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和尚双眸清澈,亮得不似凡人,尤其是在看见贺兰溪的一瞬间。
“法师有何事吗?”贺兰溪问。
自从和尚现身后,整个荒地里的气氛都变得很是沉寂,虽然贺兰溪和丹阳子都有些不耐烦,可也都沉住气不敢乱来。
和尚看着贺兰溪,双手合十,问道:“阁下可是贺道友?”
被认出贺家的引雷符并不奇怪,不过这个和尚口中的贺道友显然不是泛指贺家的修士,而像是特指贺兰溪。
贺兰溪想了下,疑道:“法师认得我?”
和尚倏然微微一笑,覆在俊逸面上的清冷月色霎时少了几分疏离。
“想必贺道友定是与顾山主在一起,贫僧善明,乃天音寺云寂法师长老座下弟子,前日收到云湛师叔传信求助,师父特命贫僧前来相助。
”
“云湛法师请来的人……”
贺兰溪闻言大喜,如此说来这和尚还是他的帮手了,不过他又后知后觉的发现另一件令他震惊的事——
“原来阁下就是当年在南域诸国间盛名远扬的甘霖圣童,扶草间悟得佛心,让圣僧云寂不远千里而来,不惜代价收入门中的善明法师!”
话音落下,本就一脸血的丹阳子面露震惊,显然对善明很是忌讳。
善明仍是面不改色的淡笑道:“阿弥陀佛,贺道友过誉了。
”
贺兰溪也是惊讶,他对佛宗的了解并不多,说起佛宗,第一个想到的是南域天音寺。
第二个,是天音寺的圣僧云寂,第三个,则是云寂的徒弟善明。
放眼修真界,谁不知道善明天生聪慧,而悟性极强?
传闻源于多年前,善明还不曾入佛宗,也曾只是一个普通而早慧的凡间孩童时,当时南域诸国面临史上前所未有过的巨大面积的旱灾,祸及千万倾,纵横数国,人间疾苦。
三年不降点滴雨水,大地干涸开裂,诸国君主多次求雨不成,还险些被奸人蛊惑,最后将其斩杀求雨台下。
而善明一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场血腥而绝望的场景,他在求雨台下扶起枯草时顿悟,悲悯天下人天下物皆苦,未经修炼佛心已成的刹那,甘霖神奇的骤降,让千万人民不可思议。
从此善明成了南域的圣童,诸国对其极其重视。
可就在这时,天音寺圣僧越过无边无际的深海而来,偷偷将善明带走了。
从此,南域少了一个得天眷顾、求得甘霖的圣童,而天音寺多了一位据闻能成为下一个云寂的佛修善明。
众所周知,云寂于佛修而言已成了佛,这说明善明的确天赋极佳。
贺兰溪对善明的事迹有所耳闻,因此便对他这位年轻的,与自己同辈却早已闻名远外的佛宗第一天才是心生向往,为心中骄傲想与之一比。
殊不知,贺兰溪今日得之一见善明,方知何为明月。
“法师谦虚,对了法师,这二人乃是鬼谷邪修,穷凶恶极,妄图夺我与顾山主的躯体,不惜一切代价对我们穷追不舍,而今顾山主已身受重伤,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请法师助我!”
即使见到了多年来一直向往的佛宗第一天才,贺兰溪还是很快反应过来顾山主还危在旦夕,赶紧压下心底踊跃的切磋之意,厚着脸皮向善明求救。
善明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无波无澜的道:“那此地便交由贫僧。
”
这和尚倒是爽快,他答应的时候贺兰溪还冷不丁的愣了下。
“那,就有劳法师了。
”
料想善明能利落的一口应下,本事应该不会太差吧?
