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显为的目光渐渐发散,完全沉浸到了回忆之中。“当时,司马荆飞的团队之中,最年轻的一个人,便是余知房。他所担任的角色,是一个方向的分销。这个人,胆大心细,对于市场的开拓非常在行,业绩突出,也深得司马荆飞的赏识。”
“同样,他异常狡滑,遇到过几次险情,均可以妥善化解。一定程度上来说,他是警方重点关注的对象之一。”
“不过,在他的分销规模达到一定的程度后,他收手了。他不再开拓市场的范围,也拒绝司马荆飞关于让他继续扩大销售渠道的命令。对此,所有人都很不解。因为在当时,增加销量,就意味着增加收入,而丰富的利润,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诱惑。”
“因此,司马荆飞专门找他了解情况。但是,余知房对自己的做法不作任何解释。他当时的态度也非常强硬,如果继续用他,他就保持原状;如果不用他,也可以随时换人。”
“司马荆飞对他有些气愤,可是在那个时候,又是无可奈何。因为他的生意特殊,不是随便就能换人经营的。而即使是换了人,也未必有余知房这样的头脑和手段,别说继续开拓市场,只怕是保持当时的销售额度都难。”
“后来,没有想到的是,余知房来找了我。他是偷偷来找我的。我开始对此很意外,以为是自己的身份泄漏出去了。但是聊了几句,我才知道,他是来咨询病情的。”
“他的父亲,得了一种很重的病,需要很多钱来支付大额的医疗费用。在与司马荆飞合作之前,他家经济条件非常一般,两三年的治疗后,积蓄所剩无几,眼看就要负债。他想了很多办法借钱赚钱,结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好好的一个家,眼看就要被逼到绝路。”
“在这个时候,他认识了司马荆飞的一个手下,并得到引荐,成为司马荆飞的一名下属。由于他的勤劳肯干,很快得到司马荆飞的赏识,不仅有了较高的薪酬,还开始接触核心业务。”
“得知司马荆飞所作所为和其公司产品的真面目后,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也是非常徘徨、非常犹豫。本来,他想退出的,可是突然,他父亲的病情恶化,急需一大笔钱。在亲情和家庭责任面前,余知房心一横,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不过,他的内心也非常痛苦。他深知自己在从事不法的勾当,也深知自己的行为虽然拿到了钱财,却也给其他人带来了痛苦。在这样的矛盾中,他将自己的分销范围,控制在了一个临界点。”
“那就是,他自己所得到的利润,刚刚好够他父亲的医疗费用。其他的钱,他一分不取,而经营的范围,只要病情没有变化,他会只减不加。”
“那时,他来找我,就是来咨询其父亲的病情。为了他父亲,那些年他走遍了大江南北,不管是名医还是庸医,不管是医学前沿还是偏方土方,试了不计其数。找我,是因为司马荆飞数次在内部会议上提到我,说我不仅按摩技术好,医学功底还相当深厚,向他的下属们推荐我。”
“遗憾的是,对于他父亲的病,我同样也是无能为力。但是,他向我叙述的这些,却是深深地感动了我。”
“在那之后,我也有意识地去观察了他。确实,就像是他说的一样,他帮司马荆飞干事,就是为了给父亲治病,绝对没有半点为自己牟利的想法。”
“在最后警方行动时,其实他就在我的身边。那一刻,他直接向我跪下,说父亲病情治疗正在关键时期,求我放他一码,以尽孝心。因为我知道他父亲的情况,所以放他走了。”
“不过,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其实一直在关注着他。我发现,就像他说的一样,他既未重操旧业,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是一心一意为父亲治病。我感觉自己真的被他感动了,所以决定不再监视他,给他真正的自由。因为有这样的孝心的人,有一定的资格得到原谅。”
方显为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来,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每当想到这个人,我都会睡不着觉。直到几年前,他被评为优秀企业家,我才略为心安。至少,他还是一定程度上为人们带来了些福利。”
“今天突然再遇到他,我实属意外。我原本以为,这些年来,他应该成为了一个正派的企业家形象,可是没有想到,他居然摆出了这种架势到这里找麻烦。说实话,我现在对他有些失望。”
“当年,他曾经向我保证,如果有一天,他脱离了那个环境,就一定去做一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结果呢?现在,他功成名就了,做派也出来了。而且,你们知道吗?”
方显为苦笑了笑,“不管到哪里,让自己的贴身保镖带一架躺椅,就是当年司马荆飞的做法!我极度怀疑,他想复制司马荆飞的轨迹。因为司马荆飞,本身也是他这样,先从合法经营入手,慢慢做出成绩,最后以这些为掩护,干起了非法的勾当。如果真的被我找到证据,那我现在,绝对不会饶了他!”
丁云听完,也是叹了口气。想了想,他问方显为,“方老,你觉得,他今天找上门来,却遇到了你,之后会就此罢休吗?”
方显为摇了摇头,“老板,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如果他还是以前的他,自己做错了事,那么根本不可能把问题推到你的身上来。如果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那么,我对他的威慑,只怕也是非常有限。特别是,他如果真在复制司马荆飞的路子,”
他的神色显得有些忧虑,停了一下才道,“那就会是一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角色。可能,他不会再直接来找咱们,但是,他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他的话,让丁云后脊泛起了一丝凉意。
余知房在回去的路上,一言未发。一直等到车进了一栋别墅,保镖陪着他进了客厅,他才坐到沙发上,抓起茶几上的一个茶杯,猛地摔到了地板之上,“这个老不死的!”
保镖看了一眼地上的茶杯碎屑,“余总,要不要我带人去把他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