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陶青澄喜欢读书不同,青澄更加喜欢一个人独处,不喜欢凑热闹,常青是喜欢热闹,也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去。
六个多小时,终于抵达目的地。
常青下了车,顺着出站口往外走,然后去换乘车回家。
盛老太太的日子不错,家里最后一个负担已经没有了,常青的书算是都念完了,还剩个周紫,但周恺和盛明华供孩子念书还是能供的,虽然有点费劲,但爷爷奶奶偶尔偷偷的搭,也就过来了,小周紫没有逆袭成功,高考的时候分数实在惨不忍睹,在本地上的大学,毕业以后呢估计就随便找份工作了。
老太太知道常青今天回来,原本她是不想常青去医院的,陶御达那人……
可毕竟还有明安的情分在里面,不去也不好,这手术的时候人就没回来,被人数嘴,现在还不去,那陶御达还不得心里记恨着,是不怕他记恨,可明安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早上去早市溜达一圈,饭已经准备好了,菜也已经洗好了,就等人进门马上可以做。
常青没什么行李,所以直接去了医院,按照她姨妈给的地址找了过去,肿瘤医院她之前也没机会进去,现在进来以后才发觉得这个病的人真是多。
病房里有三张床,其中一个病人上午扎完针就回家了,像是陶御达病的这样严重的,现在不能回家,必须住院治疗,人都瘦脱型了,常青差点没敢认。
她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陶御达活的多么的光鲜啊,进出都有小汽车接送,家里吃的更是堆满地。
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她第一次吃荔枝的事情,那时候荔枝很少见的,常青更是见都没有见过,对她来说那就是个稀奇物,陶青澄喜欢吃荔枝,分了她一些,常青试着去吃,味道好怪,她形容不出来那个味道,反正有些抵触,最后吃了几颗荔枝,她连拉带吐还烧了一夜,陶御达和盛明安在房间里说,她就是这个命,吃点好的完了受不住。
当时嘲笑她的那个人如今躺在床上,那么窄窄的一张床,他瘦的可怕,一脸沉默。
“姨夫。”
常青不清楚陶御达有没有听到她的叫人声,对方也没有点头,可能就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盛明安买饭回来。她现在每天就睡在医院,隔壁床的打完针走后位置腾给她,如果人家要住院检查,她就睡在椅子上,陶御达一分钟见不到她都不行,每天买饭她都是以最快的速度来回。
“常青来了,快坐。”
盛明安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喜气。
陶御达躺在床上咳咳咳,盛明安叫护士给上了吸痰器,吸了一会她叫护士住手,这不吸吧,怕呛死病人,可上机器也伤病人的身体,都见血了。
常青搭把手,试着把陶御达的头抬起来,枕的高点相对来说可能好点。
“不能在吸痰了。”
盛明安点头。
“你几点到的?”
“刚刚到,坐车就过来了,也不堵车。”
“没回家?”明安问。
“没呢。”
“是不是没吃饭,我这里刚打的饭,你要不先吃一口。”
她也是照顾病人折腾,脸色非常不好看,而且胳膊抬不起来,她也动了手术,但没办法休息,丈夫都这个样子了,说什么也得侍候,多辛苦她不怕,怕的就是陶御达活不成,哪怕就是瘫痪,她也愿意侍候一辈子,只要有口气在就行。
“姨妈你吃吧,我不饿。”
盛明安没再做邀请,这医院的饭还是不吃的为好。
“那有椅子,你坐吧。”
常青看见陶御达第一眼就知道没的治,化疗也化了,手术也做了,可效果还是不好,她进来之前去医生办公室问过,扩散的有点厉害,现在什么治疗手段都用不上了,姨妈叫她回来呢,她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中医也没那么神奇,不过就是人最后已经什么希望都没有了,寄托在一件事上,想着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做最后一搏。
常青拉开椅子。
盛明安喂陶御达吃饭,可惜他已经吃不下去什么了,只能她自己吃,陶御达闭着眼睛一直再睡,呼吸的声音就像是风箱,听起来叫人觉得害怕。
“单位还适应吗?我也没什么时间关心你的事情,你看我也走不开。”
家里谁都指望不上,女儿要上班,女婿那就是个摆设,人都不出现的,来医院就站站,狗屁也不会干,看着他来盛明安还觉得烦,干脆就不让陈暮来了,陈暮自己也不会主动提出来替你一两天,躲都来不及呢。
常青说:“挺好的,医院的同事对我都很好,我适应的也很好。”
“那就好,你毕业那时候正好赶上你姨夫生病了,要不然……”盛明安淡淡道,不然那个时候她肯定是要管的,考研也比去连山县强啊,自己毁自己,她是毁的彻底,常青早晚会知道的,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她开不起的。
你自己的人生只能自己做主,不该一时之气拿来做威胁,拿来做泄气的筹码。
常青点头,她站起身准备给陶御达看看,可明明刚刚还在睡的人突然缩回了手,盛明安连忙起身推开常青,她用力不轻,弯下腰去问陶御达:“哪里难受吗?”
陶御达缓缓吐出来两个字,常青根本听不到,盛明安趴了一会才抹了把脸。
“你先回你姥那儿吧,我就不送你了。”
“姨妈,要不要我替你两天。”
盛明安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好,因为化疗的原因她的头发掉的七七八八,戴着假发,但是这假发又不适合她,她自己可能也不舒服,现在那顶假发歪在头上显得有些滑稽,可常青却怎么样也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