贺兰溪也实在情急,他出来有一些时间了,不知道顾山主如何了。
事不宜迟,贺兰溪神色沉重的向善明拱手行礼,聊表感激。
对面的僧人依旧神色淡然,让贺兰溪莫名宽了心。
贺兰溪便快步走过去捡起化出原形的休宁剑,无视丹阳子狠戾的注视,很快飞身离开。
身后一阵灵力轰然爆发,贺兰溪警觉回头,果然见到丹阳子一脸暴怒的朝他追来,但他没能追上来,他身前被突然闪过的一道白影挡住。
是善明拦下了他,那一身白袍被风扬起,在月色下泛起飘渺的水波纹。
佛修第一天才的善明,应当能降住丹阳子的吧,贺兰溪心想。
不知为何,总感觉善明身上有种莫名的让人很安心的气息。
离身后黑蒙蒙一片的荒地渐渐远了,贺兰溪稳住体内躁动的魂力,带着休宁剑回到山洞里。
山洞里的顾青竹还没有醒来,他的双眸紧紧阖着,脸色也苍白的不像话。
在悄无声息的时光流逝中,他身上伤口溢出的血已快蔓延洇湿了整件衣裳,脚边地面上的血滩面积也在变大,坑坑洼洼的血色甚是刺眼。
贺兰溪因为善明静下来的心在见到这一幕时猛然一紧,手中休宁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匆忙回到顾青竹身边,直到感受到他气息仍在时贺兰溪才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
贺兰溪心有余悸的将顾青竹带入怀中,背后还觉得一片发凉,他果然还是无法接受顾青竹离开他身边……
被这么一下惊吓过后,稍微缓了口气,贺兰溪便握住了顾青竹的手,有些颤抖的将灵力渡到他体内,开始聚精会神的给他治疗身上的伤。
安静的山洞里唯有一缕灵火照耀着,摇曳着晃在二人身侧。
不知过去了多久,等顾青竹身上渐渐温热起来,气息也平稳下来,贺兰溪慌乱的心里才放松下来。
“……伤的还真是重。
”
贺兰溪长叹一声,他的脸色像是被传染了似的,也多了几分苍白,身上也感到些许疲惫。
因此贺兰溪便就势靠在山壁间,让呼吸变回正常的顾青竹枕在自己腿上好好歇着,自己也休息一下。
耗费太多心神给顾青竹疗伤,让他的体力渐渐有些不支,但休息归休息,贺兰溪还不忘注意这山洞外的境况。
山洞外的天色已白,原本昏暗的山洞口已变得明亮许多,似是天快亮了。
也不知道善明怎么样了……
这时贺兰溪才感到一丝不安与愧疚,他下意识垂眸看向顾青竹。
此刻顾青竹便枕在他腿上睡得安稳,对外头的危险与紧张毫无察觉,对他目前的慌张也是做不出任何安慰的。
“我都快累死了,你却还睡得真香。
”
贺兰溪小声埋怨着,说着不由失笑,抬手抚上顾青竹的脸。
顾青竹的脸色已经好多了,苍白中恢复了几分血气,他身上的状况也好了许多,休息一下,醒来便无事了。
只是能让他伤至如此……
贺兰溪双眸微眯起,落到顾青竹脚边那一把血迹已干的短刀上。
此物定不是凡物。
非但如此,此物上刻录着的符箓分明是佛门中的封印符咒。
可是贺兰溪有小贺的记忆,他也清楚这短刀的确是小贺从那投宿过一宿的客栈厨房里随手拿来的。
那么这导致顾青竹重伤的凶器为何会这么巧落到了小贺手里?
这个凶器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贺兰溪眉头紧皱起来,却无暇再去思考这个问题了,他有些焦灼的再次打量了外头的天色——
天将亮了,善明还没有来,这或许是说明善明有危险了?
