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长夜紧皱着眉头,忽而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一次就算了,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为什么?”南宫如墨不解地问道,君长夜是讲究效率的人,如果有更好的办法,他绝对不会弃之不用钤。
南宫如墨当然也不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君长夜的大男子主义在作祟,她确实是能干了一点点,只有一点点,不过,君长夜在她发展个人事业上从来不加以干涉,又怎么会因为她的帮忙而损失自尊心洽?
“这一次,有其他人参与进来了。”君长夜长叹了口气,无语道,“这也是今天弘亦来找我的原因。原本……父皇他只钦定了令狐大将军出马,但朝堂上争议颇多,有人建议要再找皇亲国戚监军,所以安成王被点名了。”
“魅影”的名声如今已经响彻大江南北,底下的产业更是遍布全国,虽然无人知晓,可影响力之大是不能否认的。
如果天苍国的安成王,也就是穆才哲知道了“魅影”和令狐家互通往来,难道不会深究下去吗?一个可以巩固自己力量的组织,谁都想要,在没有接触过穆才哲之前,君长夜不愿意用南宫如墨的心血去试探。
君长夜的心思,南宫如墨此刻才一目了然。她细想一下,觉得君长夜的小心行事不无道理,知人知面不知心,难保穆才哲是披着羊皮的狼,还是先不要去招惹得好。再说了,都有令狐弘亦这个轻车熟路的在了,她还掺和什么?
君长夜的手指紧扣着喝茶用的瓷杯,杯中已经没有了茶水,他却好像是毫无察觉。他开始心焦了,这一次的计划,关乎到的不仅仅是他个人的将来,还有他背后的家族仇恨以及天苍国的未来,他不敢大意。
“觉得要出大事了,心里却安稳得很,你说,我这是不是有病?”南宫如墨刻意转移话题,抬眼笑道。
“如墨……”
“别那么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况且,我们要什么有什么,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了,你还担心什么呢?”南宫如墨举起茶壶,轻轻为君长夜满上茶杯,脸上笑容不改。
四目相对,或许他们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互相选择了对方。
天苍国进攻了!前线传来的消息吓傻了一帮在朝堂上争论不休的朝臣,他们哪里还能关心君长熙与君长义的是非?从战事起时他们的立场就变得截然不同。
“皇上,微臣认为,此次是天苍国不义,先行举兵,我们不能再像上一次一样软弱。”
看着说话的朝臣,君宏坤冷冷问道:“那么,按照爱卿所见,该如何处理?”
“立刻征兵,与天苍国一战高下!而且,还要任用皇亲贵族做监军,这样才能匹敌天苍国的阵容。”
“哦?爱卿以为任命谁合适?”君宏坤继续冷声追问。
“臣以为,二皇子正合适。”怕这话惹人生疑,说话的官员立刻又阐明道,“二皇子在军事方面有些才能,早些时候被埋没才不被发掘。如今正有机会,何不让其一试?况且,二皇子又是长子,更能够让将士们一心一意保卫我傲风国的江山啊。”
这一场发言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朝堂之上能为君长皓说话的人可以说是屈指可数,就算有千万种理由,还是要有人支持才行。
狼子野心,几位皇子的争夺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
君长皓如今在朝中的势力最薄弱,但他确确实实是被埋没的,他有没有军事能力没人知道,可到时候派一个好点的将军给他,打仗还能打得不好吗?监军监军,即只是监视军中情况,至于指挥一事,交给大将军不就行了吗?
想来是上一次君长夜的成功给了这些皇子们信心,他们自然以为天苍国是软柿子,想捏就捏。最重要的是,他们凭什么以为他们会有君长夜那么好的运气?
君宏坤把朝臣们的心思都看在眼里,他倒是想要给君长夜再找点麻烦事来做做,不过,这个时候继续把君长夜派出去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想到这里,君宏坤板上钉钉,宣布了结果:“让二皇子待命出征。”
君长皓要是立下军功,那么他以前失去的势力会回来一大半,墙头草们当然会跟着摆动。更何况,太子被废之后他就是长子,立长有什么不对?
南宫如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忍不住想要嘲笑君宏坤的思想太简单,君长夜虽然没有去往前线,可在后方,他就不能捣鬼了吗?
