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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幻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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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里在播放着体育节目——美国职业蓝球赛。天花板上的吊灯变换了一次颜色,从白色变成淡蓝。

阳台与前厅之间的横梁上光光的,前不久还挂着大科送来的挂饰。

从阳台的方向,偶尔还会传进来外面街上车流的声音。

钟弦恍恍惚惚地倒在沙发上。大科企图上来扶他一把,他抬手阻止。

“好吵,去把阳台的门关上。”

大科应声站起来从他身边走开了。钟弦感觉到头顶的天花板似乎陷进了一块,出现一个椭圆型的大窟窿。透过那个窟窿,他看到了奇怪的影像。

我在做梦吗?我睡着了?

可又明明睁着眼睛。

天花板上的窟窿越来越大,另一边的影像也越来越清晰。那是与钟弦身在的世界相反的另一面——此时那边正是阳光灿烂的白天。

一个男孩背着一把吉它,站在窗边。钟弦曾以为那个年少是自己。却很快发现不是。男孩的头发遮住了眼睛,皮肤苍白,神情忧郁中有几分木讷——正是经常出现在他梦里的那一个!

在窗前呆立了好一会儿,男孩拿起手中的望远镜,向窗外急切地辽望。第八套广播体操的音乐声从远处传来。

“呆瓜,你真是傻透了。我在这儿呢,在你的钢琴下面藏半个小时了,你往窗外找什么呢?”

钟弦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因为这声音竟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

背着吉它的男孩抬起头,透过天花板向他看来,被头发半遮半掩的目光显得不可琢磨。然后那男孩对他露出一丝笑容,笑容越来越明媚,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

“邓忆!”钟弦从沙发上跌下去。大科把他拉住。

“你是不是有不良反应?”大科摸着钟弦的额头,“你在冒汗。”

钟弦思索:“难道我看到的是记忆么?”他转而兴奋起来。“这不是不良反应,我想我的记忆正在恢复。”

“我不这么认为。”大科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你现在看起来更像个疯子,你刚才在自言自语。还骂人呢。”大科从自己包里取出那瓶黑色饮料。“喝下去。”

“喝了它,是不是药的效果就消失了。”

“不清楚。”

钟弦摇头。“先不喝。继续看电视吧。这不正是你喜欢的蓝球?”

他们一起盯着电视。一名黑人球星投出一个三分球,大科叫了一声好。

钟弦感觉四肢沉重,他想喝水,转过头来,忽然发现大科竟不在他身边,已经站到酒柜那里去了,并低头在酒柜的抽屉里翻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钟弦疑惑地问。

“怎么不见了呢?到底藏在哪儿了?”大科背对着他嘟囔着。

“你要找什么东西?到底在我家里乱翻什么呀。”

“就是那个东西呀。你打死小朱的工具。”

钟弦吓呆了。一动也不敢动。“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你不就是用这个打死小朱的吗?”大科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根银色的钢质龙骨,那上面还沾着殷红的血。

“你胡说什么?谁打死了谁?你为什么指着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你心里清楚。”大科举起手中的龙骨,敲击了一下酒柜旁边的大理石吧台,吧台竟然碎掉,落下一地石屑。

“住手!”钟弦吼道。

大科用那龙骨敲了一下墙面,墙面竟然也脱落,露出里面劣质的石膏板与水泥板的拼接。他继续敲击地面,磁砖发出空洞的声响。“因为……因为……因为全是假的,因为为了钱你什么都做的出。因为敲诈你的就是他……”

钟弦从沙发上跳起来,他在惊慌中企图夺路而逃。他不想再面对这个可怕的景象。

然后他发现他被死死地按在沙发上。“醒醒醒醒。”大科在摇晃他,并且企图把那瓶黑色饮料灌到他的嘴里。钟弦盯睛一看,酒柜与吧台都完好无损,刚才又是一场幻觉。可是他无法从惊恐中缓解,也不知道面前的大科是否还是幻觉。

“你,你一直在沙发上没动吗?”他向大科确认。

“当然。你吓死我了。这药的副作用是什么呀,我还以为就是出个汗发个疹子什么的。”大科看起来比他还要惊恐的样子,“又叫又跳的太吓人了,快把这个喝了。”

钟弦将那瓶黑色药水喝了一大口。他望着大科。还是一副不能质信的表情。

大科疑惑不解地和他对视着。“你刚才一直在喊住手住手,怎么回事?”

