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凯倪悄悄问许博弈:“那个辛叔有多大年纪了?”
以她的见识,估摸着辛叔也就只有十五六岁,她以前还住在傅府下人院里的时候,李婶的女儿出嫁时她见过李婶的女婿,柳氏说李婶的女婿十五岁,就跟辛叔现在的年纪差不多。
许博弈好笑:“说话不用这么小声,别人就是听见了,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不过还是压低声音告诉葛凯倪:“辛叔已经三百多岁了,因他选择的功法温和,人也就越来越年轻,总管比辛叔还小几十岁呢,但总管选择的功法霸道阴狠,人也跟着显老。”
总管最忌讳别人说他显老,要是听到许博弈这话,他不能把许博弈和葛凯倪怎么样,但他迁怒别人是肯定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许博弈不想害了无辜的人。
总管和副主管一个暴戾一个柔和,两人的修为相当,都是巫仆里响当当的人物,别看巫第的地位不如巫官和巫医,可真正有什么事,一般的巫官和巫医还真不敢惹他们。
两个人刚柔相济,互相牵制,不止将巫第们管理的服服帖帖,就是在民间的巫官和巫医,对两人也是恭敬有加,不敢随便造次,省了许彩霓许多事。
有这样的两个人帮娘亲的忙,许博弈当然不想因口舌之快,给许彩霓惹麻烦。
葛凯倪惊讶:“啊?功法和容貌还有关系呀,那我一定要选温和的功法修炼,省得早早变成老太婆。”
许博弈点头:“嗯,你说得对。”
这也是许博弈发愁的地方。
葛凯倪性子暴躁,发起狠来不管不顾,许博弈曾选了几种温和的功法给葛凯倪练,本想克制一下葛凯倪的性子,可终因葛凯倪的狠厉而告罄。
如今葛凯倪入巫灵境已经两个月,许博弈也只是尽自己所能教她读书识字,待人处事,生存技能而已。
他向许彩霓请教过葛凯倪练什么功法合适,许彩霓回答的很冷淡:“我留她下来,只为满足你想要个玩伴的心愿,至于其他的事,她还没有资格得到我的指点,你以后也别再在我跟前提到她。”
两人进了洁灵洞,葛小四已在角落搭好了地铺,正睡得香甜。
她身下铺的厚厚的干草葛凯倪认识,是晒干的软绵绵的水草。
葛凯倪皱眉,这干草是哪里来的,她走时可是交代过葛小四不要随便出去。
许博弈知道她在想什么,告诉她:“有人来过,不过没有恶意。”
刚才靠近洁灵洞时他就感觉出门口的结界被人动过。
“你知道是谁吗?”葛凯倪沉脸。
她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单独空间,就这样莫名其妙被人闯入,心里实在不舒服。
“不知道,”许博弈叹息,“为了自己和身后的家族,巫第们不得不努力增强功力,提高地位,他们被关在这巫灵境内轻易不能出去,看到有人进来,自然觉得亲切。”
这是林逸沁给他说过的话,他还记得当时林逸沁的神情,落寞中包含温馨。
听他这么说,葛凯倪似乎有些明白,可又不解:“可为什么他们会害我?”