但眼下南宫如墨没闲情逸致去关心别人,她自己身上还有不少祸端。其中最要紧的就是要怎么解释韩旭阳的死。
范茗烟直接就找上了门,想来也是,这种时候她还能够沉得住气才有鬼。韩旭阳被发现死在范氏的茶楼里,君红宁和韩家的人纷纷向她索要一个结果,可就连官府的人都介入了,也一无所获。中毒是能够查出来的,不过,是谁下的毒,是怎么下的毒,又为什么下的毒,都需要调查。
君红宁泼妇骂街似的直接找上了茶楼,问小厮问掌柜,就想知道韩旭阳那天到底是和谁在一起,但各方都说不知情。所以,她一回头就闹到了五皇子府去,根本没给范茗烟留下半分面子。
“茗烟,先喝茶吧。”遣散下人,南宫如墨淡淡笑道。
“驸马爷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范茗烟大声质问道。
“茗烟怎么会问我呢?我怎么知道?”南宫如墨轻扯了一下嘴角,漫不经心地说着,“况且,你也应该放低你的音量了,你说的这些话传到有心人耳朵里,不仅仅是你,就连我都要跟着倒霉。”
“你……”范茗烟一怔,不由将声音放低了,但她仍然在抗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天见过他的只有你,你不可能不知情。”
“我什么时候见过驸马了?”南宫如墨转过脸来,一字一句地问道,“我去见的,难道不是茗烟你吗?”
范茗烟初听南宫如墨的话,还吓了一跳,因为小厮和她禀报过,南宫如墨去见了韩旭阳。所以她还在怀疑是不是有人冒充了南宫如墨的身份。可听到后半句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她是彻彻底底被南宫如墨给耍了!
就这么折腾下来,范茗烟当然也没情面可讲,当下就指桑骂槐道:“有的人自己做错了事情,却让其他无辜的人背黑锅,难道不可笑吗?我念着情谊把一切暂时挡下来了,不过,如今看来都是我自作多情。”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反正对范茗烟来说,在君长义能够掌握权力之前,尽最大可能利用南宫如墨就好,其余的她也不愿去管。
南宫如墨眯了眯眼睛,忽而一笑,反问道:“那么,利用我对你的信任,在私底下做这种事情,你觉得好吗?”
“你……”范茗烟噎了一下,不顾一切地说道,“但就算你有再多的不满,你都不应该杀了他。”
“我知道,你对我说的都是善意的谎言,我也没准备对你有什么指责,只是希望你能够冷静下来。”南宫如墨抿了抿嘴,长叹了口气,“你怎么就不能明白我的心意呢?”
“且不说这些,你就说他是怎么死的就好。”范茗烟用手指重重地敲在桌面上,不满道,“永宁公主已经找到了我府上,口口声声说要闹到皇上那里去。我吩咐了小厮和掌柜的不许说出去半句关于你和驸马爷的事情,不过,我不能保证,一旦皇上问起来会如何。”
“知道了。”点点头,瞧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南宫如墨也只得使出最后的杀手锏,“我没有杀他,他是自杀身亡。”
“自杀?”范茗烟站起身,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谁都知道韩旭阳是个如何优秀的人,但偏偏是这么优秀的人却自杀了,说出去谁能够相信?
因此,别说是范茗烟了,就算她把这话转述给君红宁,君红宁不说她恶毒就算不错的了。
南宫如墨点点头,轻声问道:“茗烟你是否知道,他与永宁公主感情不和睦?”
范茗烟微微皱眉,无奈一笑:“皇家的婚姻大多如此,无非就是相互利用罢了。”
“话虽如此,可当初永宁公主想尽办法都要留他在身边,根本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轻叹了口气,南宫如墨惋惜道,“你想想,他那么一个才子,哪里会希望自己的人生变成那个样子?”
“那他又为什么又指名道姓要见你?”眯了眯眼睛,范茗烟追问道。
韩旭阳从一开始提出要帮君长义的时候,范茗烟根本没有相信他。但他提供了几次情报之后,确实对君长义有用,这也就由不得范茗烟相信与不相信了。既然能够利用,当然要一下子利用到底。
这一次君长熙和君长义的纷争一起,范茗烟头一个就找到了韩旭阳,要他想办法打听消息,他虽然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的,可他也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要见南宫如墨。南宫如墨是君长夜的王妃,韩旭阳在正式场合下见过她根本不足为奇。不过,依照韩旭阳的身份,去见一个王妃,那就不是“失礼”一词足以概括的了。
范茗烟后来想起君红宁那场私人宴会时的场景,也觉得奇怪,韩旭阳和君红宁表面关系和睦,可他们同房的次数异常之少,她的眼线都和她说过,既然如此,韩旭阳怎么会无端端地关心起君红宁请了哪些客人?
直到韩旭阳提出要见南宫如墨,范茗烟才恍然大悟。她不知道她的想法对不对,不过,暂时她还是认定南宫如墨与韩旭阳私下是有交集的,要么是单相思,要么是两情相悦呗。
心知范茗烟会有所怀疑,南宫如墨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托盘而出:“他是向我打听一个人。”
“如墨方便告诉我,是什么人吗?”范茗烟笑了笑。
“本来是他的私事,我不该在你面前说道。但他现在已经自杀,就算告诉你也无妨。”顿了顿,南宫如墨问道,“茗烟是否知晓在暖香苑中除了紫怡以外的另一个传奇人物?”
“竹七。”范茗烟与南宫如墨异口同声道。
得到了南宫如墨提供的答案,范茗烟更加糊涂了:“驸马爷找你打探她?”