“我……看到你,砸我的房子……砸了吧台,还有墙。”

大科回头向吧台的方向看了一眼。“出现幻觉了。怪不得。这药以后别吃了。根本就是会吃成疯子。”

“你拿着一根龙骨,钢龙骨。”钟弦觉得呼吸困难,才发现大科的手正按在他的胸前。“别,别压着我,我没事了。”

“你继续说,你看到我拿着……龙骨?”

“是,并且说这是打死小朱的凶器。你松手。你压的我喘不上气了。”钟弦用力摆脱大科。却发现后者又扑上来按住他。

“你说什么?”大科死死地盯着他。“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别压着我。你要干什么。”

“你说小朱……你在幻觉中看到小朱死了?”

“放开我。你也疯了吗?你想掐死我吗?”

“你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你看到……”

“我看到你,站在那边。拿着带血的龙骨,说这是打死小朱的工具。这还是幻觉吗?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放手好不好,你还说小朱是我杀的……”

“再喝一口。”钟弦被大科又灌了一口黑色液体。钟弦身上的沉重感减轻,不再呼吸困难。幻觉好一会儿没有再出现。他渐渐明白他并没有被大科掐住脖子,大科只不过是在小心翼翼地抱着他。

“我看来是疯了。”钟弦沮丧不已。“分不清幻觉与现实。”他望向阳台的方向,很想就此奔过去结束一切。他不想真的成为一个疯子。

“这个药不好。以后可别吃了。”大科惊魂未定。“你竟然说你杀了小朱。太吓人了,让警察听到这话可怎么办?”

钟弦疲倦地闭上眼睛。

“酒柜的抽屉里,有安眠药,拿几片给我。我想好好睡一觉。你回去吧。”

“我得陪着你。你这样我能走么?”

“你快走。”钟弦悲恸的不得了。“别管我了。我这种人,死了不是坏事。”

“干嘛这么说。”

“从小我活的孤单。不断地受到伤害。我也想让别人感受到这种伤害,我对别人对社会全是害处。生活伤害我,我伤害别人,尽我所能散播伤痛。我永远都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是我活该,可我真的不配吗?哪怕只给一次机会呢……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

“你现在感到沮丧,是药的负作用。你的抑郁症犯了。”

“就算是抑郁。也是我真实的感受呀。”

“不是没有人关心你呀。是你感觉不到。”大科握住他的手。“我一直在等你问我。问我为什么在你房间里装了那么多针孔摄像头。你一直不问。为什么不问呢。”

“你终于说了。好,好吧……其实我害怕听到真相。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合作伙伴。”

“没有什么需要你害怕的真相。我装摄像头,正是出于关心呀。你的精神状态,我不放心,我担心你而已。谁知邓忆那个家伙,误导你,让你不信任我,他离间了我们,这是他的伎俩,他想搞死我们。”

钟弦脑袋中一片混乱。他望着大科不知如何作答:“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你只是因为关心?你天天都能看到我,还要监视着我?难道你想长在我身上吗?”

“就是因为太在乎。我是和你一条心的。”大科真挚地说。“在这个人挤人的冰冷的城市,有谁会真的在意你的死活。只有我。而我,我也一样。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依赖和信任的人,就是你。不管你是朋友还是什么。为了留住你,我什么都可以做。如果你不是被邓忆迷惑,我不会表现的这么担心,让你怀疑我别有用心。如果你只是因为改变了口味,开始喜欢寻找刺激。我不介意牺牲点什么,让你开心就好。”

“滚蛋。”钟弦推开大科。“回家去睡觉。我也要去好好睡一觉。”

“我今晚肯定不走。”

“你就不能好好讲话,一定要说的像表白似的吗?恶不恶心?”

“可能我的方式不对。那么你告诉我,邓忆是如何让你舒心的。我向他学习。”

“够了。快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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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醒来时,钟弦气恼的不得了。尤其是看到大科在他的房间里。

这种气渐渐转变到邓忆身上。他生邓忆的气。

当天,他在公司正常地工作。坐在办公室里哪也没去。什么精神都提不起来。

傍晚,钟弦应洪总的要求,赶到海鲜酒楼和洪总一起陪客户。到达酒楼后,他发现了高总的奔驰车停在酒楼前面,心中不免有点惊讶。果然,洪总今晚招待的大客户中,其中一位就是高总。

自从上一个项目签下大单之后,他没怎么和高总见面。因为高总去国外负责一个新工程。这一次和高总忽然相见,他知道他得做出久别胜新婚般的样子才好。

钟弦在车里吃了几片抗抑郁症的药,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极度兴奋,才下车走进酒楼。席间他和洪总配合,妙语连珠,将客户招待的很是欢乐。

