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小姑娘对他的问话有问必答,然而,问了一圈后,王起却遗憾的发现,他仍然没有问到有用的消息。对于小区的名字,小区有什么特征,她妈妈,那个叫“唐青五”的女人到底在哪所学校上班,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起看着日渐发黑,街上的路灯渐次点亮的天色,估计再过半个小时夜幕就要完全降临了,他的心头不由暗自发急,想了想,便决定继续陪着小姑娘在原地等她那个粗心大意,连自己的小孩都照看不好的神经大条的母亲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如果对方没有出现,他就只有“报官”,将小姑娘送附近的派出所了。
这种事情,还是让派出所的人去干比较好。
而且,糖糖她母亲如果一直找不到自己的女儿,肯定也要报警的。
“王叔叔,你是干什么的呀?”在王起跟小姑娘的交流中,也不只是王起一个人问,小姑娘也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问他问题。
“王叔叔在上班,做外贸。”王起用手摸着小姑娘的后脑勺,一脸爱怜的道。
“外贸是什么呢?”小姑娘偏着脑袋,用细细的手指指着自己圆圆的下巴,一副探究状。
“外贸呀,就是把我们华夏人生产的东西,卖到外国去,卖给外国人。”
“外国在哪里呢?远吗?”
“远!远很!要坐船,先坐一个星期的小江船,然后再坐一个月的大海船,就到外国了。”
“哇,要坐船呀?而且还要坐那么久?唉……堂棠这辈子可从来没坐过船呢,真遗憾!”小姑娘叹了口气,学着大人说话的语气道。
“噗嗤——”王起噗嗤一乐,被小姑娘小大人的样子逗乐了,忍不住弯曲手指刮了一下对方挺挺的小鼻子,笑道,“你现在还小嘛,糖糖。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去坐船了。”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哦……我长得好慢的,每年只长高这么一点点儿。”说着,小姑娘伸出手指,给他比了一个约莫四五厘米宽的距离,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不甘心。
这个,自然又让王起乐不可支,捏了捏唐棠的小脸,说:“放心吧,小可爱,再过两年,你就会长得很快的。”
“王叔叔,别捏人家的脸蛋嘛?为什么你们大人都喜欢捏人家的脸蛋呢?很讨厌的呢!人家都没有捏你们的脸蛋……”
“哈哈哈……不捏不捏,下不为例,叔叔以后保证不捏了。”王起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感觉这个叫“糖糖”的小姑娘实在可爱得紧,不仅长得像小天使,性格也是精灵古怪,长大后肯定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小魔女。
但是,一想到今天晚上,怕是跟对方相处的最后一个晚上,之后,很可能再也看不到这个精灵古怪,充满灵气的小家伙了,心头又不禁一阵怅然。
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让你很有好感,想继续跟对方接触,甚至交往的人,比如几天前公交车上的那个腼腆,漂亮的“听歌女孩”,比如,身边这个叫“糖糖”的,犹如精灵一样的小姑娘,都让他心头有种隐隐的不舍。
此时,已经是晚上的八点过。前不久,有个卖“叶儿粑”的骑车摊贩从两人身边走过的时候,王起发现小姑娘一直盯着“叶儿粑”小摊贩的背影看了好久。
“难道是饿了?”王起一看手表,这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这个时候,小姑娘如果在家的话,恐怕晚饭都吃了好长一阵了。
王起想领小姑娘找个小馆子吃饭,但是又怕错过了寻找她的母亲,便对小姑娘说:“糖糖,王叔叔去对面的红旗连锁给你买点吃的好不好?你想吃什么?”
唐棠听王起这么一说,先是眼睛一亮,猛地点头,但马上又摇了摇头。
“干嘛摇头呀,糖糖?你不饿吗?叔叔都饿了哟!”王起微笑着说。
“妈妈……妈妈不让我随便吃外人的东西。”小姑娘瘪着嘴,精致绝伦的小脸蛋,再次变得泫然欲泣。
“小家伙,你妈妈别让你乱吃外人的东西,就没教过你别跟陌生人说话嘛?”王起心头好笑,但还是微笑着冲小家伙道:
“但王叔叔可不是外人呀,是不是?王叔叔还要陪我们的小可爱找妈妈呢,怎么会是外人呢?而且,王叔叔也饿了呢,糖糖,你就当是给王叔叔买东西吧,好吗?”
小姑娘看了看王起的脸,又看了看马路对面的超市,然后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最后才叹了口气,说:
“唉,好吧,王叔叔的确不是外人,我们都是一个地方的人呢。不过,待会儿如果妈妈来了,王叔叔你可不能告诉妈妈我吃了你的东西,不然,妈妈会不高兴的呢!”
对于小姑娘嘴里的“我们都是一个地方的人”,王起以为对方说的都是汉市人,也不以为意。他直接拉起小姑娘的小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
“放心吧,小可爱。这是咱两的秘密,叔叔不告诉任何人。走,咱们这就去对面的超市买东西!”
“好吧,王叔叔,那我就信你一次吧,希望王叔叔你别辜负了人家的信任——给你说,我唐棠平时是很少信任外人的哦……”
“哈哈哈……今天王叔叔真的是太荣幸了,竟然能够得到我们唐棠小公主的信任!三生有幸!王叔叔真的是三生有幸呐!”王起再次被小姑娘小大人的话逗得哈哈大笑。
“啥叫‘三生有幸’啊,王叔叔?”
“三生有幸,就是一个人,连续三辈子都感到很幸运的意思。”
“但人不是只能活一辈子的吗?怎么会连续活三辈子?”
“呃……这个……王叔叔跟普通人不一样,普通人只能活一辈子,王叔叔可以活三辈子!所以对王叔叔来说,是‘三生有幸’!”王起脑门冒汗,心道,不亏是00后的小孩子,跟他这个80后就是不一样,他小时候,也算聪明伶俐的了,但现在想来当时像“糖糖”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傻乎乎的,别说反问陌生人,连话都不敢跟外人多说两句。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王起在心头感叹了一句。
“嘻嘻,我知道我知道!叔叔是神仙,会法术,所以能够活三辈子,是吧?”这时,被王起牵在手里过马路的唐棠突然嘻嘻一笑,一手捂嘴,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冲王起低语,仿佛怕被人听见了似的。
“唉,刚才才表扬了你这个小鬼,转眼俺就成会法术的神仙了,大概是小人书看多了吧?看来,小孩子终归是小孩子呀,不论怎么模仿大人,多说几句,还是会露馅的。”王起叹了口气,心道,嘴上却附和着小姑娘的话,故作神秘的道:
“叔叔是神仙,也会法术!不过,这是叔叔的秘密,糖糖,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外人哦?不然叔叔的法术就不灵了。”
“放心吧,叔叔,我才不是幼儿园里面的那些大嘴巴呢!我一定给你保密,谁都不告诉,连妈妈也不说!要不,咱两‘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夜色迷离,车来车往的马路上,响起了一大一小,一个中气十足,一个奶声奶气的拉钩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