不管如何,贺兰溪却没有多少时间了,胸腔里的难耐窒闷不断提醒他该去休息了,即使担心得再多。
看来又要把小贺放出来了。
贺兰溪暗叹口气,在顾青竹手中的储物戒里翻出来一个玉简。
修长白皙的五指指尖微动,一缕灵力便在玉简上头刻录起来什么。
“我得先回去了。
”
贺兰溪匆匆写下什么东西,指尖上的灵力也渐渐散去,他将手中的玉简塞进顾青竹怀里藏好。
还有一些话想说,但对方又听不到,贺兰溪欲言又止一阵,颇有些哭笑不得的轻声道:“等我回来吧……”
“我的道侣,顾青竹。
”
意料之外,昏睡中的顾青竹不曾给予任何回应。
贺兰溪无奈的笑了笑,握紧顾青竹的手掌,也渐渐闭上了眼睛。
丹阳子同卫齐又回了那片乱石堆,二人俱是一身血污狼狈不已。
方才被那天音寺慧僧善明阻拦,丹阳子只好暂时舍弃了贺兰溪二人。
可他甩脱善明之后又原路折返,这让卫齐很是好奇。
“师叔……”
刚开口便牵动脸上伤口,疼得卫齐倒抽口气,又不敢触碰脸上血口,缓了片刻,他才又问道:“我们回来干什么,那秃驴还在这附近,你还想去找那位顾山主吗?”
丹阳子在前面走着,又像是在一片漆黑中找着什么东西,“方才在这瞧见了件宝贝,你也少废话,赶紧过来找找。
”
“什么……什么宝贝?”
卫齐腹诽这荒山里能有什么宝贝,却还是紧跟在丹阳子身后。
夜色已深,不好视物,卫齐低着头走着,身上还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前头又是丹阳子的声音,居然还在笑。
“刚才那年轻人使的符好生厉害,连老头子也险些中了招,不过他挑的地方才真的是风水宝地,方才天雷劈下那一刹那,将这座山崖劈掉一半,那臭小子只顾逃命,没注意到这还有个宝贝……你随老头子上来!”
丹阳子忽地顿了下,原来二人已是站到了山崖之下,他行色匆匆的,真像是去捡宝贝的。
卫齐犹豫了片刻,却见丹阳子已经飞身上了山崖,他急忙跟上去,几个跳跃点在陡峭山壁间。
不出几息,他已跟随丹阳子到了半山腰上的一个山洞里。
这面山崖很是险峻,几乎是被切开整个竖面,一不小心就要踩空掉落,踩到平实地面时卫齐才松了口气。
“卫齐,你过来。
”
一直走在前头的丹阳子顿住脚步,卫齐便走了过去,才发觉这山洞四处结了许多晶石,幽幽照亮整个山洞,还充斥着一股绝妙的气息——
是魂气!
卫齐倏然瞪大了双眼,快步走到丹阳子身边,也见到了散发出浓郁魂气的根源。
这个山洞并不大,其实也算不上山洞,它从前或许是隐没在山心里头的一处宝地,直到今夜那些天雷将山体劈开,让它显露出来。
而就在他们面前,一方刻画着神秘图纹的八角石桌上,正摆放着一把泛着通体幽蓝光芒的短刃。
“这是……”
卫齐噤声了,因为他只知道这物魂气浓郁,却不知这是何物。
丹阳子在他身侧神色沉重地补充道:“这是件仙器级别的魂器。
”
“仙器级!”
卫齐很是震惊。
这世间法器分为神、仙、天、地、人五个大分级,天级法器本就十分稀罕,神器与仙器更是渺茫。
可丹阳子现在却告诉卫齐,眼前有件仙器的魂器!
“呵呵……”
丹阳子忽地笑出声来,初时是痛快淋漓,后来甚至有几分癫狂,他冷笑道:“这该是那用符的小子的机缘,可他既然不要,就是老头子的了!”
那贺兰溪怎会是不要?他本就不知道这里有件本该属于他的魂器!
卫齐心中这么想,却并不是在为贺兰溪抱不平,他只是……
他只是也想要得到那件魂器!
有了这件魂器,莫说是打败总是压在他头上的丹阳子,恐怕连谷主也不会是他卫齐的对手!
