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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战争遗物(1 / 1)

很多人都觉得,战后的沙场上一定会游荡着一些猥琐的食腐动物,它们躲躲藏藏的身影不断的徘徊在尸体之间,优先吞食掉散落的脂肪和内脏,还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凄厉的嘶嚎,让听到的人感到一阵阵的脊背发凉。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惊野的大军所过之处,比漫野的蝗灾还要可怕,树木全被砍倒,用来安营扎寨,花草全部拔出,用来喂马生火,一切活着的生物,都会变成火堆上的烤肉,最后塞进士兵们空空荡荡的肠胃,需要自给粮草的士兵,可以把方圆百里内的老鼠都吃到一干二净。

已经变成废墟的临云城外,是惊野与千虹的战场,白天的一战让双方元气大伤,白榆的拼死一击,几乎让钩甲玄离变成一堆废铁,现在这尊巨兽只能安静的趴在城门口,等着后续部队来将它运回去修理。

被击毁的动力核心炸裂纷飞,近万辎兵几天几夜的蓄力全在瞬间爆发,两位大剑师连同四周交战的两国士兵,共三万余人,全部被飞射的碎片腰斩。

面对如此惨象,双方士兵皆战意全无,千虹放弃了临云,退守倾城,而惊野残兵在打死劫掠并火烧临云之后,就撤退了。

此时正是午夜,这充满死亡气味的荒原上,尸横遍野,撤离的军队不会带走同袍的骨灰,只会带走他们的财物。

在这无声的死寂中,某一具尸体,忽然抽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双眼,凝视了夜空许久之后,眼睛的主人坐了起来,这是一个身材消瘦的年轻人,穿着一身被鲜血染到斑驳的白色长袍,背后的红色十字表明了他医护员的身份。

他迷茫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没走几步,就摔倒在地,顿时从他的头部涌出了大量的鲜血,原来他的小半颗头颅,已经被不知道什么利器齐齐斩去,露出里面灰白色的大脑,而他自己却浑然未觉,依旧在地上不停的爬行,嘴里还一直喃喃自语:“有救的,还有救……在哪?你去哪了?”

爬行一段之后,他忽然发出一阵抽噎一样的笑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取出里面的针线,开始给面前一具被切成两半的尸体缝合,他的动作非常的快速,熟练,针脚密实、整齐,尸体从左边腋窝直到右胯的切断伤口,被他仔细的接合到了一起。

“好啦,你马上就会好的,很快……”他拍着尸体大声的说:“……就可以回家。”这句话并没有说完,他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停止了呼吸。

这小小的插曲之后,荒野又重新归于死寂,直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的时候,特意远道跋涉而来开饭的动物们,才纷纷开始排队入席。

有几只风尘仆仆的狐狸赶到了现场,这是一个小型的家族,它们很谨慎的选择了一个靠边的地点,开始小口的啃食尸体,谨慎的天性使得它们在随时都有两个以上的哨兵警戒的同时还不敢安心进食,所以它们第一时间发现了某具尸体粗重的喘息声。

这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他似乎是刚刚从沉睡中醒来,一手按着自己的半边脸孔,另一只手握着半截折断的枪杆,挣扎着站了起来,打量着四周。

狐狸一家快速的退到了一个安全距离上,惊讶的看着忽然复活的早餐,大汉也快速的从地上捞起一把长刀,示威一样比划着,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害怕,害怕这些实际上除非饿极了,连孩子都不敢袭击的小型动物,不过狐狸一家在大汉的威逼下很快就认了怂,跑到了很远的一块地方后,才小心翼翼的重新开吃。

松懈下来的大汉深吸了一口气,却陷入了一阵混乱,敲了敲自己的头,他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然而又应该没有忘。大战刚刚开始,还远没有到惨烈的地步,忽然就“咻”的一下,整个人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中间发生过什么?他又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脑袋,然而这毫无用处,昏迷的人无法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而远处平白少了一截的城墙后面,只余滚滚黑烟。

这些记忆很清晰。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反复的回忆着,但并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唯一的问题就是,他的记忆,只从开战开始。他试图回忆些更早的事,可是整个脑子里空空荡荡,似乎连时间的痕迹都没有留下,这让他有点懊恼,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至少自己还活着,微凉的晨风吹在赤裸的身体上,有点点刺痛,这让他清醒了不少,也发现了自己衣不蔽体的事实。

