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大人,我不想死!”屠千娇与千濑千寻两姊妹一走,易瓜瓜便似一堆稀牛粪似的,一下子便瘫倒了在地,“千濑千寻说,若是我还能活着出去,那该得多好啊……”
娘希匹!
这他娘不是屠千娇的“台词”么?
“瓜啊,你要乖,别闹腾了哈,千户大人也不想死”,王睿十分理解易瓜瓜的心情,“嫖兄弟也不会想死的咧,你的心情,我等都懂,可眼下我等又还能有什么办法?”
老子向弘治皇帝献了计,可这天字第一号王八蛋却过河拆桥,不愿放了老子;牟指挥使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在诏狱四周布满了“暗桩”,兼且只盯着出入诏狱的人来辨认,看是否有老子……
“千户大人,你不懂”,易瓜瓜竟突然眼泪鼻涕一扎齐的嚎啕大哭了起来,“我易瓜瓜从来就不蠢,这回千濑千寻的意思,我也是读懂了的。她俩的眼神和神态,所透露出来的意思,分明便是在等着我出去要嫁给我啊!呜……,千户大人,我不想死呐!”
王睿一愣——这愚蠢的易瓜瓜,莫非在这临死之前,还终于“聪明”一回了?
可惜——晚了!
“哭便哭罢,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将你那鼻涕给揩干净了?”高嫖嫖面无表情,站了起来,冲着易瓜瓜踹了两脚,“老子一见你这衰样,便他娘心情不好,同你一道去了地狱都他娘会觉着掉了身价!”
“瓜啊,你要听话,你若是这副衰样死了,进了地狱都会没朋友”王睿是一个“有教养”的人,他劝起人来,绝不会像高嫖嫖那般“粗俗”!
“你还有什么好哭丧的,至少死了过后,在这世上还有俩女人会惦记着你”,高嫖嫖说着说着,竟也哽咽了起来,“想老子他娘一生纵横花丛,遍采万花朵朵,这临死之前,却连个来探监的女人都没有了……”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些,高嫖嫖竟也蹲在了易瓜瓜身侧,无声抽泣了起来!
这他娘的,整个儿就一“幼儿园大班”在集体撒哭闹别扭了哈!
王睿一时头大——他没有过“幼师”的从业经历,面对着这种“大场面”,确是有些手足无措。
“都他娘的,还有完没完了!?”正当王睿不知如何是好,隔壁的小方程貌似是终于看不下去了,“本姑娘日后嫁人生娃娃,若是下了两颗蛋像是你二人这般的,我便立马将他等扔进粪坑淹死了去!真他娘不嫌给你们家老娘丢人,还他娘哭出十二道味来了还!”
小方程这一顿臭骂,竟还真取得了神奇效果——易瓜瓜逐渐止住了大哭,高皓明也揩了揩眼角,起身继续蹲角落里边去了。
面对着这种场面,还是女人有办法呐!
王千户大人十分满意,转了身去,正欲同小方程客套几句,小方程却朝着他突然也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了过来:“‘八百两’你个死王八蛋,外边天天死猪死牛,你怎的就没死?一颗‘guitou’顶在了脖子上,怎的就没人来将你给宰了拿回去炖汤喝?你说你这种牲口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上天他造了你这么个玩意儿出来,到底是要用来干嘛来的……”
“你蛇精病呐!”方程不愧是在“道上混的”,这骂起人来“粗俗中带着寓意,寓意中又带着多意”,直直攻破了王千户大人已达“大臻圆满之境”的“无敌厚脸皮神功”——片刻之间,便将他激得火冒三丈,“老子又没撩你,无缘无故的,你发什么疯了?大姨妈来了?”
“呸!”方程狠狠的喷了口痰,紧接着竟又拔了靴子,朝着王睿一把砸了过来,“本姑娘岂止是要骂你,简直是还想剁了你!你说,你原来是不是答应过本姑娘,说是要带本姑娘从这儿出去的?可原来你竟是压根儿就活不成了的!你这王八蛋,牲口日的,你竟然骗了本姑娘……”
原来素酱纸!
牟指挥使在诏狱周围布满了“暗桩”——王花花在将这消息带给王睿之前,王睿对“活着出去”还是抱有很大希望的,可他得知了这个消息过后,便有些“心如死灰”,只字不提出狱之事。可高嫖嫖猴精猴精,他一眼便瞧出了王千户大人浑身上下所透露着的“精气神”的“突然大逆转”,他一番话套下来,王千户大人只得将这消息也偷偷的告诉了他与易瓜瓜。
可方程却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她倒仍是在做着“白日梦”——有朝一日,在那死王八蛋的带领下,走出诏狱,恢复自由!