贪婪这种东西,一旦滋生,就无法控制,一如此时的丹阳子与卫齐,二人脸上都有着相似的神情。
“师叔,这魂器……”
卫齐自然不想留给丹阳子,可他现在并不是丹阳子的对手,还有几分恐惧丹阳子会为了独占宝贝杀了他。
而丹阳子却只道:“卫齐,你去把那魂器拿过来。
”
卫齐心中一寒,丹阳子好生狠毒,想叫他去试探那魂器处是否有危险。
“师叔,这魂器自然是你的……”
“少废话,叫你去就去!”
丹阳子冷声斥断卫齐的话,闪着幽幽冷光的眼睛也在注视着他。
卫齐心知他此时不动,难保丹阳子不会杀了他,去了恐怕会有危险,不去的话丹阳子也不会放过他。
卫齐深吸口气,面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是,我这就取。
”
他现在弱势,就只能给丹阳子当牛做马,以身试毒。
呵……
卫齐心底冷笑,若是今日不死,今日这仇他定是要找丹阳子报的!
脚步已经迈出,卫齐一步步靠近那魂器,扎在背上的视线就愈发灼热,越是靠近,卫齐就越是不安。
最后走到那八角石桌前时,一路上皆没有任何危险。
卫齐这时回头望了眼丹阳子,果真叫他血污的脸上满是激动,眼里都闪着贪婪的光。
丹阳子急急催促道:“快拿魂器!”
卫齐紧咬牙关,这才缓缓抬起手,这魂器就在他眼前,通体就躺着浓郁而纯净的魂气,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魂气,无比纯粹,没有一丝戾气。
这才该是最初的魂修之道。
“臭小子,快拿啊!”
丹阳子已经迫不及待了,可他自己却不敢靠近,躲在最安全的地方。
卫齐眼里闪过一丝厉色,他不自觉屏住呼吸,眼前的魂器与他而言也是一种诱.惑,他要多艰难才能压抑住自己不顾危险的触及它?
他又不得不触碰。
指尖在缓缓靠近魂器,原本环绕在魂器周围的魂气迟缓地缠绕在他手上,似乎察觉到他也是个魂修,那股无声的威慑力悄然退去。
卫齐碰到了那把短刀,他甚至拿起来了,没有预料之中的危险,却重逾千斤,魂气又开始敌对着他,密密麻麻的钻进他的手里,指骨里。
透着一股从心底到四肢百骸的阴寒之力,卫齐死咬着牙,他其实也很恐惧,有些想丢下这把短刀,但……
因为想要,他拼命拿了起来,而在短刀离开刀架的那一刻,那紧紧拖拽,吸附着不准他离开的魂气倏然散去,星星点点的光芒似细沙般掉落。
卫齐只觉手上一松,再无阻碍。
“到手了……”
这是丹阳子的声音,他已经急匆匆的走了过来,满脸喜色的看着卫齐手里的魂器。
“把它给我,卫齐,快把它给我!”
丹阳子极其激动地命令着卫齐,可卫齐看着已经到手的魂器,又怎会舍得松开,他想要占为己有。
这个念头刚出,卫齐就见到丹阳子冰冷的,带着警告与浓浓杀气的眼神。
是了,就算他有魂器在手,一时间他也无法与丹阳子为敌。
丹阳子又催促了一遍,“把刀给我。
”
他这次已经察觉到卫齐的二心,语气里有了些杀气。
卫齐紧紧握着手里的魂器,他不想给丹阳子,他又不得不给。
最终,卫齐勉强笑着将手里头的魂器送到丹阳子手里。
“这魂器当然是师叔的,师叔莫急,我这就给你。
”
丹阳子夺过魂器,重重地哼了一声,那让卫齐背后发凉的杀气终于退去。
卫齐沉默地看着丹阳子兴奋地把玩着手里头的魂器,心里暗暗地道:暂且给这老鬼拿着,他总会拿回来的!
再一睁眼,不过是瞬间之事。
眼前太黑了,骤然辞别方才的明亮,小贺不适应的遮住了眼睛。
这是刚才的山洞啊……
小贺顿时愕然,他又出来了!
