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睿与王花花心底巨震,又行对视一眼,朱素嫃提的这个说法,他俩这官场“菜鸟”,还真是从未去想过——弘治皇帝将平江伯拿下问罪,是否是出于某些政治需要?
不待他二人继续深思,朱素嫃却又行起身:“案子该怎么办便怎么办罢,皇帝哥哥不是好忽悠的人儿咧,你二人可千万不要想着能在他眼皮儿底下耍些什么小聪明……”
朱素嫃今日说的话一句比一句有深意,但却又似不愿多说,或只愿点到即止,莫非对于平江伯的案子,她知道些什么?
王睿眯着眼,斜瞅着朱素嫃——是不是该寻个机会,去撬开她的小嘴儿?
“别想着能让我再说些什么,陈世叔的案子,牵涉到军国大事,我哪能知道什么,我不过是依着对皇帝哥哥的了解,好意提醒你二人罢了”,朱素嫃也冷冷的斜睨着王睿——这厮,眯着眼儿瞧人的时候,便是在打坏主意了……
王睿倒是真没想到朱素嫃竟看穿了他的想法,他伸出大手,抹了抹下颚,好奇的问:“你那平江伯世叔,现如今在诏狱蹲着,你看似一点儿也不担心他咧?”
“嘁……”,朱素嫃嗤之以鼻,满脸不屑,“你等若是活腻了,便去动动他试试!”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极其简单粗暴!
朱素嫃又扭着头,左右瞧着王睿与王花花:“你俩虽然都不是什么好鸟,都是王八对乌龟,同一个祖宗下出来的蛋,不过么,北镇抚大人可确是要比你王千户大人可爱许多……”
王睿与王花花听得面上直抽抽……
“北镇抚大人怕老婆,怕老婆的男人都是很可爱的咧……”朱素嫃极其认真,说出了她的“评判标准”来。
这他娘的,到底是褒是贬?
王睿偷偷窥了一眼王花花,见着他脸色有些泛绿……
朱素嫃似是终于满足了她“损人为快乐之本的生活原则”,又见着眼前二人似是“不大愿意”搭理她,便又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脸:“今儿个本公子心情不错,找千娇玩去咧……”
终于他娘的走了!
“慢走,不送……”王睿与王花花异口同声。
“咦……”,朱素嫃才行跨出几步,却又转过身来,歪着脑袋定定的瞧着王睿,“你同千娇的表兄妹关系,是真的?”
这他娘的,为毛还不走!
“还他娘的是‘煮’的咧!”王睿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冲着朱素嫃大吼。
朱素嫃伸出右手,掏了掏耳朵,怡怡然的转过身去,轻飘飘的丢了句话:“千娇说你还未成家,我便寻思着你是不是‘哪儿’出了问题,没想到你这‘火气’倒还挺大的咧……”
这他娘的,是保国公府的千金该说出来的话么!?
也难怪你嫁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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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阳光格外明媚,一道彩虹横在蔚蓝的天空上,带着微笑,俯瞰着大地。
“镇抚大人,千户大人,平江伯同当今圣上的关系,确是‘非同一般’的紧吶……”高皓明带人,大肆翻阅“卷宗底案”,终于摸清了弘治皇帝同平江伯之间的君臣关系,这会儿正神色凝重——且还带着一丝惊慌的在做着“工作汇报”。
王睿与王花花精神一震,露出了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儿来——摸清弘治皇帝同平江伯之间的私人关系,才能进一步去判断弘治皇帝将平江伯拿下问罪的“意图”——到底他娘的是不是在“公报私仇”?