许博弈给她解释:“因为你是灵女,而你四姐只是个普通女子,也不是每个人都想害你,刚才你见过的辛叔就是好人,除非有人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他都会宽和对待。”
至于为什么有巫第会对她不利,许博弈觉着还是不要说了,她慢慢会自己懂。
辛叔也没捉到小黑鱼,给葛凯倪送来了烤兔肉,并说出自己对小黑鱼的了解:“现在正是小黑鱼的繁殖期,它们有特定的繁殖地,不在这一带。”
“可我确实在燕瀑那里看见了呀。”许博弈道。
小黑鱼繁殖地他也知道,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借辛叔之口给葛凯倪解释。
他明年出了巫灵境后再也不能进来,他这是给葛凯倪机会多和辛叔打交道。
“据我观察,巫灵境内许多水源都是相通的,少主见过的小黑鱼,说不定只是路过燕瀑。”辛叔说出他的猜测。
那么小的鱼,随便进了哪个水道就看不见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许博弈点头,看向葛凯倪。
葛凯倪关心的问题不一样:“繁殖地在哪里,鱼聚集在一起肯定更好抓。”
辛叔脸色一凝:“凯倪灵女,捉繁殖期的鱼并不是好事。”
“为什么?”葛凯倪满脸疑惑。
许博弈转移话题:“辛叔,你去帮我查查今天有谁动了洁灵洞的结界。”
“是,少主,奴这就去,一会儿金生就把崖雀给少主送来。”辛叔退了出去。
总管这一闭关就是几个月甚至时间更长,两人的担子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他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他除了管理巫仆,还要负责和巫灵联络,大巫本身压力就大,他能自己解决得了的事,绝不打扰大巫,回答葛凯倪提的这么幼稚的问题,根本就是在耽误他的时间。
他的温和也要看对谁,智力和水平相差太远的人,他完全不用搭理,也就看在许博弈的面子上,他才多说了这么一句。
许博弈突然支使走辛叔,葛凯倪很是疑惑:“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什么都没说错,只不过辛叔很忙。”许博弈摸摸葛凯倪的头。
手被葛凯倪打掉:“不准摸我的头!”
每次被许博弈摸头,葛凯倪总感觉自己像只小动物一样,她讨厌这种感觉。
许博弈不以为意,接着道:“你把繁殖期的鱼都捉了,往后哪里还有鱼吃。”
“什么是繁殖期,还有什么东西有繁殖期,鱼是怎么繁殖的,为什么繁殖期的鱼被捉了就没了鱼吃?”葛凯倪瞬间变身好奇宝宝。
“这个,那,那个……”许博弈头痛。
面对只有六岁的小女孩,他该给葛凯倪怎么解释,他也才是一个十四岁的人好不好。
金生在洞外禀报:“少主,奴给少主送崖雀来了。”
许博弈冲出洞去,从金生手里抢过崖雀,将金生往洞里推:“我这就去看飞狐,葛凯倪问的有些问题我也不懂,金生叔帮我。”
逃一样地迅速攀崖,眨眼间隐进生长在悬崖上的大树后。
金生满眼的笑意,不知小小灵女问了少主什么问题,竟让调皮的少主慌成这样。
做为林逸沁的坐骑,飞狐有自己的洞府,不过洞府没有名字。
许博弈进去的时候,飞狐正在跟一条金色的小花蛇玩耍,这小花蛇也是许彩霓养的其中一个灵宠,和飞狐关系最好。
“雪皇也在这儿,正好,我带了崖雀来,你两个一起吃吧。”许博弈把崖雀袋放在地上。
雪皇爬到许博弈胳膊上缠着,对崖雀一点兴趣都没有。
许博弈摸着雪皇滑腻的皮肤:“怎么了,你不是也最喜欢吃崖雀吗?”
以雪皇的个头,吃起小小的崖雀来一口一个毫不费劲。
雪皇没有多大精神,朝着飞狐吐吐信子,然后就懒得动了。
许博弈注意到飞狐也是没精打采的,安慰道:“你和爹爹相处这么多年了,应该知道娘亲并不是真的生爹爹气了,娘亲是在保护爹爹。”
巫灵境内对林逸沁威胁最大的是总管,而林逸沁正被关禁闭,是潜心练功的时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就这两个月时间,已有十几个心怀叵测的巫第出现在灵琴洞外,幸好有许彩霓结的结界,那些巫第们不但没有害了林逸沁,自己的功力还全部转给了林逸沁。
许彩霓特意派总管外出办事,总管一回来就赏给他一个黑色果子,总管紧接着就闭关,快的话没有五个月出不来,慢的话三五年都要呆在他的洞府里,给林逸沁提高修为争取时间。
飞狐朝许博弈摇了摇头,再次将视线看向洞外,它的洞府正对灵琴洞。
它是担心有结界对付不了的入侵者,随时准备前去帮忙。
许博弈劝说:“你两个就是担心爹爹,也得自己吃饱了,否则一旦真有意外,你两个因饥饿而体力不济,那岂不是坏事?”
