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何人?”
对方冷冷的质问道,手里的弓弦始终紧绷,发出“吱吱”的声响,一刻也不曾松懈。
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朱慈煊决定赌一把。
“我等是缅地天使,要见晋王!”朱慈煊在王有德身旁耳语片刻,后者随即尖着嗓子喊道,
声音传开,其独特的声线,保证附近的人都听着清清楚楚。
这么说也等于现了身份,要知道,“天使”一词可不是随便用的。
天使?
莫非是皇帝派来的使者?
控弦的兵卒这下反应了过来,上下扫量着朱慈煊一行人,瞧他们的打扮,虽然乔装过,但也能识得出是那是锦衣亲兵。
谁不知锦衣卫乃天家爪牙?
人群中传来了细碎的声响,王有德看了看朱慈煊,对太子露出了钦佩的笑容,那眼神想必也在说,这群不识趣的兵卒子,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冒犯了自家人。
“天使?哪里来的天使?”
一道低喝声突然从兵卒中传来,人群中跃出了一位赤膊青年,约莫着是一位头头,挎着弯刀,听声音可知方才质问的人也是他。
“有何凭证?”来人冲朱慈煊一行人伸了伸手,面色冷倨。
“身上有皇帝的亲趣÷阁敕谕。”王有德道。
“打开瞧瞧!”赤臂人发话。
这下却让王有德气从中来:“我等是天家使者,奉皇命而来,汝不晓得此谕旨当由晋王亲启!”王有德是深宫太监,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随即一脸鄙夷地训斥道,打开瞧瞧?哼!怎这般不懂规矩!
哪知对方根本不当一回事,冷冷道:“没有凭证,便不能见晋王,你们若是清鞑的细作怎么办?”说白了就是不买你的账。
“你!我等已自报身份,你这小小牙将,竟敢存心刁难!借问一声你几级几品!”王有德这些火气更盛了,他们千辛万苦跋涉,眼看就要见到晋王了,哪知在门前遇到了坎,除去朱慈煊外,他的地位最高,再说太子年幼,自然由他来带话。
这般嘲讽,赤膊人置若罔闻:“本将还是那句话,没有凭证,说得再多也见不到晋王。”
“莫非晋王的部下都如此骄横?!”
王有德叫声更甚,就差吐脏字骂人了,紧要关头,却被朱慈煊轻声喝阻了。
“王伴伴,莫在激辩。”朱慈煊用眼神示意,随即从上前去,“敢问将军怎么称呼?”
“无官无品,小小牙将。”后者没理朱慈煊,掏了掏耳朵,似乎是对刚才嘲讽的反击。
“无凭证便不得见晋王?”朱慈煊又问道。
那人点点头。
“好”朱慈煊也不多说废话,从内衬的口袋中取出一样东西,交到了对方的手中。
“殿下,不可....”王有德,周凛举识出那是东宫印玺,赶忙叫道。
朱慈煊不理二人,只问对方:“这下凭证有了,可以放行了吧?”
赤膊将领把印玺在手中掂量了挤下,然后看了看这位少年,把腰间的酒壶往身上一批,懒懒的道:“先送他们去邮寨候着,我去禀报李大帅。”
王有德又欲发作,奈何朱慈煊急声说道“到都到了,再等等也无妨。”他终究还是发作不得,只得讷讷跟在太子身后,一行人几乎被押送着往山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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勐腊,位于滇省最南,其境东、南被南掌国半包,西南与缅甸隔澜沧江相望,境内有汉,傣、哈尼、瑶、彝等十余族,且三面环山,一面临水,二者合一组成天险,乃是扼守西南中外门户所在,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当下,这里却是明军最后的抵抗堡垒,川,贵,湖,闽虽还有不少流散势力,却不成气候,郑成功攻下了台湾,也等于说将全部势力遗往了海外,放眼国内,唯独这一家。
勐腊境内多山峦,故山寨极多,北部有四风寨,齐连寨互成犄角,南部有亚御寨,桥朵寨,中部地势较为平坦,筑有中央大寨,那里便是李定国行营所在。
此刻,中央大寨前的演武场上,正有士兵操练,几千人****上身,足蹬草靴,姿势整齐划一,并伴随着气势冲天的啸傲声,威严抖擞,气冲斗牛,远远望去,焉乎有雷霆之势。
演武场后面的三层竹楼殿上,一位中年将首正立在窗边观望,外面的巡逻士兵都知晓那是自家大帅,站起岗来一丝不苟,目光警惕,生怕有哪个冒失鬼闯进来扰了大帅的思绪。
望着窗外的景象,片刻少许,中年将首竟露出了模棱两可的神情。
只见他身材魁梧,相貌端庄,两眼不大不小,却极富神光,整个人看上去英武非常,甚至面带一丝儒雅之气,人皆道李大帅是儒将,果不其然,若无甲胄在身,定会让旁人觉得这是一位中年儒生,也难怪年轻人其被人称为“小尉迟”,地地道道是位文武双全的全才。
此人,赫然便是独撑明室半壁的李定国!
