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默默跟在梦拓和司空身后,他身边还站着布衣,四人都不苟言笑,跟在西装趣÷阁挺的秘书后面。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宽广的走廊线条明朗,整洁中带着*威仪。过分强调出来一种尊卑等级观念,走廊尽头的会议室大门紧闭。
四人到门口后那秘书礼节性的为三人打开门,然后站在门口说道:“唐老在开一个重要的会,会后会抽时间过来。您四位稍候片刻。”
他跟着唐老几十年,虽然不知晓梦拓四人真实身份,但从他们穿着打扮言行举止早已看出这四人既不是巨商大贾也非达官显贵,所以眉宇间难免略显轻浮。
梦拓虽然伺候过老爷子一阵子,但于人情世故并没有多深了解。布衣还不如他就更不必说了,反而是司空应承了几句那个秘书才又叮嘱几句后离开了。
四人进门后顺手关上了门。会议室里只有一方中型椭圆会议桌,相对八张皮椅。上下首椅子更为高档,上首后面墙上一卷行楷,五个大字格外引人注目。
两边厢壁上挂着几幅画像,贴墙还有一排椅子。和尚找了其中一张先坐下了。
他看着梦拓和司空站在门口还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针扎一般难受,但他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又马上站起来,拉开上首左边排下来第三,四张,对两人说道:“师父,司空大人坐着等吧。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布衣早就先一步自己坐到了一边,他脸上见不到任何忧色,正气定神闲的打量着室内的环境。
和尚一语成谶,四个人从上午九点后进入会议室足足等了六个小时都不见有任何动静。绕是梦拓司空定力再好到了这时候也不禁心中没底,两人虽然不敢表露不满,但都已经深知此行怕是要无功而返。布衣不耐烦一直坐着,几次站起来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他不比梦拓司空有如山的重压,他这次之所以跟来只是因为梦拓吩咐要他照顾和尚的安危。
和尚表现得极为淡定,他自从坐下后就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他拜红袍为师那段时间不知枯坐过多少个天日。早已习以为常,他进来第一眼就见到了会议桌正上方的探头,他心知肯定有人正在暗中观察。
既然主人要给他们下马威,那就遂了他们的心愿好了。所以和尚没有提醒梦拓和司空,他们两个是绝对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和尚相信在看到梦拓和司空有如此反应后,唐老也该现身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和尚已经开始闭目养神看起来要睡着的时候。他头靠在墙上隐隐听到脚步声,睁开眼才看到梦拓和司空已经站了起来。
和尚赶忙跟着一起站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一路小跑起来。先前领路的秘书推开门让到一边,让出了身后的唐老。
老爷子穿着唐装,腰背挺得趣÷阁直,头发也梳的整齐,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矍铄,气度不凡。
他进门后对那个秘书说道:“你先回去,告诉家里晚上记得等我一起吃饭,我晚点就回去。叫司机现在就到楼下等我,还有娴儿要的东西记得带给她。”
他吩咐完这一切才叫秘书离开,这才回头对梦拓说道:“小梦是吧,你们见我有什么事?”
他虽然是在问话却不想给梦拓回答的时间,也不理会梦拓的动作边走向主位边说道:“最近事情有些急,没时间去看你们那些小事。你们不是自己做的挺好的吗?干嘛要来见我?”
他已经在主位坐下,看着四个人都呆立在门口,也不吩咐他们坐下,随意的指了下梦拓,说道:“我最近没有时间关心你们做的事,你们有什么事可以直说了。”
和尚离梦拓很近,他突然觉得眼睛火辣辣的疼,鼻子一阵发酸。他从来没有向现在这样感受到梦拓的无助,这个叱咤风云号令群雄的七星梦拓在面对坐在椅子上的唐老时竟然显出几分奉承阿谀之色。
他那张石刻般坚硬粗糙的脸此时也不得不被挤压出一些低声下气。
他向来如标枪一般趣÷阁挺宁折不弯的脊梁竟然也会微微弯曲显得有些佝偻。
他惯于发号施令不容忤逆反驳的嘴里竟然也要吐出他向来不屑为之的话。
梦拓简明扼要的把麒麟阁近期动向摘要叙述了一遍。麒麟阁除了三年前针对唐冠那一次行动和最近血月搞出的辽东行动外再没有其余可以单独拿出来讲述的了,救出星隐那一次受到重创的还是麒麟阁,夜的一意孤行让麒麟阁损失惨重。辽东那件事说到底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是双方后辈起了一点冲突这种事情在原来的麒麟阁根本无足轻重,连提都不会有人提起。但梦拓深知今时不同往日,所以他还是自己先提了出来。
算来麒麟阁真没有任何出格举动,这三年也只是一直在韬光养晦培养后辈弟子。
麒麟阁只是一直在休养生息,碧阁之祸后他们的元气就一直没有恢复。而碧阁之祸的罪魁祸首,在麒麟阁人眼中早已呼之欲出。
只不过麒麟阁只能默默忍下这个结局,只能装作不知道,只能把所有责任推给有凤来仪,只能面对唐老时犹做不知并且为了麒麟阁再次受到那种灾难而委曲求全低三下四!
