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东咬了咬嘴唇,“我……我爸爸被骗了。他欠了钱,我们家的积蓄全都搭进去,现在还欠十万块钱。再加上包括这门市房和下面这地下室也都在抵押状态不能出售,感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一边说着,她面部开始剧烈地抽动,最终忍不住哭了出来,“我是实在没办法了。他们威胁说,要是敢不还,就砍了他的手。我们说我们没钱,就这里还能收点儿租金,他们说那就先收,可以分期还,每期一万,但是要还十五个月。”
“我们确实也没办法,所以只能答应。为了不出什么意外,我把我的首饰什么的全卖了,可是还一点儿才够这个月的钱。所以我才来,希望你预交一点儿,好把这个月的钱凑上。”
她说到最后,使劲儿吸了一下鼻涕,抬起头强作出微笑的样子,“不过,你不预交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们的协议写的就是后交,我不会为难你。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好像一直没找到工作。”
丁云听完,心里极度不舒服。他很想帮帮这个小房东,可是问题在于,他没有钱。确实,接手店铺以来,他有了能让自己度日的收入,而且还略有剩余,只是在这个小房东面临的困境面前,他有些无可奈何。
即使把后两个月的预付给她,又能怎么样?过了这个月,他们还是一样被逼到走投无路!
给小房东递了两张纸巾,丁云问,“你爸爸到底干什么,欠了这么多?”
小房东把脸转向一边,轻叹了口气,“唉,按摩。”
“按摩?”丁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嗡一声响。
小房东泪眼朦胧地道,“对,按摩。我这辈子,都恨死这群搞按摩的了!”
丁云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他感觉,自己匡正按摩行业的信心和激情,都受到了一次严重打击。“到底什么按摩,会让他欠下这么多钱?”
小房东道,“就是那种不要脸的按摩!到现在,我爸爸不执迷不悟呢。我从爸爸的零星叙述之中判断,应该是他们按摩时,使用了什么特殊药剂,到时候,按摩的人不仅会听从他们的建议增加各种高价消耗项目,而且似乎还会上瘾,欲罢不能。”
她停了停,又道,“我看过我爸爸的消费单。他最高的一次消费就超过了一万块,普通的时候,也会有六七千。这样加起来,有二十多万。其实,”
小房东又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爸妈前几年离婚时,我爸爸只有这门市房和这地下室作为财产。后来,我爸爸搞什么投资,这门市和地下室全都抵押进去了,可是投资不利,到现在回不了本,房卖不掉。我和他原来还都有工作,后来就只有我一个人工作,这几年好不容易攒下了十多万,这下倒好,全没了。”
丁云眉头紧皱。
到底是什么按摩所,用什么特殊药剂,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但是,从这小房东的描述判断,这绝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按摩店?有这么高的消费?”丁云问。
“就是个小黑店!”小房东有些激动,“路边的一个小黑店!叫什么飘飘欲仙按摩店,离这里有十几里远。”
丁云心下更复杂了。
如果说,这是一个纯粹的高级按摩店,硬件设施好一点,技师水平高一点,配套服务强一点,消费水平高一些,倒也可以理解。一个小店弄出这种情况,百分之百不正常!
他打开手机,输入这个店的名字,发现连地图上都没有标示。
小房东见丁云这会儿没有说多少话,有些尴尬地笑笑,“那个,算了,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说完,她起身就往外走。
丁云知道她可能是有些误会,马上叫住她道,“等等。”
说罢,他转身准备拿自己的银行卡。
丁云本想把所有的钱全都拿出来,当成房租预付,帮助这一家解燃眉之急。但是手快到自己的钱包时,他又犹豫了。
因为他的卡里,也没有多少钱。就算全拿出来,连下个月的钱都凑不上。
小房东看出了丁云的犹豫,主动说道,“还是算了吧。这本就是我们家的事,与你没有什么关系。你对该交的房租不推不拖,我都感觉是遇到好人了。”
她这么一说,丁云更是不舒服。原来有几件事,让他认定这个小房东绝对是好人,现在在好人有难处时,他从心底想帮把手。
直起腰来,丁云终于打定主义,坦然道,“我确实没有太多钱。不过你等等,我想办法帮你。”
说着,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只响了两声,那一头便传来了阮清漓的声音,“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丁云迟疑了一下道,“也不是什么麻烦。我有点儿事儿想看你能不能帮忙。”
阮清漓一口答应,“说吧。”
丁云道,“我需要十万块钱。”
“孙远程想讹诈你?”阮清漓一听有些来火,“凭什么?你放心,我帮你解决。大不了就报警,走法律程序。”
“不是不是。”丁云听出阮清漓其实一直在挂念自己与孙远程的交涉,心中不由得泛出一层感激。“与孙远程没有什么关系。是一个朋友遇到了麻烦,急需要十万块钱还债。”
“你现在在哪儿?”阮清漓没有再继续追问细节。
丁云道,“我在我的住处,地下室,你来过。”
“那你等我一会儿,马上到。”阮清漓说完,就挂了电话。
丁云本还想说不用这么急明天早上就行,却没有说出去。轻叹了一声,他转向小房东,“先坐吧。等一会儿。”
听丁云要给自己借钱,而且一出口就是十万,小房东有些不好意思,“这个,还是不用了吧,不用再麻烦你了……这本就是我们家的事……”
丁云摇摇头,“朋友的事,不分谁家的。再说,这件事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事关这一行业的尊严。”
小房东有些不解,“什么尊严?什么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