如他所料,酒过三巡后,他和高总已被洪总有意无意地推到角落里坐在一起。高总在桌子下面捏他的大腿。这些早在预料之中。而他要表现的即隐忍又渴望。这种调情的本事,他曾在几年前就在摧残中练成。

在被富婆包养的年头里,他已经找到了一套和任何无感的东西都可以发生亲密接触的办法——那就是丰富的想像力。用想像力寻找刺激,淡化眼前的真实。

但是现在,高总每捏他一下,他的脑子里就会浮出邓忆的影子。可他又不想把高总真的想像成邓忆。就像他昨晚也不愿意把大科想成邓忆。

他发现让自己假装喜悦,已变得十分艰难。

他又开始恨邓忆。

恨的牙直痒。

“你怎么冷冰冰的了?有了新情人了吧。”高总笑呵呵地说。语气让钟弦不安。

“太久没运动了,已经生疏了。”钟弦笑着打趣,举起酒杯,眼神轻飘飘地,高总便又开始用力地捏他的大腿。

“这样子呀。这么年青,一分钟都不该浪费掉呀。”

钟弦一口气干掉杯中的烈酒,以酒精刺激自己兴奋。

午夜过后的VIP停车场里,高总从他的身上爬起来,打开车内灯,擦自己脸上的汗水。

钟弦躲在暗影里一动不动。“呃,刚才忘了说,我在皇庭开好了房……”

高总系上衬衫的扭扣,叹气:“哎!你没过瘾我也一样,可老婆怀了二胎。晚上必须得回家。”

“呃……老来得子哦。”钟弦垂着头做沮丧状。

“我老婆年轻呀。比我小十六岁。不过,下月要去杭州参加会议,你和我一起去吧。我已经替你和洪总请示过了,洪总答应派你去参加会议,一周的时间,伊呵呵,终于有机会教你点新东西。这次觉得你变得越发像纯情学生了,不过我喜欢……”

“一周么?我得看看行程安排。什么会议?”

“房地产布局政策研究会。SZ几家大地主都去了。”

“都有哪几家?”

“卓越,皇庭,HQC都参加。我是代表YT董事会去的。我会介绍他们给你认识,他们的项目你搞定一个,就飞黄腾达了。这个机会还看什么日程表?有什么日程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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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弦跟洪总请了一天假。

在杭州之行之前,他需要把邓忆的事情搞定。不然他觉得他可能永远不会有任何机会了——这一生他将无缘得到哪怕一次他想要的东西。

他走进HQC集团大楼,未曾打听到邓忆今天是否会来。正在他犹豫该如何进行下一步时,邓忆竟然用原来的号码打了电话给他。让他到旁边的餐厅见面。

餐厅里甚是辉煌。并不像是什么对外开放的餐厅。他被服务生领到一间包厢里。等待了二十分钟左右,邓忆出现了。

一身颇显气度的名牌,表情也冷淡轻松。看来他已经懒得再在钟弦面前表演什么小角色了。

邓忆坐下来让钟弦点菜。钟弦表示无所谓。邓忆便让服务生按惯例来。

惯例这个词让钟弦不舒服。好像他不过是邓忆招待的众多客人中的一个。他们分别坐在巨大圆桌的两边,在颇为壮观的装修花蓝两边隔空对望。

“这个餐厅是会员制的。按照哥哥们的想法布置,并不对外开放。”邓忆简单介绍了一下。“你会吃到外面餐馆吃不到的味道。”

“我的舌头什么味道也吃不出来。”钟弦懒懒地说。

“跑到集团来干什么?”邓忆开门见山。“我真不能小瞧你。你能有今天的成绩不是偶然,你是个狠角色,”他笑了笑,“如此锲而不舍。有愚公移山的精神。”

“你的意思是说——我太蠢了,明明知道你一点机会也不会给我。我还不知进退。不要命了,是不是。”钟弦眨了眨眼睛,他没看到邓忆的领子上有他送的钻石领扣。也许邓忆根本不想带,也许如他嘱咐的那样,藏在暗处了。钟弦无法判断是哪一种情况。

“既然你有话要和我说。说吧。我今天正好心情也不差。”邓忆舒服地坐在椅子里。

钟弦发现自己已经感觉不到邓忆,尽管那个人就在他眼前。仿佛在对方身上用的心思太多,这个人的形象已不具体,散成碎片一般,均匀地飘在他的四周。不需要特意去想,也时刻都在他的左右。

感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为何会与感官甚至肉体相连。钟弦能感觉到它与自己血脉连接在一起。呼吸间便可相通。语言不过是其中最没力量的一个交流的载体。但他也只能依赖语言努力说服对方。

