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光的大街上到处都是举着枪欢呼的德钦党人,就连他们自己也没想到这次起事会这么顺利,日本人走时给他们留下了大批的枪械,英国人又给他们送来了充足的给养,他们有理由相信胜利就在眼前了。
透过宽大的玻璃窗,昂山面无表情地看着街上的这一切,这是胜利后的狂欢?还是灭亡前的疯狂?或许两者都有吧。他想。
在国外的这几个月,他算是彻底看明白了日本人的“好心”和英国人的“盛情”,他相信英国人会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但却怀疑英国人对他的承诺。况且就凭这万把人就能颠覆现有政权?那个什么杜文成可是吃素的?
英国人说的不错,这个国家的确掌握在华人的手里,确切地说是掌握在杜文成的手里,登敏不过是个傀儡而已。可要是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当杜文成手里的傀儡,也不愿意接受英国人的驱使。
几个月来他已经厌倦了流亡海外的孤苦,厌倦了整天面对英国人那丑恶的嘴脸,就像当初厌倦了面对着的日本人一样。现在,他回来了,回到了自己的祖国,可他能做些什么呢?就像现在这样搞的鸡飞狗跳似的革命吗?
缅甸已经不能再这样折腾下去了,他必须尽快结束由他引发的这一切。
“将军,傀儡政府总统登敏正在电视上发表讲话。”
“哦?去看看。”
昂山紧走几步来到摆放电视的会议厅,静静地看着登敏在电视里发表讲话的样子。
“……我们的国家受够了百年的欺辱,我们的人民经历了太多的战乱,现在,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我请求所有爱好和平安宁的缅甸人民,擦亮自己的眼睛吧,不要让英国人的挑唆破坏了我们正在建设中的缅甸,不要让别用用心的人破坏了我们得之不易的安定生活。
我,缅甸联邦政府第一届民选总统登敏,在此郑重发出邀请,我愿与德钦党领导人昂山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进行一次平等的,友好的会谈,并且郑重承诺,保证昂山将军的人身安全。”
昂山笑了笑说:“没看出来登敏还有点胆量。”
“那我们何不邀请他来仰光?”
“你以为他不敢来吗?”昂山看了自己的副手一眼。
“登敏这个人我还是有些了解的,他应该是那种彻头彻尾的投机者,这次既是他向主子证明自己的一次机会,也是他的一次冒险投机。我们知道他只是一个傀儡,他就是利用自己这个傀儡的身份来和我们做这场交易。
我们杀了他只会激怒他的主子,让我们在缅甸民众面前丢脸之外得不到任何好处,他们随时都会推出另外一个傀儡,而登敏自己却得到青史留名。我们不杀他又正合了他的心意,帮助他提高了在缅甸的影响力,也顺便给他的主子解决了问题。你说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会怎么选择?”
昂山用有些嘲讽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这位已被英国人收买了的手下,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昂山做得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引狼入室,把日本人当作可信赖的伙伴领进了缅甸。现在,英国人又在自己身上耍手腕,让自己相信英国人的友谊,说来说去还不是想让自己充当他们的鹰犬?难道我昂山只能靠外国人的支持才能一统缅甸?才能做登敏那样的傀儡?
