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是早上五点多睡下的,老头老太太已经起了,老太太围着老头再转,常青翘翘唇,又是很符合国情的一对夫妻,在这样的想法当中闭上了眼睛。
醒过来是九点多,不是特别困,就起床了。
水房的人比较多,车子还在开动当中,火车的盒饭出动,闻见熟悉的饭香,常青肚子响了起来。
她伸出手摸摸肚皮。
马上就喂你了,稍等几分钟。
排队进去洗脸,简单洗了洗,出门在外的不能瞎讲究,差不多就行。
拎着毛巾往回走,她带了干粮,好几代的面包。
常青是图省事,她不喜欢在火车上吃连汤带水的东西,所以没有买面,那些熟菜就更是没准备带,就三天而已,马上就到了,想吃下了车再吃。
老太太看见她回来,对着她笑笑。
常青看着桌子上有张纸,水平方向有九横行,垂直方向有九纵列的矩形,画分八十一个小正方,三大行三大列。
老头似乎感觉到了常青的视线,依旧是那副冷漠脸,厌恶脸,觉得这人真烦,倒是老太太对着常青笑笑。
“看得明白吗?”
常青摇摇头。
老头用鼻子哼了哼。
咦,这个老头儿……
真不可爱。
常青回来的时候那个座位就被人占了,想必是没有买到座位的人,因为之前没见过,车子也没停车,还没有新鲜血液进入。
“你坐啊,是不是要吃早饭了?就坐在这里吃,上面不方便的。”
老太太觉得是自己占了人家姑娘的位置,现在为人姑娘提供一点点的方便这些都是应该做的。
“谢谢。”
常青翻找出来自己的那袋面包,撕开一个口子,干嚼。
嚼面包就是个挺无聊的事情,不断重复咀嚼被,也玩不出来什么新的花样。
老头盯着老太太看,老太太的神色很放松,似笑非笑的,常青看着他们两个人似乎是在玩。
没见过这样的老头老太太,拿这个当游戏,那格子里面有数字,就算是她见闻比较少,这个叫做数独吧。
真是新潮的一对老夫妻俩。
“你就吃这个呀,不干吗?我这里有榨菜还有香肠,还有汤呢……”
常青:“……”
汤!
老太太真的就拿出来一袋所谓的汤,据说是倒进杯子里一冲就是海带汤,常青连连摆手,她吃这个就挺好的,真的不需要那么丰富。
“你是去哪里的?”老太太和常青闲聊。
“沉江。”
“去沉江呀,我们同路,我和老伴也是要去沉江的,你是沉江人吗?”
“我不是的,我去工作的。”常青答。
“听你说话不太像。”老太太笑起来的样子很温柔:“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会想着去沉江呢,那里的紫外线非常烈,你这一身的好皮肤可惜了。”
听见老太太说,常青对沉江更感兴趣了。
“其实黑点更健康。”
老太太:“……”
她就觉得自己哪里都好,就是这黑的让她心碎,不过都这把年纪了,沉江也没有几个白人,她这样的就是最白的。
“这是数独吧。”
老太太来了兴趣,老头不动声色瞥了常青一眼,似乎在估量这个小姑娘是真的是蠢还是装蠢。
“是啊。”
常青有点感兴趣,老太太见她跃跃欲试就教了教她,事实证明,学渣就是学渣,她当初那点课本上的知识都勉强学呢,还是靠幸运一脚踏进了二本大学的门里。
“不好意思,我太笨了。”
老太太笑:“没什么呀。”
“你们是去旅游的吗?”
“不是的,我们去看一个画展。”
常青:“……”
这完全联系不上好嘛。
老太太缓缓说着,她和老头啊,对别的没兴趣,就是对数独这块很感兴趣,有个年轻人办了个画展,这和一般的画展不同。
不同?
不就是画咯,常青淡淡想。
能有什么不同。
老太太说的蛮有趣儿的,按照她说的,这画画的人貌似对画应该不感兴趣,他是对捉迷藏比较感兴趣,什么一幅画给出来线索,用数独的方式得出来数字,最后在画展里找到相对应的画标,最后能拼出来一幅画。
什么和什么啊。
常青一脸懵逼。
还有这样办画展的?
也可以办?
确定不是因为画的不好,所以用其他的噱头来吸引大家。
怎么就觉得这人是沽名钓誉呢。
老太太有点遗憾,说完全解不出来,那题有点难,但想必以后肯定有人能解出来,你出题就是为了叫人家解的,年轻人的脑瓜子比他们要好的多,她还想看看最后的一幅画,其实展厅所有的画她都有瞧,没办法想象怎么拼凑。
因为完全都是独立的画,你用脑子去想,也没办法想得出的,根本就不是一起的呀。
“这办画展的人还挺有意思的……”就知道糊弄老头老太太。
确信不是什么骗子?