被搜过一遍的尸体上只剩下撕扯破烂的布条,他只好将这些布条缠成一整根粗布卷,盘在身上,只要稍有御寒,秋天的气温就不会致命,他又拣了一把带伤的弓,一把断刀,一截稍长的枪杆,浑身的布条很方便挂这些东西,于是他又仔细搜索了一下,找到一把卷刃的刀,还从尸体上拔了不少断箭,最棒的是他在一具尸体的腹腔内,找到了一个枪头,看来是被打扫战场的人遗漏下的,枪头完整、锋利,没有任何损坏的地方,只是沾染了一股难闻的内脏气味。

“好东西。”他咕哝了一声,把枪头别在腰间,正午的太阳直直的照下来,很难辨别方向,然而他并不介意,什么都不记得的人也不在乎去哪里,他只是不想留在这里罢了。

随便选了一个方向,他就果断迈开粗腿,大步行进,挂在身上的零碎被大动作甩的晃来晃去,互相碰撞着,发出稀疏的杂音。

他的体力非常好,连续的跋涉并没有让他的脸上显出疲惫的神色,从离开战场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周围的树木也逐渐茂盛起来,尽管并没有疲劳感,他还是决定在树下休息一会,也许是觉得应该来点食物吧,树下的蘑菇被他揪起一大从,抖了抖泥土就塞进嘴里,发出“波滋,波滋”的咀嚼声,这是一种多汁的蘑菇,色彩鲜艳,也许还有剧毒,但是他就这样全部咽下,似乎压根没有想到这些。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那张弓上,这是一张普通的木弓,做工粗糙,上一任主人似乎用它来挡了一刀,结果在弓背上留下一个挺深的豁口,这把弓算是废了,想必也是因此而没有被拣走,毕竟生麻缠制的弓弦根本不值几个钱。

他试着轻轻拉了一下,豁口处就立刻发出可怕的吱呀声,显然已经处在了断裂的边缘,他皱着眉想了一会,起身走进了树林深处,一直走到一颗胖胖的青色矮树面前,才停下了脚步,用刀刮掉了一块树皮,这是一种树汁非常多的植物,几个呼吸的时间,粘稠的树汁就顺着端口处流淌下来,他用几片叶子编成了一个简易的容器,接满了树汁。

粉红色的树汁和空气接触,开始冒出大量的气泡,并逐渐凝固,变成了凝胶状,他用手掏出一大块,揉搓了一会,包在了弓身上的豁口处,并在外面裹上一片树叶。

这是一种很少人会使用的方法,隔绝空气的树胶能保持弹性很久,虽然弓力会降低很多,但至少现在可以使用了。用剩下的树胶把断箭粘好,这样就有了一件像样的武器,他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些技巧,感觉上就像是脑海里有了想法,身体就会去寻找道路一样,完全出自本能,“至少不是件坏事。”他默默的想,继而走向了丛林的更深处。

山麓上的森林多半比较稀疏,在此生长的主要是高大的落叶树木,低矮的灌木丛也因此能分享到少量的阳光,即使是在初冬寒冷的天气里,也努力的在抽出一些椭圆形的小小叶片。

而现在,这些珍贵的叶子正被一头幼鹿无情的啃噬着,它非常的饥饿,在不小心离群之后,它就时刻活在恐慌之中,这使得它的体力消耗的更快,更饥饿;现在的环境似乎稍微安全了一点,它便再难以抗拒进食的诱惑,不断的用灵活的厚嘴唇将整根枝条上的叶片捋到口中;新长出的嫩芽虽然甜,量却太少,而靠近灌木深处的叶片则更加肥厚,于是它努力的钻进灌木深处去果腹,就在被细密的枝条完全遮蔽了视线的时候,一只树枝削成的箭与它擦身而过。

悚然受到的惊吓几乎崩断了它本就脆弱的神经,让它发疯一样的想要逃窜,却被灌木丛牵绊的脱身不得,拙劣的射手赶忙又补了一箭,直直的射进了它的后腰,可惜这一箭的力道太小,反而让它因为吃痛的骤然发力,成功的从树丛中脱身,跌跌撞撞的逃走了。

