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谢璇设想得差不多。“到时,我去送你。”
谢琰自然欢喜,“你如今倒是连出门也没了个顾忌了。”
谢璇微笑不语,她娘都默许了让她便宜行事,她自然没了许多顾忌。“我要准备一些东西,届时还要麻烦三哥帮我给父亲和二哥他们捎去。”
“这个自然没有问题。”
十月二十四,黄道吉日,宜出行。
谢琰便定在了这一日启程。
谢璇果真依约到了城外十里长亭相送,只是没有料到,与谢琰同行的,却还有一个谢璇并不怎么想看到的齐慎。
谢璇在瞧见齐慎的那一刻,便是皱着眉,狠狠瞪了谢琰一眼。她可不信是巧合,齐慎与谢琰同行,必然是一早就说定的,偏偏,三哥却在明知她会来送行时,也不曾告知。
谢琰却有些委屈,“是略商说的,若是你知道他在,你说不准就不会来送了。”
“不是说不准,若是七姑娘知道我在,只怕是一定不会来送了。”齐慎倒是不懂委婉为何物,直截了当道,面上却是带着阳光般灿烂爽朗的笑,半点儿没有生气,却很是好奇地道,“齐某只是有些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何处惹得七姑娘不高兴了,竟是这般不愿意见到齐某?”
谢璇神色如常,没有觉得被拆穿的尴尬,也没有非要解释的惶急,她淡淡反唇相讥道,“那么齐大人不让我三哥告知我,要让我一定来送行,又是为了什么?”
齐慎哈哈笑道,“要我说,七姑娘才是真正的爽直之人。”见谢璇杏眼泠泠,望着他,双眼清澈如水,齐慎咳咳两声,转身从挂在马背上的包袱里取出一物道,“定国公府总会有人来送行的,我原想着请人带回去,但想着总是怕落人口实。既然七姑娘要来,能够亲手送上,自然是最好。小小心意,还请七姑娘笑纳。”
那是个看上去非常朴实的木盒子,没有雕花,也没有嵌宝,平平无奇。
谢璇淡淡瞥了一眼,神色没有半分变化,既不觉得齐慎这个时候突然送了她一个东西有什么不对,更半点儿不好奇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轻轻一个眼色下,莲泷立刻会意地上前将盒子接过。
“多谢齐大人馈赠了。”
齐慎显然也被谢璇这样淡然的反应弄得有些惊疑不定,听到谢璇语调淡冷地向他道谢,他才目下闪闪,回过神来。却是低低笑了两声,再抬起眼望向谢璇时,目光闪闪,熠熠如天上星子。
谢琰咳咳了两声,“略商,天色不早,咱们得快些启程了。”语调冷沉,带着两分警告。之前他好不容易打消了齐慎对谢璇有企图的想法,现在算是怎么回事?这个齐慎,该不会当真是不自量力惦记上他家七妹了吧?他那么聪明的人,若果真如此的话,便有些不聪明了。
齐慎呵呵一笑,道,“三哥稍安勿躁。既然七姑娘亲自来了,我们日后怕是也再难见了,正好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再赠七姑娘一言,也算是略略报了当年七姑娘的活命之恩。”
齐慎的语调里笑意满满,太过随意,谢璇却丝毫没法当成只是一句玩笑,她甚至不自觉敛了眸色,沉定,但又莫名紧张地望向了齐慎。
“七姑娘,不管你信或不信,我心里,是真正感激你,是以,接下来的这句话,或许会逾矩,或许会让你不悦,但我思前想后,还是不得不说。”齐慎敛了敛笑,目光从万里晴空转成了暗夜深海,凝着谢璇,让她莫名的心悸,她就是知道,这一刻的齐慎,再认真不过。
“七姑娘今日已是打定了主意委屈自己,豫王殿下还好说,毕竟是人中龙凤,以姑娘的聪慧坚稳,定然能将日子过好。可姑娘......日后当真能够坦然面对宝座之上那人,心中无怨,无不平,甘心称君,称父吗?”那一双眼,这一刻又化为了出鞘的利刃,直刺谢璇的心房。
他居然......什么都看透了?谢璇杏眼一个瑟缩,抬眼间,有些惶然,这样一个不过匆匆几面的人,如何会......这般了解她?
齐慎却在说完这句话后,与谢璇目光相触的一瞬,便转开了视线,“七姑娘是聪明人,但愿不做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今日该说的,不该说的,齐某都说完了,言尽于此。”
齐慎话音刚落,竟是毫不恋栈地转身,然后轻轻一跃,便上了马背,手持缰绳,居高临下地望着谢璇,轻一拱手道,“就此别过,七姑娘,万望珍重。”说罢,竟是扭过了头去,与谢琰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便是率先驱使着马儿,缓缓往前踱去。
“七妹?”谢琰没有料到齐慎那般郑重其事,居然是说了这样一番话。抬眼再看谢璇,神色怔忪而茫然,竟是谢琰从未见过的软弱模样,谢琰不由有些担心,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起,只得轻声唤道。
谢璇已经回过神来,虽然神色不若早前的淡然沉定,但好歹也不那么失常了,甚至已经恢复了从容,笑着对谢琰道,“时辰不早了,阿鸾只能送到此处,三哥保重。”
谢琰眸色几变,终究还是归于一片沉寂,果真是翻身上了马,冲着谢璇一拱手道,“七妹也保重。”言罢,竟是勒转了马头,便是打马追齐慎去了。两人的亲随自然也是连忙跟上。
一时间,马蹄声声,伴随着一阵烟尘滚滚,马蹄声远了,人亦远了。
谢璇站在长亭处,遥遥望着官道的尽头,尘烟散尽,久久,都没有收回视线.......
回定国公府的一路上,谢璇已经将心绪整理好了,平静沉定一如往常,谁也不会看出她的心方才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而强烈的动摇过。
下了马车,谢璇没有回娉婷院,而是径自往正院去了,向肖夫人禀报。
“将你三哥送走了?”肖夫人自从谢珩出事之后,便一直有些精神欠佳,谢璇知道,她娘这是伤心了。哪怕她是那么坚强精明的一个人,可是,人但凡有心,又岂会不伤啊!都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可她娘的这心病,怕是不那么容易好了,谢璇如今,只得将能够接手的事情都揽在手中,好歹让肖夫人清闲一些,不那么劳累,然后,寄望着时间这剂良药,终究会慢慢冲淡肖夫人心中的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