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太子妃只是一把被人利用了的刀,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
同样也在思索这个问题的,还不只肖夫人母女二人。
“娘娘,你别这样,身体要紧啊!”东宫太子妃寝殿之内,慧怡哑着嗓,近乎哀求地道。
太子妃一头钗环已经被她拔下来扔得到处都是,她披头散发地坐在灵山石靠背的矮榻之上,胸口急速地起伏着,一张脸煞白黑青。
“本宫的身体已经是这样了,还怕什么?你让本宫不气,可是怎么可能?这么好的计划......现在全毁了,全毁了。”太子妃怒不可遏,又是声嘶力竭地吼道,吼罢,却是胸口窒闷,她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一口气就要上不来似的。
慧怡吓得面色煞白,再也顾不得什么主仆之别,连忙奔上前去,扶着太子妃坐下,伸出手,轻轻帮她顺着气,眼里的泪便是汩汩而下,“娘娘又何必如此?事情已经这样了,好在......还有转圜的余地。”
“哪里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太子妃幽幽苦笑,“二婶摆明了不愿阿鸾嫁进来,本宫今日又算与他们撕破了脸,本来想着破釜沉舟,在此一举,却没有想到......”太子妃说到此处,也是悲从中来,她已是病入膏肓,还要这般殚精竭虑不说,苦心计划的这一切,却落了个一场空,她如何能不气不伤不甘心?
“可是,奴婢有些不明白,娘娘的计划按理不会出这么大的纰漏,怎么会.......”怎么会让七姑娘逃开了,出现在撷芳阁正殿的会换成了胭脂?而太子脑子是坏了么?他明知道娘娘的计划,怎么还会与胭脂滚到了一处?还有陛下......怎么会那么刚好,就撞见了这一切,龙颜大怒?
太子妃摇了摇头,“不过是有人知悉了本宫的计划,所以,将计就计,将本宫当刀使了,达成了他的目的。”
慧怡大惊失色,“是什么人?”难不成......难不成是胭脂起了另攀高枝的心思,所以,背叛了娘娘?否则,娘娘的计划,只有娘娘与太子殿下,并她们几个心腹知晓,旁人如何得知?而且,七姑娘又是如何走脱的呢?胭脂的嫌疑自然最大!这是慧怡一早便存在心底的猜疑,如今,却越发觉得可信了。
太子妃却是闭了眼,一副心累,不想再谈的样子。
慧怡伺候她十几年,如何不知道?虽然心中疑虑未消,不安仍在,见得太子妃终于平静下来,倒也安心了许多。“夜深了,娘娘今日也累了,索性什么也别想,先好好歇息吧!”
太子妃没有应声,慧怡犹豫了片刻,扶着太子妃就躺在了那矮榻之上,又去取了一床被子,帮太子妃盖好,又静站了片刻,没有听见太子妃的吩咐,这才静悄悄掩门出去了。
等到殿内静悄悄,只有她一人时,太子妃才缓缓睁开眼睛,双目失神地紧盯着高高的殿顶。
看来,很多事情,她一早便想错了。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二婶才不肯将阿鸾嫁进东宫吧?不!或许二婶是清楚,阿鸾无论如何嫁不进东宫吧?可是.......她呢?难道她就是那个活该为了家族被牺牲的人么?如今,她没有用处了,他们便不管她了么?
一时间,太子妃心中又气又委屈,眼泪便是滚落了下来......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或者是谢家,又能怎么办呢?莫说如今当家的,是她二叔、二婶,就算如今她与阿鸾易地而处,定国公府如今的情况,又能如何帮她?刹那间,太子妃觉得一直强撑着自己的信念倏然被从身体里抽离,只剩,力不从心。
“娘,你别多想了,不管是谁做的,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总之,我也不愿入东宫,如今也算是各得所求了,不是?”谢璇握住肖夫人发凉的双手,轻声劝慰道。
她娘方才一时激愤,有些事情没有想清楚,但经过她的提醒,以她娘之精明,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只要想明白的,便会清楚,愤怒,根本无济于事,只会让自己难受罢了。
肖夫人却是双手一个翻转,转而将谢璇的手握在其中,一双杏眼望定谢璇,沉声问道,“那个胭脂会出现在撷芳阁,是你做的?”太子妃想让谢璇做的那些事情,一个小小的太子侧妃,分量还不够。是以,事情已经大致有了眉目,皇帝的出现也好,还有那个被翻倒在地的香炉也罢,都绝不可能是太子妃的手笔。而那背后之人,真正想要的,可绝不只是今日的结果。谢璇能够逃脱,是个意外,而太子妃那个名唤胭脂的宫女会出现在撷芳阁,又是另外一个意外。
旁人或许会百思不得其解,但肖夫人不会。因为她再清楚不过,自己的女儿有那个能力,轻易地逃开那个陷阱,也可以轻松地反将一军。她要的,不过是一个确定。
谢璇目光轻闪,现在将李雍牵扯进来,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她心念一转,便是“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肖夫人的神色却是不由一松,“你这一招,倒也漂亮。既破了局,太子妃那里......也算给了她一个教训。”这个时候,不管是太子妃,还是那只幕后黑手,只怕都正气得跳脚呢。
这么一想,肖夫人登时心气平了许多。拍了拍谢璇的手,和颜悦色道,“好了!今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怕是累坏了,先去歇了吧,啊?”
谢璇倒也真有些累了,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娘也早些歇着。”说罢,与林嬷嬷点了个头,这才转身朝外走去。
林嬷嬷亲自将谢璇送了出去,等到回来时,却见肖夫人还是坐在矮榻之上,没有挪动过,可一张脸,却已是脸色铁青。
“嬷嬷,实在是.......欺人太甚。”肖夫人咬牙道,可这一句过后,她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便是捂面痛哭起来。
林嬷嬷站在一边,也不敢劝。
好在,肖夫人自来就不是个软弱的,她很快收整好自己的情绪,抬起头来。用帕子拭干脸上泪痕,她一双杏眼被泪水涤得晶晶亮,目光炯炯,“嬷嬷,你亲自跑一趟祈风院,去将珩儿给我叫来。”
“现在?”林嬷嬷扭头看了一眼屋外深浓的夜色,下意识地惊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