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回房以后,把林潇月的情况大致跟宋巍说了一下,又问他:“苏相什么时候入朝?”
宋巍算了下日子,说:“开春便差不多了。”
温婉心中一紧,“一旦官复原职,他岂不是又得处处想法子对付相公?”
宋巍道:“好歹是国舅,皇上为了顾全大局,不可能真的让他下台,只不过有了那件案子在先,哪怕他官复原职,皇上也有的是借口不重用他。”
宋巍这些话,并非是凭空捏造,而是他这段日子在光熹帝身边摸索出来的。
光熹帝对这位舅兄恨得咬牙切齿,无奈皇后尚在,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把苏家的势力连根拔起,还得徐徐图之。
凭着煤矿案把苏相贬下去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后续麻烦会比较多。
倒不如让他官复原职,明着重用,实则架空权利,总比贬下去脱离监控视线迫使对方想尽办法使阴招要稳妥得多。
默了会儿,宋巍接着道:“至于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横竖被他算计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
人在宋家,林潇月没忘了让暗卫出去打探自家府上的消息,次日暗卫将消息带回来,说正院烧毁严重,里头的物件儿,完好的没抢出来多少,问林潇月是不是落了什么在里面。
林潇月仔细想了想,似乎除了阿暖,再没有什么是非要不可的,她摇摇头。
暗卫退下以后,金枝进来,小声问,“七奶奶要不要添置什么东西?”
她瞧着宋家实在简陋,条件远不及自家府上,怕主子不适应。
林潇月说不用。
金枝又道:“奶奶要担心银子的话,奴婢自己存了些私房钱,都在钱庄,能拿出来救急。”
林潇月还是摇头。
她如今是在别人家,用主人家的银钱添置物件自己过意不去,用自己的银钱添置便是在打主人家的脸。
怎么做都不妥。
“能有个暂时安置的地方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其他的,我没想那么多。”林潇月说。
她自己受点苦没什么,只要闺女能好好的就成。
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了,院子被烧,损失不小,手边正是缺钱的时候,自然不能再大手大脚。
……
苏相得知林潇月躲到了宋家,气得脑壳疼。
大奶奶怕他生气,忙解释,“那边走水以后,我第一时间就安排了人过去,谁成想,还是让她先一步给跑了。”
苏相最讨厌办不成事儿的人过后来找借口遮掩,喷了大奶奶一顿,让她想法子把林潇月从宋家逼出来,否则老七一旦提前回来把人接走,就等同于那把火白烧。
大奶奶有些头疼。
林潇月若是藏在客栈还好,她怎么都能想法子把对方弄来相府。
可林潇月藏在宋家,这就有点难办了。
宋巍隔三差五往皇帝跟前凑,相府的人若是跟他有点什么正面冲突,到时候他跟光熹帝一说,相爷还要不要官复原职了?
苏相见大奶奶犹豫,冷嗤一声,“不能正面逼她,你就不会让济州那边出点事儿?”
大奶奶一个激灵,“果然还是相爷英明。”
苏相绷着脸,他这是娶了个什么玩意儿?
……
苏相打算往济州那边放把火,把林潇月从宋家逼出来乖乖给他当人质,然而安排的人还没实际行动,林父已经主动入京。
林父是掐算着外孙女满月的日子来的,无奈路上大雪封山,耽搁了许久,到京城早已过了满月宴。
他是生意人,大多数时候没有官场中人那么讲规矩,但该讲规矩的时候,他还是会讲一讲。
比如说,刚入京第一时间去见见这位传闻中赫赫有名的苏丞相。
哪怕自己是长辈,林父还是很客气地带了礼物。
苏相看到礼物的那瞬,直接拉下脸来,黑得有些过头——林父送的,是一尊鎏金镶嵌的貔貅。
金灿灿的颜色,很符合林家土财主的气质。
林父脸上笑眯眯,说是专程订做送给相爷镇宅驱邪。
貔貅是古书记载中的瑞兽,外形凶猛,传闻它有开运辟邪,镇宅除太岁的神奇功效。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貔貅必须先开过光。
眼下这一尊,开没开过光苏相不知道,但他不想要。
至于原因——
关于貔貅,民间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说它护主,嫉恶如仇,所以它趋吉避凶的前提,是主人心地善良。
倘若主人心怀恶念,非但得不到貔貅的庇佑,还会反被它给伤到。
苏家上下几百口人,挨个儿扒拉,都扒拉不出几个心地善良的来,这玩意儿一旦入宅,他们家岂不是要死一大片?
