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娘也真如钰柔所说,多年积攒了银子,原本是要给姐弟俩日后做个保障的,如今看来,不知道还能撑多久,索性就给了她吧。
“柳嬷嬷,你去把我那匣子拿出来。”李姨娘指了指里间,吩咐道。
李姨娘若是真把那些东西拿出来,岂不是就是她快要离世的意思了?
“姨娘。”柳嬷嬷双眼通红,嘴唇微微颤抖。
“去吧。”李姨娘知道她心疼自己,再看着钰柔势在必得的模样,摇了摇头吩咐着柳嬷嬷。
胳膊拧不过大腿,柳嬷嬷瞪了眼钰柔,转身进了里间。
她心里是很难过的,李姨娘曾经多么张扬,现在只剩下一地哀伤。
柳嬷嬷低着头应着:“是。”
看着柳嬷嬷进了里间,钰柔眼里都是期待,她知道,那些东西都即将属于自己。
“这就对了么,你也知道我是你的女儿,等你死后,终究也会为你披麻戴孝,在你坟头上一柱清香……”
钰柔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却都被淹没在李姨娘的眼泪当中,对于钰柔的所作所为,李姨娘未置一词,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一句六月寒,李姨娘此刻所有的痛均是来自于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女儿,哈哈,很好,很好。
李姨娘看着这样六亲不认冷血的女儿,放声大笑,诡异的笑声让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毛骨悚然,不明所以。
“好啊,好啊,我的女儿竟然会比我还要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不狠站不稳,如今你能做到如此,我若是撒手人寰也能瞑目了。”
李姨娘双脸潮红,却并没有再喘,身子坐的溜直,目光也开始清亮起来,声如洪钟,一句话说的铿锵有力,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李姨娘疯了的时候,李姨娘如此说道。
“姨娘,你别怪我,要恨只恨我没有个好出身,以至于我如今太艰难了。”钰柔垂下的眼掩饰住忧伤,抱着柳嬷嬷交给她的匣子,低头窃窃说完,便带着木琅等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就在钰柔等人走了不到片刻,便传来了李姨娘殁了的消息。
当时蒋伯钧还在老夫人房里,听闻此消息也颇为震惊,按他的推测,李姨娘虽然病情危急,可是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离世了,打听了当时的情形,听着到像是被钰柔给气死,可是,这人哪那么容易被气死?
现在这些事也容不得他们多思考,如今人没了,首要的是要安排后事,旁的都要靠后了。
老夫人叫钰娆过去自然是要交代些事,毕竟李姨娘明面上还是蒋家妇,操持后世的事自然是要交给李玉处理的,李玉闻听李姨娘离世的消息,也颇为震惊,对这个素未谋面却听闻了不少她事迹的女人,李玉还是有些先入为主的认知的。
李玉怎么说也要称呼李婷一声表姐,对她曾经做过的事也是略有耳闻,原本还想着日后到了一个府里,少不得抬头不见低头见,还要动些手腕和心眼的,哪知道嫁进来之后就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李姨娘,此刻听说她死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
府里的妾侍殁了,由当家夫人亲自处理,这事不算辱没了她。
李姨娘殁了,杰哥自然要回府尽孝,而钰柔因为身怀有孕不方便出席这种场合,自然就推脱了。
而钰娆虽然觉得李姨娘的死有些蹊跷,可是终究这个恶人还是死了。
据她所知,李姨娘生病的这段日子过的那是相当难捱,因为蒋伯钧给她用了“春日散”,这是曾经李姨娘对李娇使用过的手段,如今尽数奉还,而且还是加倍。
也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有几人知道,蒋伯均做事收尾收的如何,若是被人抓住把柄,又够他受的了。
钰娆倒不是想为他操心。
钰柔带着李婷倾尽一生攒下的宝贝回了高府,如今她算是想开了,既然夫君不疼,婆婆不爱,那就要自己骨头硬的起来,有了银子才是根本,才是王道,看着李婷给她的盒子,钰柔小心翼翼的打开。
里面没有什么太多的金银珠宝,毕竟她出嫁的时候,几乎能带走的也都带走了,然而除了那些以外,最让钰柔看中的却是两张房契。
钰柔忍不住开怀大笑,这是两间铺面,钰柔在李姨娘跟前多年,早就得知李姨娘私下里有了铺子的事情,然而,她旁敲侧击之下,李姨娘却没有想要交给她的意思,直到她出嫁,李姨娘也没有将铺面给她作为陪嫁,从那时候起,钰柔对李姨娘更是怨怼丛生。
自从钰柔身份揭穿,李姨娘便一直抱病卧床,钰柔心知这其中定有缘故,今日一看,李姨娘的情形果然不容乐观,那形如槁木心如死灰,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还有什么意思,钰柔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悄悄的给李姨娘塞了一颗丸药。
李姨娘虽然当时一愣,然而却也明白钰柔的意思了,她那是看自己生不如死不如一了百了,索性,就把这仅存的一点家当给了钰柔,至于杰哥,只要蒋伯钧但凡有一点良知,想必也不会亏待,如此,她也便想的开了,待钰柔离开,吞了丸药,这一辈子也就交代了,只是她最大的遗憾,就是临死之前,没能见到杰哥最后一眼。
钰柔在高府拿着房契径自开心,蒋府却因为李姨娘的突然离世乱作一团,一般来说,人死之前若是有些预兆,家里都会为她备上衣裳,棺椁一类的,可是李姨娘这么突然,哪里来得及准备,赶紧让人去外头寿衣行现置办了给她穿上,又给她买了一个薄皮棺材装殓了,灵堂都不用搭了,快些找人寻了个地方,赶快下葬。
杰哥回来之后,连李姨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想起素日里姨娘对他的好,自然是悲痛万分,大哭特哭,最后人都晕厥了好几次。
杰哥伤心,被人扶到房间里休息,只是他刚一醒来,就听廊下两个婆子在那嚼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