在他的身后,是其第一部将,平阳侯靳统武,长子李嗣兴也侧立在旁,更近些的地方是几位拥汉土司。
“大帅,都查清楚了,来将是清室的领侍卫内大臣,XHQ都统舒穆禄·爱星阿,川南的探子来报时,八旗兵已经过了两湖,兵马大概五万。”靳统武面色凝重的说道。
闻言,殿内的气息皆有些沉重,仿佛这支军队忽如天至,杀气腾腾的朝他们奔来。
“李大帅,我的部下已经列装准备好,何时调用只能李大帅的吩咐。”
说话者是瑶族土司朽木达,他常年跟随李定国,汉话也是一流,得益于地势习性的缘故,手下的三千多瑶兵战斗力异常剽悍,拔山越岭,个个都是好手。
“父亲,要不要叫众将来商议,我看清鞑这次要大兵压境了。”
长子李嗣兴在一旁进言道,或许是继承了父亲三分神色,其相貌也英武不俗,附近的四处山寨中,还有不少明军将领,如巩昌王白文选,几处兵马加起来也有三万多,此番清鞑南下,十几万大军,是个人都会发觉其意在此,一举荡平。
众人屡屡进言,定国却没有答话,他伫立在窗边,不知想些什么。
“吴三桂十万兵马,在加上爱星阿的五万,十五万大军,清鞑好大的手趣÷阁!”说话者却是许久未言的李定国。
大帅的声音传啸而去,众人心里都好似蒙上了一层尘,那可是足足十五万大军啊!
几年来,吴三桂和李定国鏖战滇地,有输有赢,但是他们终究是流兵,物资粮饷远远不及清室,而作为勐腊门户的腾越州已经在几月前沦陷,只留下了十几个据点,兵马不足三千。
几年来,队伍中暗自投清者已经越来越多,细作也越发张狂。
形势危急,殿中的众人如何不知?
“嗣兴,先不用召唤众将来,清兵还没至,咱们不能自乱阵脚!”
戎马多年,李定国自然晓得什么是兵家大忌,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慌乱,其实,他最担心的还不是清兵的十五万大军,而是缅甸的明室。
如果这支军队不是冲他们而来,而是直扑缅甸王都,索求大明天子,这又该如何是好?
李定国正思索着,外面忽然传来了通报声,紧接着便有一位赤膊汉子蹿了进来。
“大帅!大帅!”离着老远,他就大喊,众人皆皱起了眉头。
军机重地,哪来的兵卒,不晓得通报吗?
到了近处,众人才发觉这人是谁,斥候头领熊逸飞,人称“熊猴子”,乃是个没规矩的主儿,这毛病也是屡教不改了,不过得大帅喜欢,众人也就不计较了。
“你这熊猴子,又来滋事,没规矩!”靳统武呵责道,面色却是笑着,“说吧,找大帅什么事?”
“俺熊猴子可不是无事生非。”熊逸飞回嘴道,面向李定国,挠挠头,脸色顿时规整了下来:“禀大帅,末将方才在林子里查获了一批人。”
“哦?什么人?”李定国问道,眉头微微皱了皱。
“自称是皇帝老子派来的天使。”熊逸飞又道:“俺可不管什么天使地使,通通抓来了。”
李定国这下眉头皱的更甚。
“一行四五十人,其中有个中年瘦人,没什么胡须,嗓子怎忒的尖细,比那小娘皮还要细上三分,一上来便凶巴巴的。”熊逸飞侃侃而谈,“为首是穿戴齐究的少年,说话倒周正些。”
“少年?多大的少年?”
“瞧着不大,约莫十四五岁。”
李定国捏了捏胡须。
“哦对了大帅,那人叫我把这个东西叫给大帅,还说他的身份大帅一看便知。”
李定国将信将疑地把东西接过来,却是一方印章,体质为田黄,比巴掌不大,上面金玉镶置,翻看底部,上面赫然用鸟篆写了六个大字。
皇明太子之宝!
“东宫印玺!”
仅一眼,众人便惊呼。
李定国面色也跟着沉了下来,瞧着熊逸飞,凝重的叹道。
“你这熊猴子,今朝惹下大祸了!”
(第一更,有些稍晚!每天六千字,还是有保障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