“我想起了那个故事。”钟弦开口,“这几天疯狂地吃了好多药。还以为会吃坏脑子。但是确实看到了过去的影子。不管我想起多少,至少看到的那些可以证明,它是存在的。它是真的。这就足够让我高兴。”

“高兴?为什么而高兴。”

“为我认识最初的你。”

“是么?这么肯定。那就讲讲你的记忆中的故事吧。”

“我给这个故事起了个名字——好人与坏人的故事。”钟弦开始有模有样地讲。“坏人少年的时候,是个坏孩子。坏的原因,是没有人真的对他好过。有人喜欢他的可爱,有人喜欢他的聪明。但,没人真正爱过他。没有爱的人,坏孩子变成了坏人。而好人,从小家庭完整,父母痛爱,兄弟姐妹互敬互爱,他不缺少爱,他知道怎么付出和给予,所以他成了好人。我这样讲,你会觉得故事无聊吗?”

“继续讲吧。”

“但是好人和坏人,就是月亮的两面。他们有着对方没有的世界,组成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星球。所以不可思议,在别人看来无法容忍的差异,他们却强烈地互相吸引。想成为一个整体。”

“你在朗诵散文诗吗?如实描述事实好吗?”

“至少坏人是被好人吸引了。无法自拔。这是事实。从一开始就被吸引了。但是少年时期,在他还是坏孩子的时候,他不懂得这种强烈的吸引是什么,这种感觉让他害怕,如临大敌,他拼命想摆脱这种轻易就能让他痛苦之极的东西。他确实做了愚蠢的事。他愚蠢地想通过伤害对方,来摆脱感情。结果发现,他更痛苦了,而且无法解脱。然后……”

“然后什么?”

“他跳了楼。有人说他是自杀。其实他只是想用一种更痛的感觉来掩盖另一种。他做了错事,而且是无法挽回的错事。他伤害了他的另一半。如果能有一次机会,他愿意用正确的方式来一遍。”

“然后呢?”

“讲完了。”

邓忆盯着钟弦看了半晌。“这算什么?你在耍我吗?”

“这就是故事的根本。”

“没有具体的时间,地点,事件和人物吗?”

“不管发生过什么事,根本原因都是这个——差异。”

“不是这个。你什么也没想起来。”

“我想起来了。”

“你连我送给你的吉它都没有打开看过。还口口声声说你在乎。”邓忆提高声音。服务员这时端了菜上来。是盘蟹肉。

“你吃吧。”邓忆说罢欲起身。

“如果你就这样走。我会让你后悔的。”钟弦说。

邓忆疑惑地看着他。“你威胁我?”

“是你逼我。”

“我逼的?是我把什么月亮的两面这样的想法强加给你的吗?”

“对。是你来招惹我。”

“招惹你的人多了。”邓忆轻蔑地笑道。

“对。没错。”

“我和他们的区别,可能就在于,我没有和你真的苟且。”

“也很对。看来你什么都知道。”钟弦内心绝望。他们对望了好几秒钟。钟弦依然坚持。“我说的都会做到,我属于你,但你无需回应。我只请求你,只给我一分钟即可。”

“给你一分钟干什么?”

钟弦琢磨半天,只得摇头。“不知道。让我得到一次。哪怕之后永远失去。”

“是上床吗?”

钟弦摇头。“也,没有那个必要。”他用手捂住眼睛,阻止眼泪奔涌的样子被对方看到。他的脑子里飞过很多人的影子——高总、富婆、赵祺、杨姗姗、大科等等所有和他不清不楚的、忘记的没忘记的人。“我知道……已经太晚了。”

“那你要一分钟干什么。”

“一次……一分钟就好,就能让我的人生没有缺憾了。”

“没有缺撼……之后呢,你是打算继续跳楼吗?用这个威胁我?”

“不会的。”

邓忆转动圆盘将蟹黄转到钟弦面前,服务员再次端了其它的菜上来。邓忆站起身,看来还是打算走。钟弦不再说什么,只管用眼睛望着他。他的内心被绝望淹没。

邓忆走到包房门前站住,背对着钟弦说。“你为何要用这种方式——用力过猛会适得其反。”

钟弦点头。“我知道。”

“你明明应该是个调情的高手。你的套路呢。”

“以你的地位,你一生中将会遇到很多比我高明的多的高手。但不知你有多少机会,能看到一个人的真面目。也许在我彻底死心之后,我反而有办法得到你了。”

邓忆转身走了回来,坐在钟弦旁边的椅子上。“吃吧。这些菜都很棒,一口不吃罪过就大了。”他拿起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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