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喝,”林言改抓为推,“我又不渴。”
他声音嘶哑得几乎要背过气。
“还不渴,你看你都成什么样了,”吴彩霞心疼得不行,硬是把杯子放到他跟前。
“就是,表弟,你吃得太咸了,不喝水不行。”
林苗适时接口,大眼睛眨巴眨巴,分外可爱。
“你看,苗苗都这么说呢,”吴彩霞说着。
“我说不喝就不喝,”林言忽的站起来,踢开凳子走了。
“哎,这孩子,”吴彩霞没想到他这脾气说来就来,当即愣了。
等她反应过来,林言已经回自己屋里。
“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脾气,你就搁在哪儿,待会儿他自己渴了,就喝了,”林捷打着圆场,起来收拾碗筷。
“二姐,你坐,我来,”吴彩霞赶忙抢过碗盘,转去厨房。
林苗转头,见林捷要起身。
“你要走了?”
林捷正有这打算,听林苗问,她点头。
“我把事情处理好,就回来,你小舅妈正帮着看房子,等回来,咱们就有地方住了。”
林苗点头。
虽然不舍,却也知晓,这是必须的。
她们家里最值钱的就是房子,只要把那个拿到手,不光日常开销不愁,就是她妈初期开店的钱也够了。
“那你早点,”林苗说完,转开头。
林捷不舍的看着女儿,狠了狠心,起身去厨房。
“这就走?”
听到林捷告辞,吴彩霞急急擦手。
“这个你拿着,不多,你别嫌弃,”林捷把钱卷成小卷,塞进吴彩霞兜里。
“你这是干什么,”吴彩霞往边上让了下,却没让开。
林捷收回手,往门口去。
林苗一早起身,跟着她到门边。
“苗苗就拜托你了,”林捷隐带恳切的道。
“二姐,你放心,我肯定照顾好她,”吴彩霞点头道。
林捷看林苗。
林苗朝她浅浅的笑,努力忍着泛起的泪花。
林捷又怎么看不出女儿的隐忍,她压下心底的酸涩,在眼泪掉下来之前套上鞋,急急出门。
沉重的大门很快合拢。
林苗垂着头,看着门缝。
吴彩霞看她一眼,重又回去厨房。
锅碗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林苗估摸着林捷下楼时间,来到阳台。
从这里正可以看到林捷远去的身影。
眼泪终于弥漫上来,沁过睫毛,落了下来。
林言从后面过来,冷冷的盯着她。
林苗转头,轻巧的抹掉眼泪,朝他浅浅的笑。
林言猛地扭头,疾步回去屋里。
以一记响亮的门声回应。
那声音极大,震得正在刷完的吴彩霞一颤,险些把手里的碗扔了。
林苗来到厨房,道:“大舅妈,我来帮你。”
“不用,就两个碗,我一会儿就得,”吴彩霞笑道:“你去看电视。”
林苗乖巧点头,去客厅。
这会儿电视正播清装戏。
男主头戴一顶瓜皮小帽,长长的辫子缀着个玉珏。
手里常年握着把扇子,自命风流倜傥的走哪儿扇哪儿。
吴彩霞刷完,擦了手过来。
看了两眼,道:“苗苗,你家里那边放这个吗?”
林苗摇头。
“这个剧挺新,你们那边得过一阵子才能放。”
这话说得随意,像是闲聊。
但敏感如林苗,不难听出其中的居高俾睨。
她勾了下嘴角,没说什么。
“吃点西瓜,”吴彩霞道:“边吃边看。”
刚才她看了林捷塞给她的钱。
足足五十块。
都够上她一个半月的工资了。
林苗恭敬不如从命的拿了块,放在嘴边慢慢的咬。
林言忽然从屋里冲出来。
一把抓住林苗手里的西瓜,硬夺过来。
“这是我家的,谁让你吃了。”
他劈手摔到地上。
果肉碰上坚硬的水泥地,当即迸了一地果汁。
这家教。
林苗挑眉,看吴彩霞。
“言言,”吴彩霞拧起眉头。
林言万分委屈的看她,“这是f咱们家的西瓜,凭什么让她吃。”
“她就是个要饭的。”
“言言,”听到儿子没遮没拦的话,吴彩霞再也坐不住了。
林苗垂下眼,看着脚尖,手指交握着。
“苗苗,你弟弟不懂事,你别跟他一样啊,”吴彩霞说着,拖过林言,就往他卧室里去。
听到关门声,林苗抬眼。
林言这人傻,可他并不胡说八道。
这话显然是听人说,他学的。
在这里,除开大舅家,就是三姨家。
两家就隔了两栋楼,不光两家孩子,就是三姨和大舅妈也是时常走动的。
至于听谁说。
反正逃不过这两家。
林苗冷冷的勾起嘴角。
原来,在他们眼里,她这一家子就是这样的。
不过想想也是。
他们是住在城里,住着楼房。
三姨夫是机关处长,三姨也在机关任职。
大舅是开货车的,虽说苦了点,可是赚得多,至于只是寻常办事员的大舅妈,赚得不多,但是人家精明能干,家里全都是她一手打理的。
相对比这两家,她们这个只是住在镇上,住着平房,一家子没一个捧铁晚饭的,就差得远了。
何况现在,她父母还离了婚……
林苗松开握着的手,眸色淡淡。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再过几年,可没有什么铁饭碗了。
卧室里的怯怯私语,渐渐停了。
吴彩霞重又出来。
“苗苗,我把书房收拾成你的房间,你来看看喜不喜欢。”
林苗起身,跟着她到隔壁。
书房不大,只有十平米不到的样子。
中间摆着一张足有两米宽的大桌子,一旁的角落铺着一张差不多八十公分宽窄的小床。
林苗粗略的估量了下长度。
有点短,不过蜷起来,应该也能睡。
“床单真好看,多谢大舅妈,”林捷道谢。
“这是我夏天才买的,估计你能喜欢,就铺上了。”
吴彩霞笑道。
“我很喜欢,”林苗笑得眉眼弯弯,一脸欢欣。
“喜欢就好,”吴彩霞笑了笑,把她带着的小包拿过来。
“那你收拾收拾,”她放下包出去。
林苗拿过包,背对门口,笑意渐收。
心里明了,定是林言不愿意她在客厅看电视,所以才把她打发来这边。
林苗收拾了小包,坐在床边。
一坐下,顿觉屁股底下很硬。
她掀开床单,底下就只有一张比十几张纸厚不了多少的褥子,底下是坚硬的木板。
林苗抿了下嘴角,重又把床单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