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十八那天,常致霖来带了吴贵去见常致森,当然常致霖还是瞒了自己的身份,常致森考校之后点了头,吴贵顺利的通过了两天后的考试,进了船工班。
时间一晃儿就过了立春。气温好像一夜之间就升高了,李素兰和吴嫂子又忙忙慌慌的开始给家里各人做春装。这一个冬天过去,家里几个孩子的身量都拔高了,司楠和吴亮还能将就着平儿和吴贵的旧衣服穿穿,大的三个,去年的衣服穿在身上,手腕脚腕都露了一截出来。
平儿还好,吴贵和吴燕儿以前吃饱饭都困难,就是有个儿也没劲长,吴来福和吴嫂子都是身量高,块头大的人,结果家里三个孩子长得都是又瘦又小。司楠来了之后,这才能放开了吃饭,又加上年前年后十几天,家里大鱼大肉不断,好像积蓄了一冬天的能量,都在此时都爆发出来了。
前几天翻春装出来的时候,司楠和平儿就顺遍把衣服都试了试,平儿有几件旧衣服司楠穿着正好,李素兰要给司楠做新的,司楠拦了。
“姨母,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大家小姐了,穿什么都一样,平儿姐姐的衣服在安陵城司府可能只算下等料子,可在穷人家,也不是想穿就能穿的起的。就别给我做新衣裳了,给平儿姐姐做吧。”
李素兰想了想,如果给司楠做新衣裳,就不能用太差的布料,给平儿做新的,用什么料子都无所谓了,还能省几个买布钱,于是就同意了。李素兰心里到底还是觉得司楠是小姐,轻易不肯怠慢。
陵水河上只剩了一层薄薄的浮冰,码头的土地则完全化了冻,已经有绿油油的小草冒出了头。常致霖的心头,也像长了草似得,堵得慌!
“哥,咱们什么时候开始打地基?”常致霖跟在常致森后头问道。
“我再想想。”常致森不回头。
“哥!”常致霖磨牙,明明之前已经说好了,开了春化了冻就开始盖大敞棚,他早两天就把船行里会盖房子的工人都提前叫回来了,可常致森竟然又说要再想想。
“阿霖,你说如果咱们在现在的两层小楼旁边盖一栋三层或者四层或者更高的楼房怎么样?”常致霖在码头上走来走去,最后问了这么一句话。
“啊,不盖敞棚?”常致霖跟不上常致森的思路,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对啊,咱们在这盖一个全陵水城最高最豪华的酒楼,如何?”常致森又问。
“哥,你有好厨师么……”常致霖弱弱的问了一句。
“你忘啦?”常致森终于回头看了常致霖一眼。
“什么啊?”常致霖还是一副茫然的表情。
常致森终于忍不住了,左边胳膊夹住常致霖的脖子,右手食指一下一下的戳他的脑门,一字一顿的说道,“厨——艺——大——赛!”
常致霖伸手去护自己的脑袋,却也反应过来了,“哎呀哥,我知道了,知道了!”
“官码头那边没有什么大酒楼,得月楼离咱们这里好几里路,现在在咱们码头上停船歇脚的越来越多,咱们必须好好规划,把整个码头合理利用起来。阿霖,这是正事。”常致森说道最后,语气严肃起来。
“哥,我知道。我只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去帮助别人,孰轻孰重,我分的清。”常致霖看向常致森的目光,坚定异常。
“好了,我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做到。不管怎么样,会给你的小丫头一席之地。找个人去叫赵卓年,等下咱们好好商量一下。”常致森拍拍常致霖的肩膀,一个人先回了船行。
等常致霖和常致森赵卓年三人把码头土地细细的讨论规划了一遍,确定好整体布局和建筑规划后,司楠恰好也停下了手里的笔,年后华味居对香菇肉酱的需求量越来越大,现在已经改成三天一供货了,光靠她们两家动手做已经越来越吃力了。司楠准备把香菇肉酱的生意交给吴嫂子,让她再找两个能干活的媳妇子来帮忙,把一进院子改成香菇肉酱作坊。
司楠又看了一遍自己写的计划,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了,正准备起来活动活动手脚,就听吴贵来叫她,说鸿记的掌柜张远鸿来访。司楠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奇怪张远鸿怎么这个时候过来,直到吴贵说还带了两个伙计,抬了个木箱子来,司楠这才想起来,她还和鸿记有口头订货协议,要订做“司房菜”的坛子,估计是坛子样品做好了,拿来给自己看看。
司楠到一进的会客厅的时候,张远鸿已经坐下了,正端着茶碗,微微呡了一口。
“张伯伯,这么晚了过来,是我订的坛子有消息了吗?”司楠一进门,给张远鸿行了个晚辈拜见长辈的礼,直起身后在张远鸿身边坐了,笑眯眯的问。
“哈哈,小姑娘真是聪明!”张远鸿冲司楠竖了竖大拇指,“来,把箱子打开,让司姑娘看看。”
两个小伙计把箱子抬到厅中央,张远鸿起身掀了箱盖,“司姑娘,过来看看,满意不满意。”
司楠走过去,看到箱子里放了两个大号坛子,两个中号坛子,和四个小号坛子,空隙地方塞满了干稻草。
见司楠走过来,其中一个小伙计麻利的拿出一个小坛子递给司楠。司楠接了过来发现坛口处的造型和她之前买的那些都不一样,以前的是普通的正圆坛口,而现在手里的这一个,坛口还是圆形的,但有几处起伏,就像风吹动的荷叶一样。司楠又看了一眼箱子里其他的,都是这个样子。
“司姑娘,你说的表记,我给做到了坛子底部,你看看。”张远鸿提醒到。
“好的,伯伯。”司楠一边说话一边把坛子掉了个个儿,“呀。真漂亮!”
司楠用来装香菇肉酱的是粗白瓷坛子,可能因为烧制的原材料不纯,坛身微微有点泛黄,但是摸起来手感润滑,不粗不糙。司楠手里的坛子底部,烧了一枝荷花两枝荷叶,还有粗黑显眼的“司房菜”三个大字。
“伯伯,这样一个坛子得多少钱啊?太贵了我可用不起。”司楠也就是看到的那一刹惊讶了一下,看过了,还是很清醒。
“呵呵,司姑娘,这坛子还是按之前的价给你,小号的八文,中号的十文,大号的十二文。”张远鸿不紧不慢的说道。
“那,伯伯有什么条件吗?”司楠看着张远鸿的眼睛,好不怯场。
张远鸿心里一震,她没想到,一个刚七岁的女娃儿,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张远鸿面上丝毫不显,笑着说道,“也没有什么条件,就是想一直给姑娘供货而已。”
“伯伯,这您放心,只要我做一天香菇肉酱,就用一天您家的坛子。口说无凭,麻烦您家的小伙计去寻个中人和里长,咱们现在就写契约吧。”司楠说道。
一会儿鸿记的小伙计请了中人和里长来,写了一式三份的契书,送到城主府去盖了红契,一份城主府留档,另两份司楠和张远鸿一人一份。约定好第一批先要三百个大号坛子,五百个中号坛子,一千个小号坛子,十五天后交货。幸好司楠这院子人少屋子多,有的事地方存放空坛子。张远鸿见没什么事了,把样品坛子送了司楠,带着伙计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