“他以前去暖香苑多次找过竹七的事情人尽皆知,茗烟若是怀疑我说的话,可以去打探一番。据我所知,他们好像是在前太子的宴会上相识的,不过,当时永宁公主的婚事已经定下了,所以驸马爷没能够拒绝。”南宫如墨虚伪地叹了口气,故作可悲,“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但到了驸马爷这里只能说是无奈。他听闻我找到了云心,又与千凡、诗柳见过,就想当面问问我是否了解竹七的去向。可竹七当时离开暖香苑,我还在外游山玩水,哪里能够知道呢?退一万步说,就算我在京中,那又如何?我连竹七的面都没见过,更别说是了解她的情况了。”
韩旭阳跑到暖香苑里再三找过竹七,这事范茗烟有所耳闻。不过,监狱后来这个事情没有进一步发展,她以为就是大家胡乱瞎传的。
断了线索,范茗烟头疼地揉着眉心,一时间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南宫如墨倒是乐了,假意安慰道:“永宁公主对你没什么好感,我也了解,你若是实在觉得委屈,把我的事情说出去也行。”
南宫如墨当然是随口说说的,而范茗烟也只能随耳听听。且不说私下让南宫如墨和韩旭阳见面会让君红宁有多么气愤,这事一旦被君宏坤知道,那君长义很可能就要跟着完蛋。范茗烟又不蠢,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原以为会在短时间之内结束的战争延长到了两个月,在月底的时候,君长皓还不幸在战场上摔下战马重伤瘫痪,形势异常紧张。
“难道我傲风国就没有人能够去奋勇杀敌了吗?”君宏坤在御书房拍着桌子大喊道。
底下一片的文武官员高呼“万岁”着又跪了下来。当初在朝堂上振振有词说自己能够拼死一搏的君长熙与君长义都不敢吭声,他们哪里料得到天苍国这一次是有备而来,不知道用了什么鬼把戏,竟然一连破了八座城池。
介绍君长皓到战场上的那位官员已经被贬谪流放,在此事上,便更加无人敢站出来言语两句。
“儿臣自愿前往。”君长夜往前跨了一步,扬声说道,“战死沙场,是最大的荣耀。”
君宏坤本以为自己还要再费一番口舌才能够让君长夜接下这烫手山芋,但事情却顺利过了头。
达成目的,君宏坤不再纠结于选人的事情上,当下把之前和君长夜搭档过的几位将军都派给了他,另外还给他调了三万精兵。
君宏坤虽然担心君长夜在手握重权之后会不会做出以下犯上的事情来,可当下最重要的,应该是解决边境的燃眉之急。更何况,他自认为自己曾经对君长夜所做的事情都天衣无缝,不会被任何人察觉真心,才敢于任用君长夜。
聪明反被聪明误,君宏坤提防了君长夜数十载,但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他却掉了链子,给了君长夜最能够反扑一切的机会。
事情还算顺利,拿到军权的君长夜直奔王府,南宫如墨看到进来的男人一脸兴冲冲的,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人云里雾里瞧不明白,她是一直陪着他走过来的人,怎么会不清楚?
“如墨,我……”
“他过来了。”上前理了理君长夜的领子,南宫如墨淡淡打断君长夜的话,目光朝着偏厅瞥了一瞥。
“有什么异常吗?”轻皱了一下眉头,君长夜问道。
这个时候跑过来,又在偏厅的,除了令狐弘亦怕是没其他人。不过,如果是他,南宫如墨断然不需如此小心。
拍了拍男人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南宫如墨向后小撤了半步,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一边说道:“有个人和他一起来的,所以我在这里等你。哦,对了,那个人看起来气度不凡。”
单是令狐弘亦,南宫如墨还能够应付得来,毕竟他们互相熟悉。
听得南宫如墨的话,君长夜微微诧异,能够被她欣赏的人寥寥无几,若是她说好,这人恐怕真有些来头。但令狐弘亦不可能带着无关的人跑来镇宁王府才对。
夫妇二人同往偏厅走,刚一进门,令狐弘亦就嬉笑着打趣道:“镇宁王,见你一面不容易,总算是回来了?”
“刚下朝。”慢条斯理地吐出三个字,君长夜转而看向屋内的另一名男子。他虽然穿着打扮很平常,可浑身上下贵气是挡都挡不住的。
男子瞧见君长夜望着自己,缓慢起身,轻笑一声:“在下姓穆。”
穆姓是天苍国的国姓,虽然在傲风国内也有木姓之人,不过,早些年一次清洗之后,即便有活下来的姓穆的,也都改了姓氏了。
目光一闪,南宫如墨低声问道:“安成王?”
“早就听闻镇宁王妃聪慧。”穆才哲笑着说道。
君长夜疑惑地看向令狐弘亦,希望他能够给自己一个解释,他倒不是不想相信令狐弘亦,只是穆才哲的身份特殊,实在难以让他产生亲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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