“若不是有圣上许了咱‘便宜行事’的特权,有关平江伯的这些‘卷宗’,经历司的人还不会愿意准许我等去翻阅的咧……”高皓明始终皱着双眉,再一次强调了这些“卷宗”的高度机密性。
锦衣卫除去南、北镇抚司,还有一个经历司:主管锦衣卫公务文书的出入、誊写及重要档案封存等事项。
而有关谢敏、匡板油、陈三石等人的档案卷宗,当还不属于能“入”经历司的范畴……
“长话短说,你捡关键紧要处说了便是”,王花花显得有些迫不及待——能打探确定到“某某领导人”与“最高领导人”之间的“私人关系”,确是一十分能吸引人的“八卦”。
高皓明却摇了摇头:“他二人之间的关系,三言两语是道不清楚的咧,还得从当今圣上年幼时说起……”
弘治皇帝朱祐樘的童年非常地坎坷不幸,他的生母纪氏是替内廷皇上钱库(皇帝的私房钱)看钱的。
一次宪宗偶尔经过,见纪氏美貌聪敏,就留宿了一夜。事后,纪氏怀孕。宠冠后宫的万贵妃知道后,命令一宫女为纪氏堕胎。该宫女心生恻隐,不忍下毒手,便谎报说纪氏是“病痞”,并未怀孕。
万贵妃仍不放心,下令将纪氏贬居冷宫。纪氏是在万贵妃的阴影下,于冷宫中偷偷生下了朱佑樘,万贵妃得知后又派门监张敏去溺死新皇子,但张敏却冒着性命危险,帮助纪氏将婴儿秘密藏起来,每日用米粉哺养。万贵妃曾数次搜查,都未找到。就这样朱佑樘一直被偷偷地养到六岁。
“救下当今圣上的那位宫女与门监张敏,同老平江伯陈豫,都,都是熟人咧……”
王睿与王花花瞠目结舌——这个“花边八卦”,着实令他二人觉着大吃一惊。
熟人?恐怕没这么简单罢!先后救下弘治皇帝朱佑樘的两位角儿,竟同现任平江伯陈锐他爹——老平江伯陈豫,都是熟人?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一点罢?
那俩角儿,应当都是出于老平江伯的授意才对!
王睿一细想,又觉着不对,老平江伯陈豫,难不成手眼通天,竟能操作起后宫的事儿来了?
“老平江伯陈豫,是通过先帝的授意,在宫内安排大批太监宫女,才将当今圣上给保了下来的……”,高皓明说这话的时候,有些颤颤巍巍,显是对这“惊悚的宫廷”,觉着有些害怕。
事实若是这样,才合情合理!
万贵妃,本名万贞儿。先帝——宪宗朱见深为皇太子时,比他年长十九岁的万贞儿是他身边的保姆宫婢,心性机警,善于迎奉其意。朱见深的老爹明英宗出战被蒙古俘虏,朱见深的叔叔景泰帝即位,改以自己的儿子朱见济为太子,将侄儿朱见深废黜幽禁,朱见深与万贞儿相依为命,在这段时间内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情谊”。
朱见深即位后,极其宠爱万贵妃——基本对她达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万氏于成化二年正月生皇长子,宪宗朱见深大喜,遣中使祀诸山川,遂封万氏为贵妃。数月后皇长子早夭。
皇长子的夭折,将万贵妃原本就十分阴暗的心理,打击得更为阴暗——她再也见不得其他女人来为朱见深生小宝宝,连番谋害朱佑樘便是铁证!
朱见深既不愿让心爱的万贵妃不高兴,更不愿死后无嗣,弄得无人继承大统,便暗中安排老平江伯陈豫,来保朱佑樘——这他娘的,当真就是一个“曲折惊悚的宫廷故事”!
“当今圣上被定为太子后,为继续保他周全,老平江伯陈豫,便将时为世子的现任平江伯陈锐,打发进宫,做了太子侍读……”,高皓明也是首次得知这般隐秘与“惊悚诡异”的“宫廷故事”,他在向王花花与王睿讲述时,也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朱佑樘做了太子,万贵妃依然抱着“不到长城非好汉,不见黄河心不死”,“誓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决心与态度,继续想方设法谋害朱佑樘。而这个时候的朱佑樘已然不是条普普通通的阿猫阿狗,想要谋害他,难度系数显然又增添了许多倍。但这丝毫难不到“神通广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万贵妃,她轻轻松松便想出了一条极具悠久历史,简单易行却又能达立竿见影之神效的江湖通用伎俩来——投毒!
正是在这样的大历史背景条件之下,年长朱佑樘几岁的现任平江伯陈锐,肩负着历史重任和他老爹的嘱托,胆战心惊的进了宫,留在了朱佑樘的身边。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现任平江伯仿似掐指算到了万贵妃欲谋害朱佑樘的“手段与策略”,每回同朱佑樘用膳吃零食之前,他都要先一步去吃,结果还真中了招——先后两次都是先前吃东西吃得好好的,之后却突然白眼一翻,口吐泡沫,倒地抽搐——像极了“羊癫疯”发作!
万幸平江伯陈锐也福大命大,朱见深也确是有些远见——安排了几名妙手回春的御医在他的宝贝儿子朱佑樘的东宫内,为的就是预防这种“十分不理想的局面”的出现。
“平江伯陈锐,先后两次,替当今圣上食了毒药,平江伯一家,也当真是累积两代,于当今圣上都是施有大恩的了……”,高皓明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说话说得太多,还是被这样的“宫廷秘事”给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