说到画展,她倒是想起来点别的,不过很快就从坑里出来了,她极少会让自己陷入回忆当中。
做人就是要不停的向前看。
“他很年轻的,很有才华……”
才华嘛?
才华也不能当饭吃。
她也有才华。
差点就当上了连山县医院的针灸科主任。
常青清楚医院里的安排,这话儿早早就有人透露给她听,不过她的最终目的并不是为了去当一个针灸科的主任,这和她的梦想差得远了点。
关于那画家她随意听了两句就不感兴趣了,爬回上面躺着看书,结果躺着就是不好,容易注意力不集中。
躺着躺着竟然睡过去了。
睡在下铺的老太太非常同情常青,觉得这小姑娘可能条件不是太好吧,总是吃干巴巴的面包,你说那东西就连点汤都没有,总是客气的想要将自己的菜分给常青点,但可能对方有点不好意思,从来没接受过。
常青睡觉睡的有点懵,起来的时候毛毛躁躁的,一下子坐了起来,她的位置问题坐不起来的呀,头直接就撞到上面去了,给她疼的呀。
呲牙咧嘴!
我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
如此待我。
“哎呦,撞到了是不是?”
“没事没事。”这种时候最糗。
明明疼的想骂娘,结果只能温柔的微笑,还要扯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
熬了四天三夜终于抵达了沉江站。
人家老太太是有车来接送的,常青心里想着,这都什么待遇呀。
“姑娘,我送你一程吧。”
“不用不用,谢谢您哈。”
“你去哪里啊,也许顺路呢。”
“真的不用,一会接我的人就来了。”
常青客气客气。
哪里有什么人来接她,她也没有这么大的排场啊,自己滚去坐公交车,抵达医院报到。
这地方真是颠覆了她来之前对这里的想象。
你能想到所有不好的词儿,都用上吧。
破破烂烂。
据说这里是没人信中医的,也不会有人来看中医,这医院看起来就要黄铺儿了,不然也是距离倒闭不远了,医院里的办公人员都是懒懒散散的,也看不到几个病人。
越走越荒凉,她深深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不是说油菜花开很漂亮的吗?
油菜花呢?
毛都没有一根啊。
被赵琴琴给说着了。
而且火车进入沉江,气温就连续降了再降,常青裹着自己身上的破棉袄……
额,这是连山县医院发的,以前穿还觉得挺暖和呢,到了这里根本不够看了,双腿好像木棍一样,冻的都快要失去知觉了,怎么会这样的冷。
分给她的宿舍……
常青推开那门,一直闭着眼睛,她实在不忍心睁开眼睛去看。
她怕啊。
活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没有想象当中那样的豁达,也是胆小如鼠来着。
地方是够大,桌子椅子什么的都有,就是吧,地方大了,更冷了。
来沉江第一件事竟然不是买生活的必备品,而是接到了邮政的包裹。
感谢邮政,这么远的地方还能接到包裹,她以为是自己的那些书到了,满怀兴奋的打开包裹,结果有点傻眼。
眼圈湿了湿。
赵琴琴,你这个臭丫头。
赵琴琴打了个喷嚏。
“……你爷爷的那些资料,我怎么没找到,你放在哪里了?”
琴琴妈妈在电话里问女儿,她想找出来做一下整理,然后装订起来,毕竟是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还是有留着的价值的,这以后可以成为传家宝。
“哦,我送人了。”琴琴轻轻道。
“赵琴琴。”
琴琴妈妈从来没有这样大声的喊过女儿,她气的浑身发抖。
别的事情都好说,可老爷子的一些病历以及一些手稿,你怎么可以送人?那是你爷爷留给你的,这些以后会成为有用的东西,因为家里实行民主,说是留给她的,自己和她爸爸就没管过。
“你给谁了?”
气的哆哆嗦嗦。
“妈,我没时间和你说这些,我忙着呢,我先挂了啊。”
琴琴妈妈握着电话,她抖的更加厉害了。
你和常青好,我不反对,你们好你们的被,常青这孩子呢,多少也算是有良心,但她照顾你爷爷,送你爷爷最后一程,她自己也是有所得的,你问问她得到多少,不是老爷子,有她现在吗?
琴琴糊涂,这种东西是用来做人情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