苏相越瞅那尊貔貅,脸色越难看。
一旁林父还在笑眯眯,“瞧相爷这反应,想来是对礼物十分满意了,你要喜欢,下次我再让人弄个更大的。”
那口气,就只差告诉相爷:你尽管喜欢,反正我们家不差钱,送得起!
苏相暗骂:没文化没见识的乡下土蛋!
别人家的貔貅一小只,用来佩戴,他倒好,直接弄了一大尊来。
没等苏相开口,林父直接吩咐自家小厮,“把东西给相爷搬进去。”
“等等!”苏相冷着声音。
“相爷放心,已经请法华寺高僧开过光了,绝对吉祥。”
苏相丝毫不给面子,“苏家不缺你这破玩意儿!”
林父继续笑眯眯,“听闻贵府出了点事,相爷被停职又罚俸,我们家最近新挖了条道,正缺人接手,相爷若是嫌手底下人太多,不妨拨几个过去?”
这是摆明了送钱上门。
苏相:“来人,把貔貅请进门!”
林父:“……”
按说,苏家这么大个世族,不至于缺钱才对。
可事实却是,缺钱,他们家真缺钱。
五爷两脚一翘进棺材之后,苏家排得上号的那几个京官都没被外调。
不被外调,享受不到地方官员的“孝敬”,每年的进项便只能指望着在京任职的俸禄。
大楚朝的官员正经俸禄普遍偏低,像苏家这种大族,若是全指着俸禄吃饭,得饿死至少一半的人。
所以苏家名下的庄子铺子不少,只不过这两年铺子不景气,盈利大幅度锐减。
苏相被罚了三年俸禄,其他几位爷也没好到哪去,停职这一年内都在啃老本,基本上霍霍得差不多了。
如今苏家正是缺钱之际。
既然有人主动送钱上门,不就是一尊貔貅,他暂时收下就是了,等林土蛋离开,马上弄出去换钱使。
貔貅搬进门,林父差不多也客套完了,直接进入正题,问状元府那边怎么没见着闺女。
苏相不好说自己不知情,告诉林父,状元府前几日走水,林潇月出去避难,至今未归,他们也在找。
……
林父离开后,大奶奶问苏相:“相爷上次不是说想往林家人身上添把火逼林氏出来,怎么把人给放走了?”
苏相倒是想直接绑了林土蛋,可他一看到那尊貔貅,心里就犯憷。
林土蛋离京之前,他又不好将貔貅挪位,只沉着脸道:“本相自有打算。”
大奶奶狐疑道:“相爷该不会是跟他们家生意搭上线了吧?”
否则前几日还咬牙切齿说要让林家不得安宁的人,这才多久就能换了一副嘴脸?
苏相懒得搭理她,直接拂袖走人。
——
林父去往状元府,没见着林潇月,见着了林潇柔。
望着这个丝毫不担心嫡姐安危的庶女,林父脸有些黑,“你姐姐呢?”
林潇柔刚午睡醒来没多会儿,还在满脸的困意,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出去避难了。”
“那你怎么还在他们家?”
林潇柔一时激动,直接脱口而出,“我倒是想走,可苏……”
话说一半,反应过来,赶紧闭了嘴巴,没敢看林父,低下头用微弱的声音道:“大姐姐出去了,七爷又不在,这府上总得有个主子看着吧,否则修院子的下人偷懒耍滑怎么办?”
林父没工夫跟她扯这些,“知不知道你大姐去了哪?”
林潇柔想了想,摇头。
林父接连问了几个下人,全都不知道林潇月去了哪。
林父心一横,对两个小厮说:“再找不到,就去给我贴重金寻人。”
他就不信这年头还能有人跟钱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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