今日屠千娇同千濑千寻两姊妹突然来探监,他仨伙计一时激动加疏忽之下,竟将“不能活着出去”——这么个“事实”给透露出来了!
方程一直盯着这边看,王睿同屠千娇,易瓜瓜同千濑千寻,乃至后来高皓明同易瓜瓜这对活宝所突然表现出来的“对生的眷念之情”——她如何还能瞧不出来!?
王睿念及此处,便觉理亏,适才还高昂的气势,瞬间便矮到地面上去了!
“本姑娘被你栽赃冤枉,莫名其妙的给逮进了诏狱,以德报怨不计前嫌的又替你化解了前夜的危局,你这死王八蛋要死了却也不通知一声,还他娘想要拉个糊涂鬼下去替你做垫背的,你这厮,你这厮到底还是人么?”方程隔着监牢,继续冲着王睿破口大骂!
“这事儿,告诉了你,也是没有用的”,王睿理亏,只得窝着头,任凭她泄愤,“你能开开心心的在‘希望中’死去,总比如这俩王八蛋这般怂不啦叽的死去要好罢?”
“本姑娘不想死!”方程褪了另一只靴,又行狠狠的砸了过来,“本姑娘今年才十九岁,还未处过对象的。本姑娘要出去,要出去!”
王睿这回却不躲不避,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方程这一靴子。
“若是能有办法放了你出去,我必然会去做,可我着实是想不到办法了”方程确是名副其实的“无辜之人”,王睿着实不忍拉着这么个“冤大头”去做“垫背的”——他明知自己“已无生路”,便开始寻思着有什么办法可“放了”方程出去,“锦衣卫的案子一旦定下来,便会由牟指挥使转交圣上,你已被视为我的同谋,案底当也是在圣上的桌上压着了……”
“我不管!”方程见他不躲不避,一肚子气又不知该怎样去撒了,她只得也蹲在地上,“你想办法将本姑娘逮了进来,就得再想办法将本姑娘给送了出去。你在北疆的事儿,同我一点儿干系也没有,圣上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么?在你等栽赃之下,圣上才认为我同你这王八蛋是一伙的,你想办法去同他说清楚,不就能将我放了么?”
王睿心底一跳,脑际灵光一现——这他娘的,也不失为一条“办法”吶!
他又瞧着可怜兮兮的易瓜瓜同高皓明,随即而来,竟联想到了更多:依着弘治皇帝仁厚治国的风格来看,“老子”(他的前任)犯了那些事儿,当是怎样都活不成的了——替他出了个可保江山社稷的主意,却仍是没换来他的“网开一面”,其宰老子之心,便足见坚决。既然左右都是个活不成,何不临死之前再发个善心,索性想办法将易瓜瓜同高皓明也一道“救上一救”?
返生五百年,没能享尽人间繁华,却也从未想过会落到这个地步!
前世蹉跎,今世“坎坷”,但也尽挣了人间二十几载光阴——不管怎样,“活”过,便已是大挣了罢!
唯一的遗憾——便是来了大明朝,没有睡过屠千娇,也没有睡过朱素嫃!
王睿愣了半响,终是长叹了一声:“嫖啊,瓜啊,你二人可也是想活的罢?”
二人一愣,王睿却仍是喃喃自语般的续道:“我左右是活不成的了,都去死了没必要,莫若便宜了你俩王八蛋,光死老子一个得了。瓜啊,有件事儿,我须得告诉你,你真的很蠢。嫖吶,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你得防着‘铁棒磨成针’……”
小方程连同易瓜瓜与高皓明明,尽皆瞧着如怔魔障的王睿,不知所措。
“……我试着向弘治那王八蛋上道折子,内里不但要向他言明小方程同我等之间毫无瓜葛,且还要向他言明,你易瓜瓜同高皓明在北疆也是受了老子的蛊惑与胁迫,才会稀里糊涂的犯下那等杀千刀的罪行。问罪当问魁首,弘治虽也王八蛋了点,但也算是个仁厚人,如此一来,他当只会将账都算在老子头上,而你俩王八蛋,则兴许能留上一条狗命,而你俩王八蛋若真能继续‘祸害人间’时,可千万别忘了将老子的‘那一份’也给算上……”
关键时候,才能探人性本质,咱家千户大人,原来竟也是位“视死如归”的硬铮铮的好汉吶——他不但不怕死,且还连圣上都敢骂!
“呜!”王睿突然咧嘴一嚎,“老子也不想死,可却不得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