刚要动作时,才发觉腿上有些沉,小贺迟疑的低下头,不出意外,他见到那一张虚弱而熟悉的俊美脸庞——
“顾、顾青竹!”
……
“原来我又回来了啊……”
过了半晌,小贺才反应过来这样一个事实,但他仍不敢乱动的,乖乖的坐着,让顾青竹好好的枕着他的腿休息。
“可是贺兰溪为什么又回去了?”
小贺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
足尖无意中碰到一个硬物,小贺下意识看去,发觉那是一柄染着血的灵剑。
这该是休宁剑吧?
小贺疑惑的看着剑,没感受到剑身上的灵力,实在是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而眼前已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明亮起来。
天亮了,山洞口已投射进来白光,清晨的雾气在山间飘荡着,掺和着草木清新,笼罩住整个山林。
雾气徐徐被吹进了山洞里,一阵裹着夏季闷热的冷湿感扑鼻而来。
小贺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先前看着顾青竹的睡颜发着愣,也险些要睡着了,说是被冷醒的,其实也是被双腿上刁钻的麻痹感刺醒的。
不知道顾青竹什么时候能醒来,小贺也觉得自己身上挺累的。
反正想也想不通是为了什么,猜测丹阳子已经被贺兰溪解决了,估计外头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
见顾青竹这样,小贺又突然想到自己得把顾青竹先带走,此处荒郊野岭,不能让他在这里养伤,而且……
小贺腿麻得快受不住了!
轻手轻脚的将顾青竹挪开,小贺爬起来活动了下身体,待腿不怎么麻了,他钻出山洞口看了一眼。
外头果真没发觉其他人的存在,小贺松了口气,回头捡了顾青竹的灵剑,准备回去带上顾青竹。
只是路过那把曾被他持在手中伤了顾青竹的短刀时,小贺脚步一顿,心里涌上一些讨厌和不自在,不过想了下还是蹲下来将短刀捡了起来。
“下次回了客栈,我一定要好好收拾厨娘和掌柜,藏的什么活该玩意儿!”
小贺愤愤的嘀咕着,又回头望向顾青竹,愧疚似潮水般涌上心头。
山林间不见茂密绿意,乱石遍地的,像是被人刻意破坏过的山上,稀稀疏疏隔着一段路才立着一颗树。
只是倒下的树远比立着的树要多,这山上看着很像是打斗现场。
小贺一手拄着长剑,每往前一步,俱是吃力的将手中长剑深深插入泥土中,将其当做支撑身体的拐杖,他背上驮着满身血污昏迷不醒的顾青竹,相当艰难的往山下走去。
可是……
“这是去哪里?走了这么久了,我怎么还没走出来……”
小贺嘟囔着,只觉得身上越发累了,最后一丝体力也快用光了。
也不知道贺兰溪昨晚干了什么。
纵然再累,但他们还没离开太远,没找到适合顾青竹休养的地方。
小贺想到这里便咬咬牙,背着顾青竹继续往前走去。
走着走着,背上的人突然动了一下,原本绵长安稳的气息也变了。
小贺很快想到什么,脚步一顿,双目睁大,不知所措的呆呆站着。
果然如他所想,肩上原本软趴趴的靠着的脑袋忽然动了。
小贺无端的有些紧张,却也主动开了口,屏住呼吸道:“你醒了?”
顾青竹听到声音后顿了顿,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还未全然清醒,但声音很是沙哑轻柔,他靠在小贺肩旁,缓缓地道:“嗯,兰溪……”
“我是小贺。
”
不知为何,在顾青竹这一次将他误认成贺兰溪时,小贺竟主动解释了他不是贺兰溪,连他自己也脱口而出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不是?”
小贺明显感到背上的人浑身僵住,语气也沉了下来,又像是……
像是很失落的样子。
真是让人莫名在意的失落……小贺心中一沉,觉得有些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