一个身影从树后走了出来,打量着地上的血迹,他的身形非常高大,身上还缠着许多灰黑色的布绳,正是那个从战场逃生的大汉,此时的他正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弓,上面的树脂已经干的开始掉渣,树脂修复的方法只能使用一次,被腐蚀过的木材根本无法再承受一点点的力量,现在唯一的狩猎武器宣告报废,接下来的日子将会更加艰难。

他摸了摸腰间的枪头,这把枪头一直被当做匕首使用,它要比更早就报废掉的长刀更加可靠结实,因为士兵的长刀只是打薄的铁片,而枪头的材料,都是是坚硬的冷钢,但是坚硬的坏处就是很容易折断,所以他并没有将它改造成长矛,但是现在,他已经别无选择。

将一截树干粗粗的加工了一下,再和枪头合并,就制成了一柄短矛,他开始沿着地上的血迹继续追踪,没走多远,就看到被蹭掉的木箭躺在地上,而地上的血迹忽然显眼了许多,木箭上刻出的倒齿在被拔出时制造了更大的伤口,还是很难止血的那种。

现在他的目标简单多了,追上终究会失血而死的幼鹿,或者幼鹿落到了其他掠食动物口中,那对他来说也无所谓,正好晚上可以加一道菜,要是什么大型的动物,还能搞一件衣服穿穿。

血迹在走入一片空地当中后忽然消失了,他马上举起短矛,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然而什么都没发生,在他疑惑的时候,却感到肩膀上传来一阵温热,那是一小滴新鲜的血,他抬头向上一看,幼鹿正在半空中轻轻的晃动,一条绳圈死死的扣住了它的后腿。

简单的吊脚陷阱,他确认了一下,开始去找绳子的另一端,不管是谁设下的陷阱,那是他的鹿。

绳子绕过树杈,牢牢的系在一块大石头上,石头原本被虚放在一块突出的树瘤上,触动机关就会把石块推落下去,这样另一端的绳结就会把猎物吊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斩断绳子,而是用手去解,这条半新的绳子保养的很好,他决定一并带走。

将还没断气的幼鹿放下来后,他照着它的脖颈来了一刀,放干了最后一点血液,然后做了一个传统的包捆,这样猎物可以像背口袋一样甩到自己肩膀上;有血的地方很快就会有麻烦,他得先离开才这里才能仔细料理自己的猎物。

“别动!”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他身形一滞,接着从前方的灌木丛中钻出个小小的身影,看样子是个四,五岁的孩子,穿着一件多种动物皮毛补缀成的斑驳背心,高举着一只短矛,压着嗓子冲他大喊:“放下武器……还有肉!”

他顺从的把武器扔下,并解开背上的鹿,也轻轻的将其放在了地面上,对手的造型很难让他感到威胁,武器也只能算是个玩具,不过是巴掌大一块铁皮做成的圆锥桶,套在一截软木上,这样的矛连厚实点衣服都刺不穿,更何况还是在一个幼童的手里。

他的配合换来一点稍好的待遇,小孩放低了短矛,上下看了看他,冲着他身后说:“哥,哥,这是个爱把自己绑起来的怪人!。”

原来背后也是个孩子,他正要回头,就感觉到一个硬东西顶到了自己的后腰:“别回头!”一只很凉的手在自己腰间摸索着,把藏在里面的一截刀刃,还有一把削的很尖的木锥,都掏了出来,丢在地上。

“转过来!蹲下!”这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穿着一身树皮揉制的衣服,冻得脸色发白,手里拿着一把小匕首,努力做出凶狠的眼神瞪着他:“说!你是什么人?”

“我……”他忽然就愣住了,双眼闪过了一阵迷茫。

“对呀。你,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孩对他的表现很不满,帮着哥哥对他进行拷问:“别人平时都怎么喊你,称呼你?”“名字……称呼……”瞬间闪现的回忆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一下子涌出了无数的画面,有无数个交叠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辎兵乙全队,列队!”

“辎兵乙负责左帐防区,辰时交工!”

“辎兵乙,左轴一!”

“辎兵乙……”

努力的张了张嘴,他嘶哑的说:“我叫……zh……兵乙。”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反感这个称呼,似乎这并不应该是他的名字,让他本能的抗拒着。

“吱?吱是个啥意思?”

“没什么……”他有点颓废的猛然站直了身体:“我就叫兵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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