他们忘了我昂山也是缅甸人,忘了我德钦党的宗旨。如果缅甸一定要遭受这些苦难才能得到彻底的解放,那么,就由我来点燃这把烈火,让缅甸在烈火中重生吧。
“吩咐下去,我不会接受傀儡政府的邀请,也不会和登敏有任何形式的接触。缅甸的和平与自由是用枪杆子打出来的,印度的甘地就是一个教训,非暴力不合作完全就是欺人之谈,我们需要的是战斗,只有战斗才能赢得我们最后的胜利。”
“将军,请冷静一下将军,我们可以把登敏软禁在这里,然后以此为条件在和杜文成谈判,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
手下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昂山的手枪正顶在他的脑袋上。“你想出卖我们的革命?还是你收了他们的贿赂?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和我玩花样,你是什么货色我和英国人都很清楚,你只配做狗,而我还有机会做人。
滚出去做你的事,什么时候你在英国人那里有资格取代我了,再来讨还你今天所受的屈辱吧,现在,先扮演好你的角色,狗就是狗。”
昂山恶毒地咒骂着自己的手下,也是自己曾经最为信赖的战友。英国人很清楚自己这些人成不了什么大事,之所以还要派遣他们回来不过是想扰乱缅甸的局势,为他们制造干涉缅甸的机会而已。
这场骚乱拖得越久越对英国人有力,登敏的好意只会加重缅甸的混乱状态,一旦真的软禁了登敏或者让英国人杀掉了登敏,只会让缅北各族加重了对缅南民族的排斥,加剧缅甸各民族间的对立情绪。好处是英国人的,留给缅甸的却只有仇杀,他决不允许出现这样的情况。
昂山没有接受登敏的邀请,反而变本加厉地对近在咫尺的勃固发起了进攻,缅甸人民军总司令登敏不得已发布了平判的命令,同时宣布了平叛过程中的禁空禁海令,并在电视上号召缅甸人民为在平叛中无辜受到牵连的民众祈福。
早就做好平叛准备的郑永年师从东、北两个方向直接向仰光碾压过去,他接到的命令是不接受投降,凡持枪者一律击毙,凡不肯合作者一律击毙,凡趁乱闹事者一律击毙。
杜文成就是想在这次平叛中一举消灭所有的不稳定因素,让缅甸真正成为像委员长所希望的那样:只有一个政府,只有一种声音,只有一个领袖。这次叛乱虽然主要发生在缅南的仰光,可在其他地区不乏有支持者的声援活动,就是远在缅北的密支那都有人在鼓动闹事。
还有政府部门里的一些人,或者说三道四散布不满情绪,或者阳奉阴违,暗地里煽风点火,对此,杜文成早就看在眼里,并且在心里对这些人一一判处了极刑。
平叛大军进展及其顺利,昂山组织起来的这一万多人虽然彪悍,可毕竟还是散兵游勇,在强大的正规军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尤其是装甲部队开进仰光之后,大街上丢满了枪支弹药却没有人敢于抵抗。
让杜文成高兴的是,在仰光港口还俘获了一艘英国人的中型护卫舰,这艘军舰本想趁乱出海,不想被直升机投下的一颗炸弹击伤,缅甸海军从此拥有了第一艘舰艇。
仰光市政厅,昂山身着笔挺的将军服坐在椅子上,他的副手像往常一样坐在他的身边,只不过他的脑袋上比平常多出了一个洞而已。
“你就是昂山?德钦昂山?”
郑永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昂山,“不错,有点军人的样子,可惜你的军衔是日本授予的。”
“也是我自己从枪林弹雨中挣来的。”昂山淡淡地说。
“是吗?来呀,剥掉他的军装。”
“如果你是来羞辱我的,那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羞辱?当初一百多国民军因你的羞辱而举火自焚,你不会忘记这件事吧?”
“他们都是外国侵略者,怎么对待都不过分。而我是缅甸国民,就像你现在一样,你敢否认你不是缅甸人?”
郑永年一愣,随手给昂山一个嘴巴,“老子说不过你,说吧,你想怎么死?”
昂山摇摇头说:“我没说想死,最起码也要见过杜文成之后再死。”
郑永年摇摇头遗憾地说:“我接到的命令是不接受俘虏,所以,你的要求恐怕得不到满足。”
“杜文成的命令?”
郑永年点点头,昂山叹口气坐回到椅子上,“罢了,开枪吧。”
对于昂山的死杜文成并没有什么感觉,倒是登敏对此却颇有感触。他和昂山乃是旧识,只因为机缘不同而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按说昂山比他更有能力治理这个国家,可惜……
平定了叛乱,杜文成借此机会又发动了肃反行动,对那些在这次叛乱中心怀不轨,或者同情叛乱分子的人进行了一一甄别和镇压,尤其是对政府职能部门进行了一次大换血,一大批不满华人把持要害部门的人被清理出了政府,杜文成的这次行动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用杜文成自己的话说就是:经过这次叛乱,不仅纯洁了整个政府部门,还让我们完成了一次自我救赎,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十二月中旬,米国政府发表声明,承认缅甸联邦政府的合法性,并愿意就两国建立外交关系等事宜进行谈判。就在米国政府发表声明后的第二天,英国政府也发表声明,承认了缅甸联邦政府。
随着英米两国对缅甸政府的承认,各盟国也相继发表声明承认缅甸的独立,法国流亡政府的戴高乐先生还在声明中盛赞了缅甸独立对亚洲各国的重大意义,法国政府愿意与缅甸政府建立起紧密的友好合作关系,为世界的永久和平作出不懈的努力。
欧洲的一位巨人就要站到前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