梦拓要承担这一切,只因他是七星梦拓,只因他是麒麟阁主,只因他不想麒麟阁千年基业在他手里毁于一旦!
梦拓讲完谦卑的低头,唐老看了看时间,皱眉说道:“这样看来,麒麟阁也没有任何出格的事情嘛。那你来找我干嘛?有一件事我想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我和老爷子不一样,我只希望在我任期内麒麟阁不给我惹麻烦就好。这段时间内你们不要惹是生非就万事大吉,怎么连这么简单的要求你们都办不到吗?”
他眉宇间多了些不耐烦,语气里也添了些警告的成分。
“我可听说最近你们两家都不太平,那边不是我的管辖范围我不太清楚,麒麟阁我是只希望你们好自为之,不要给我惹麻烦就可以!”
梦拓已经有些不知怎么招架,麒麟阁从始至终都只是再做自己该做的事罢了,怎么样才算不惹事?难道要让他梦拓忘掉逍遥的仇?忘掉龙魄,忘掉叶孤鸿,忘掉残他们的仇?这些血海深仇梦拓怎么可能忘记?麒麟阁从来就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白白牺牲,现在那些英雄尸骨未寒难道还要让梦拓跑去有凤来仪和苏染握手言和,表示从今往后互不侵犯?
梦拓做不到!
这些话他也没办法当着唐老的面说出来,他只能极其小心的措辞表达自己的态度,只能十分谨慎的表示麒麟阁绝对不会越雷池一步,只能诚恳的说明麒麟阁现在不会有任何让唐老不满的表现。
末了,梦拓还是忍不住问道:“不知您老人家最近可曾有听到过关于麒麟阁的风向,阁内最近颇有谣言,说可能要取缔麒麟阁。晚辈希望您能给晚辈一个定心丸,好让晚辈回去也好叫大家安心。”
唐老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十分不满的哼了一声,一下子板正了面孔,严肃道:“你们这些人倒是好大的胆子!这种话是你该问的吗?”
和尚突然很想逃走,他实在不忍心再多看一眼现在这样子的梦拓。梦拓脊椎弯下去的角度越来越深,嘴里说出的话也越来越焦虑,那焦虑里甚至带了丝丝惶恐。
和尚觉得有一阵电流流遍全身,他眼中蓄满了泪水,眼睛已经被泡出了血丝,他很想大口深呼吸来缓解心情却又不敢失态。
他只能站在原地备受煎熬。
梦拓百口莫辩,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张口结舌说了几句后词不达意最后只得沉默。
唐老看着三个人,在和尚身上多停了一秒,然后说道。
“麒麟阁主是你还是你这两个下人?你要是有事现在就直说,让他们两个出去候着!”
这句话一下子把和尚解放了出来,他虽然很想继续留在原地就算不能帮梦拓分摊,不能给他出谋划策甚至不能听到唐老的话没办法分析他要表达的含义但他还是马上和布衣一道退了出来,他生怕晚了一步会当场失态哭出来。
一出门后和尚就再顾不得其他仰头看着天花板大张着嘴巴鼻子快速翕动着。
布衣沉默的在另一边看着他,和尚好久才把眼中泪水压下去,他声音哽咽,小声道:“师父我搞不懂了,我认识你们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见到梦拓这个样子,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布衣温柔的看着他,居然还能露出笑容。他轻轻吐了一口浊气,眼中有追忆,说道:“你是第一次见梦拓这样子,我可不是。咳,北斗刚刚成立那年,逍遥就犯了大错祝家的人杀到了齐修大人那边,那时候梦拓比现在脾气还拧,那天他也比今天还要低声下气。”
顿了顿,布衣又说道:“梦拓啊,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有担当的人。所以老阁主才让他成了北斗。才放心的把自己的掌上明珠交给他,小子你还太嫩了,你也太小看你这个大师父了。”
和尚本是一个极能克制自己感情的人,即使面对挚爱唐娴也能从容淡定不露一丝端倪。他原本也以为此行不过例行常事,甚至以梦拓的火爆脾气和唐老争执也大有可能,到时候梦拓甚至需要自己从中斡旋。
他却没想到一切和自己想象中大相径庭,梦拓根本不敢挑战权威。和尚绝不会觉得梦拓软弱,相反的他却觉得现在在里面低声下气的梦拓才是真正完整无敌能担得起麒麟阁之主的七星!
布衣的话让和尚心中激起了一片涟漪,他还没有说话,梦拓和司空已经推门而出,梦拓看了看和尚,说道:“我们先回麒麟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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