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看起来四十多岁,递着很规整的小平头,眼神看起来极为敏锐。他穿了一件运动服,走起来路也是很精神。
丁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知道他就是专门来找方显为的,进店之后主动与方显为打招呼。
方显为在他身后,脸上带着一丝奇怪的笑意。
鲍子顺横着膀子走过去,“你特么又谁啊,我告诉你啊,今天按摩的,都给我出去。打起来碰着谁了,我可不管。”
“和岑攀高有关系的人,谁敢惹啊。”那个小平台笑了笑,“不过,这些人都是公众人物,你这是随口说说吓唬人呢吧?年轻人,别这样,喝多了就好好睡觉,乱说话可不好。”
“谁说我吓唬人了?”鲍子顺吐了口唾沫,“五一下午,我们去的岑攀高家,送了三十万现金,还有一箱进口红酒!说我吓唬人?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
他这会儿看向丁云,有点儿得意地道,“你还要撑着吗?快,给我跪下磕头!老子心情好了,就让你这店继续开下去!”
“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那个小平头笑了笑,“小伙子,你提供的信息很有用。”说完,他居然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录音笔,停止了刚刚的录音。
鲍子顺这下又愣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录我音了?你快给我拿过来。不然,我真打电话了!”
小平头又把录音笔装回了兜里,“打吧。可以打。不过你会发现,电话打不通了。”
“什么意思?”鲍子顺的目光之中,多了一层疑惑。
小平头拿出了一个证件,打开,“不好意思,我是纪委的。你说的岑攀高,昨天晚上因为涉嫌违法违纪,刚刚被我们控制。我们还在想,从哪里入手更好调查,没有料到,我就来看个老朋友的功夫,这线索就来了。”
鲍子顺脑袋里嗡一声响,额头上瞬间出了一层的汗。
他喝的酒也在这时候醒了一半,也知道可能闯了祸。定晴一看,那工作证上写的单位连省给范围都超出去了,他的脸更是刷一下就白了。
这,可不单是岑高攀的线索的事。此事一锤实,那鲍文和他自己,全都得承担责任。
三十万加红酒,早就超过了行贿罪的标准了啊。
他看了看这个小平头,又看了看丁云,“你,你这店里都是些什么人,你……”
丁云轻笑了笑,很平淡地说道,“我这店里,没什么人,除了按摩师,就是顾客。哦对,有时候,还会来个酒疯子。”
鲍子顺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心思与丁云逞口舌之利了。他又看了看小平头的证件,“假的,假的吧?行,你们就在这儿行骗,肯定假的……”
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
小平头儿冷哼了一声,拿出电话,“嗯。是我。有点儿新的线索。康复医院的院长鲍文,还有他的儿子鲍子顺,可能与我们的案子也有关系。马上与本地纪委联系一下,找他们了解情况。”
他这么打完电话,又转向方显为,就像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老哥,回去再给我按完吧。被这小子一搅和,你是不是得给我从头儿按起啊?”
方显为的语气表情更是随意,“行,你说了算。你看,我就说,我是你的贵人吧。这多条线索,你得省多少事儿,早回多少天家吧你说。”
丁云看他们进去,抬头又对外面的那些顾客道,“大家要按摩的,可以进来排队了啊。刚刚就是小插曲,小插曲。”
说着,他打开了墙上的电视。
一首歌飘了出来,“人间正道是沧桑,人要活的踏踏实实坦坦荡荡,不要为了名利把别人伤……”
丁云知道,到这里直接来找方显为按摩的,有不少都是他的老关系。因为他当时的特殊身份,所交往的人各口各界的都有。
但是他没有想到,方显为的交际圈中,还有这么高层次的人。
等那个小平头走后,丁云才问了一句。方显为只是简单地说,那是当年他去做卧底之前,给他做思想工作的人之一。后来,调来调去,就调到纪委去了。
至于那人的名字和现在的职务,方显为没有说,丁云也没有问。
由于现在按摩的人数多,丁云等人的吃饭时间压缩得很紧。到了将近一点,三个人才端上饭碗。
才吃了没有几口,门口处就有人又来了。丁云一边放下碗筷一边道,“不好意思,现在是中午午休时间,如果要按……”
他没有说完,就停住了。
因为这个人,绝对不是来按摩的。
鲍文。
他穿了一件很正式的衣服,却一点儿精神也没有。到了店里,冲着曹步和方显为强笑着点了点头,他才半弯着腰,一副讨好的表情,“丁老板?那个,有点儿事儿和您商量一下。”
丁云放下碗筷,也没起身,“屋里都是自己人,鲍院长不用客气,坐下说吧。”
鲍文小心翼翼地坐到了沙发上,身子前倾,先是又看了一眼曹步和方显为,才道,“那个,我是来替子顺赔个不是的。这小子,今天自己喝酒喝多了,净到处瞎说话,还到你这儿来闹,真是不好意思啊。”
丁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嗯。”
鲍文又道,“我听说,当时他在这儿瞎说,被人录音了。回去他跟我说了情况,刚刚我接到电话说让我去配合调查。丁老板,是这样,前面咱们有啥过结,还是希望你大人大量,别太当回事。子顺那孩子从小被他妈惯坏了,不会办事,也不会来事。”
丁云还是轻应了一声,“嗯。”
鲍文强笑了笑,“丁老板,您认识的人多,层次高,哪儿是我们这种小人物能比的呀,对吧。我希望,您能帮我们打个电话,说明一下,子顺就是喝多了瞎说的,成不?到时候,我们也说他就是喝多了来乍乎你的,成不?回头,咱们都好说。昨天那比赛,咱们也算是认识了,有这基础,以后咱们也就是朋友了。”
一边说,他一边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放到沙发的一边,“丁老板,这事儿,真就拜托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