成了“天地银行”印发的了……
贫富差距过大,两极分化严重得狠吶!
王睿越想,越觉着心里不平衡,越觉着气不打一处来,他狠狠的将卷宗砸回了书架:“娘的,这帮混蛋出海走私,捞了这么多钱,到底还睡得着么!?”
睡不睡得着?
这当真是个问题!
锦衣卫虽然逮不到这些个牲口出海走私的证据,但这帮牲口做的这么大的买卖,总归是会有点做贼心虚的罢……
一个捞银子的想法,电速于王睿脑中形成!
王睿露出了温和如春风般的笑脸,大手往后一背,吹着小调,一摇一晃的迈着八字步,缓缓朝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