飞狐懒懒的看他一眼,走向装着崖雀的袋子。
许博弈把雪皇也放到了袋子边上。
为方便吃得快些,飞狐的体型变大了些,一口一个崖雀,连嚼也不嚼,直接往下吞。
雪皇不满飞狐学它,体型也变大了些,和飞狐抢着吃。
一袋子崖雀很快被抢食一空。
虽说是大巫的灵宠,可飞狐和雪皇并没有恃宠而骄,平时都是自己捕食,也就林逸沁关禁闭这段时间,这俩才懒得动。
不过这俩已活了百多年,有着许彩霓的刻意为之,这俩的修为也不比林逸沁浅,几个月不吃东西倒也不碍事。
灵琴洞内打坐的林逸沁,看着摆在眼前的水晶镜内,一只初生大小的狐狸,蹲在许博弈头顶,时不时搔首弄姿,一条金黄色的小花蛇,绕着许博弈脖子盘旋,像是流质金光的项圈。
林逸沁想起了另外一只陪着许博弈长大的灵宠,一只萌呆呆的小花猪。
要是小花猪还活着,这会儿应该正围着许博弈疯跑,哪怕狡猾如飞狐,也很难抓得住它。
想及此,林逸沁怒从心起,他要变强大,他要保护他的妻子和儿子。
水晶镜忽地华光大盛,将林逸沁笼罩在其中,林逸沁赶紧敛声静气,闭目消化才刚吸收的入侵者的灵力和功法。
每每他动怒,或是心走邪念,水晶镜都会以这种方式发出警告,提醒他若是继续下去,或是受重伤,或是走火入魔。
他对许彩霓有怨念,但是他真爱许彩霓,绝不容许自己出事。
还有他的儿子,明年就要进入民间,他不能再躲在巫灵境内,他也要走出去。
儿子对民间的种种了解,只是听他和许彩霓说起的,没有真正体会过。
葛凯倪看似狠厉,其实也单纯得如白纸一样,任由儿子在那张白纸上涂涂画画,对儿子进入民间的预备功课没有益处。
相对于民间,儿子也是一张白纸,哪怕修为再高,也难免吃亏。
许博弈一直在飞狐的洞府呆到天黑,他回自己的洞府之前,顺便去看看葛凯倪。
结果见金生还没有走,一张脸皱得跟苦瓜一样。
“少主你可回来了,奴告退。”也不管许博弈答应没答应,金生撒腿就跑。
许博弈疑惑,问葛小四:“这是怎么了?”
葛凯倪的神情如入定了一般,许博弈进来她都没有反应,许博弈也就没指望她。
谁知葛小四不但没回答他,小脸还立马变得爆红,低下头揉着衣角。
许博弈想起他离开时葛凯倪问他的那几个问题,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应是葛凯倪问了金生许多难以启齿的问题,才导致金生刚才那副模样。
金生十岁时进入巫灵境,几十年来不止模样没怎么变化,就是意识也还保持着十岁时的朦胧单纯,而葛凯倪从来不知什么是害羞,别人以为难以启齿的问题,她是张嘴就来,也难怪金生一张萌嘟嘟的脸,应是被逼成了苦瓜。
就是不知金生是怎么回答葛凯倪的,以至于葛凯倪还没有还神。
许博弈也不纠结刚才的问题了,只问葛小四:“金生一直呆到现在?”
“也不是,”葛小四明显松了一口气,“少主离开后没多久他就走了,后来他来要我帮忙给傅小姐换身衣服,他就没走成。”
先不说她见了傅若曦时的震惊,就她回来后听到葛凯倪问金生的那些问题,小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跳的响。
“金生叔,你说繁殖就是生孩子,是怎么生的?”
“……”
“金生叔,是不是每个人都能生孩子,可我怎么没见我爹爹生孩子?”
“……”
“金生叔,你是说只有女人才能生孩子呀,可那孩子是怎么进去的?”
“……”
“金生叔,既然女人可以生孩子,怎么我没有生?”
“……”
“金生叔,你说女孩子大了才能生,可我四姐比我要大,她怎么不生呢?”
“……”
“金生叔,生孩子好玩吗?”
“……”
一个六岁的女孩子,揪着一个貌似十岁的男孩子,一个劲的问些生孩子的问题,男孩子的脸色已经黑红不分,女孩子没有一点尴尬的自觉,这场面让八岁的葛小四莫名感到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