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国境内有两座名山,北为天坛山,南为指星山。
前者之磅礴壮伟,若落地天坛,后者独峰险峭,似神臂穿云指星。
两座山虽是齐名,但被人提起次数最多的却还是天坛山。
因为,自古以来,天坛山都是曾统治着西晋国这片疆域的王朝帝国,修建皇陵地宫时的最佳选处,据说葬在这里的历朝帝皇,迄今已有两百多位,其中就有西晋国的三位先帝。
天坛山除了帝皇墓,还有数不尽的诸王墓,皇子墓,公主墓,完全就像是一个大坟场。
不过再多的皇陵,与连绵数十里的天坛山相比,终归是如牛身上的虱子,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天坛山南华峰有座古老的道观,名为“紫云观”。
紫云观在西晋国名声不显,所处位置也很偏远,马车无法直达,周围山势陡峭险拔,登山很不易,因此,平素里也只有少数有着大毅力的香客会不辞辛劳,远道前来参拜祈愿,很多时候都冷冷清清。
已是傍晚。
南华峰山脚,来了一名穿着青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生得尖嘴猴腮,嘴上蓄着两撇八字胡,风尘仆仆的行至紫云观山门前,停了下脚步,左右望了望,眼睛里闪过犹豫和挣扎,最终咬了咬牙,毅然踏上了去往紫云观的登山石梯。
中年男子沿着石梯往上行了一会儿,突然往右侧一拐,钻进一条夹在山石缝隙的羊肠小道,在石林内拐来拐去行了半柱香,最终停在了一片被诸多奇形怪状的山石围着的空地间。
这个中年男子,正是在灵洞湖被苏辰释放的翻天教木门大执事,屈懿。
站在空地正中的屈懿谨慎的等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才从腰间迅速摸出了一块令牌,握在手心里。
顿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空地周围的山石,忽然震动了一下,紧跟着,屈懿踩在脚下的坚实土地,仿佛变成了泥潭般,整个人猛的往下一沉,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此乃地遁灵阵。
该灵阵的作用,非常玄妙,可以让处在阵中的人,瞬间挪移到下一处灵阵所在之地。
地遁灵阵属于极为高深的阵法,想要布出该阵,并非是容易事,起码要四名以上拥有第六境的术师同时施法,并且还需用到大量的地晶石。
先不说地晶石在小尘界的价值又多昂贵,单是凑足四名第六境的术师就非是易事。
屈懿使用的这地遁灵阵,并非苏伯乔寻人所布,而是在翻天教成立之前便有的。
苏伯乔之所以将南华峰作为翻天教的总坛所在地,其实也是因为这地遁灵阵的存在,该阵最终将人挪移到的地方,也恰是位于紫云观后山的地殿内。
在翻天教,知晓总坛确切所在地的人除开苏伯乔,总共不超过三十人,为两大护法,五门的门主,副门主,大执事等。
苏伯乔不在紫云观,身为西晋国的国师,苏伯乔绝大多数时候都在皇宫,这几年基本都是李儒鱼在负责主事,李儒鱼若不在,便是金门的门主殷匡。
翻天教的大小事务,皆是从总坛发放而出,再由五门各司其责。
这总坛同时也是翻天教的“藏宝库”,自创教至今,十年间,外门和内门所获取的珍宝全部藏在此地。
总坛地殿所在处,离紫云观也不过几里,因而邻着比较近的后殿区从来禁止香客进入,隐蔽在树林里的老旧殿群,也是寻常留守在总坛的门主或副门主大执事等活动和修炼的区域。
紫云观的后殿区。
一棵拥有数百年树龄的乌樟树脚下,李儒鱼正闭着双眼,沉浸在冥想的识海中,静心修炼。
没一会上,旁侧的石梯上,快步走下来一名穿着褐色长袍,体型高瘦,方脸勾鼻的青年。
这青年叫做鲁司平,是现今翻天教金门的大执事,同时也是苏伯乔早年招收的几名亲传弟子之一,现年二十岁,已有引境巅峰的法道修为,距离凝境亦只差一步。
“师兄,木门的人回来了。”
“知道了,你先将九凤公主安置一下,我随后便过去。”
李儒鱼闭着眼,语气平淡的回复道。
鲁司平冷笑了一下,语气却沉沉的道:“木门没能将九凤公主带回来,而且,只回来了一个人。”
听到鲁司平这句话,李儒鱼惊然睁眼,侧过头,盯着鲁司问道:“回来的是谁?”
鲁司平板着脸回道:“屈懿。”
李儒鱼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了起来,道:“把他给我带过来。”
……
将屈懿带来后,鲁司平便离去了。
“左尊!”
待得鲁司平走远,屈懿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沉声道:“左尊,属下办事不利,望左尊饶命!”
李儒鱼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屈懿,目光阴寒的道:“讲!为何只有你一人回来!罗炳馗人在哪里?”
“左尊,门主死了!不仅门主,我木门带去的八名化境期武者门人,也全死了……”
屈懿深埋着头,浑身颤抖着哀声道:“五天前,我和门主跟着追魂盘的指示,追到灵洞湖去擒九凤公主,不想中了陷阱,除了我,其他人都死了,属下之所以有命回来,也是那九凤公主想逼迫属下行背叛教门之事,属下怎可能顺从,当时本想一死了之,但属下却意外发现了一件极重要的事,为了活着回来向左尊禀报,属下只能委曲求全,假意答应那九凤公主的要求,可哪想,那九凤公主居然叫人给属下种了奴印,还望左尊救属下一命啊!”
这番话,屈懿在回来的路上就已想好,语气颤颤栗栗,可说的却是相当顺溜和快速。
屈懿从来没想过要帮苏辰暗查苏玉的下落,因为他根本办不到,相比背叛翻天教,他宁愿一回来就向李儒鱼坦白,至少,这样还有希望解除被苏辰种下的奴印,要不然,他只有死路一条,就算不死在苏辰手里,也会死于翻天教的追杀。
屈懿很清楚,这出去十个人,只回来自己一人,以李儒鱼天性多疑的性格,自己纵然能说出一千个理由,也必然会被李儒鱼以严刑审讯,最终经受不住折磨将一切坦白。
至于远走高飞,就此脱离翻天教,屈懿根本想都不敢想,因为在翻天教,内门中所有担任要职的门人,全部都被追魂盘锁定着行踪,若是一个月内他未返回总坛,李儒鱼便会立即派人追拿他。
当然,坦白归坦白,可罗炳馗是怎么死的,屈懿也不可能如实招出。
听完屈懿的话,李儒鱼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虽然李儒鱼此前已经猜到,没回来的罗炳馗,估计是死了,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赔进去了八名化境的武者门人。
一个罡境期的门主,八个化境期的武者门人,再算上死在朝阳城的鹤贯和郑屠,短短不到两个月,总共折损了十一名在翻天教内门中举足轻重的核心成员,如此大的损失,几乎可以说是翻天教自创立以来,最为惨重的一次!
“九凤公主!这女人莫非是我翻天教的克星!为了擒她一人,竟付出如此代价!早知如此,就不该接下此事!”
李儒鱼心里不禁懊悔万分,压着胸中滔天怒火,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森冷的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发现了什么?”
屈懿抬起头,伸手抹了抹脸,咬着牙,一脸恨然的道:“禀左尊!属下意外发现,此前在朝阳城救走九凤公主的那名叫做苏辰的武院学子,与掌教令我们必须除掉的那苏祁,根本就是同一个人!门主和我木门八名化境期武者门人,都被这竖子偷袭暗杀!属下身上的奴印,也是他所下!”
苏辰,就是苏祁?!
这个消息,入了李儒鱼耳,实若雷声炸响,整个人顿时就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