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一行飞马入了王城,寻着宣宁和赵昂,见淮南王依然没有醒转的迹象,替他一把脉,知道他**吸食过量,毒素已散入五脏六腑,不久于人世,即使醒来后也是神志不清陷入疯狂。
一代枭雄,竟落得如此下场,秦阳不由百感交集。
他想了想,让赵昂带了百名亲卫团战士去秘密提张宝山回王城见淮南王最后一面,又派出御林军的心腹卫士带着王令秘密去捉拿傅喻、礼部侍郎等黄延和、李元峰的心腹大臣。
现在外患未消,他并不想牵连太多,除了与黄延和、李元锋关系密切的几个大臣外,对于其余尸位素餐的官员都暂且放着不管。
一切安排妥当,秦阳再次出了王城,准备回军营听取诸将的报告。对于城防事宜他并没有横加插手的打算,洛晓、宗泽等将领都是守城经验丰富的老将。他要做的,只是充分信任、放权给他们、免除他们的后顾之忧,并四处鼓舞兵士士气、改善兵士待遇。
其时已是丑时(凌晨一点左右),广陵城在绵绵春雨中静默着,百姓们仍未知道城中已变了天,秦阳见大局已定,缓了口气,下令降低马速,免得清脆的马蹄声惊扰了百姓的睡梦。
一行人刚经过长安街,忽然听到旁边小巷的一处民宅里传来百姓的痛哭哀求声。
听得一个中年妇女悲声泣道:“兵大哥,求求你们放过我女儿,我儿子也在北门当值,前两天才为国捐躯,我们怎么可能会窝藏钦犯?”
“哐当”一声,中年妇女似乎被兵士推到地上,撞跌了不少什物。
一个粗蛮的声音冷哼着道:“嚷什么嚷,守城战每天死这么多人,谁晓得哪个是你儿子!你女儿年纪和钦犯差不多,我们要带入房中仔细检查一下,看看身上是否有钦犯的特征!你再嚷嚷,就把你和你那残废的老伴一并捉到大牢!”
“娘亲!爹爹!”有个年轻姑娘挣扎着哭泣起来,听她的声音也就和星儿差不多年纪。
老汉气愤地咒骂道:“你们这些没天理的禽兽,一定会有报应……!”
“啪——!”响亮的耳光声打断了老汉的痛骂声。
沙哑的男声叫嚣道:“再吵就杀了你们!”
周围的民宅都燃起了灯光,显然街坊们已被吵醒,但他们都敢怒不敢言,个别大胆地推开门勉强看清是怎么回事,立时便关上了门房,不敢多管闲事。
在屠刀与暴力面前,手无寸铁的百姓永远都是弱者。
秦阳已听明白怎么回事了,居然有人借机欺凌百姓,**民女!
他胸中的怒火瞬间便腾了起来。
星儿秀眉蹙起:“哥哥……”
未等星儿唤完,秦阳已一拨马头当先冲了进小巷,蹄声如急雷,雨水四溅,彻底踏碎了整条小巷的安宁。
民宅内的几名兵士正要拖着那名姑娘入房,忽然听得马蹄声急响,紧接着“啪!”的一声巨响,半开半掩的木门被人踹破。
一名浑身湿漉漉的少年大步闯了进来。
少年双眼如刀,透出凛冽杀意,语气无比冰冷:“放开她!”
兵士们都吓了一跳,昏黄的油灯下,少年全身湿漉漉,似乎穿着军服,但他们一时没认出是哪个营的。
左边满脸横肉的壮汉回过神来,怒喝道:“我们是在奉黄瞻城守之命搜查钦犯,不管你是哪来的杂种,快滚!再装英雄老子一拳打死你!”
“不许骂我家阳阳!”声落人至,一道小身影如幻影般闪至,壮汉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已被踢飞出去,“嘭”地撞到墙壁上,半天爬不起来。
小身影身形一晃,又退到少年身边,却是个身材娇小的萝莉御林军。
其余兵士见同伴被袭,顿时大怒,纷纷拔刀出鞘,叫嚷道:“你们竟敢袭击官军,定是钦犯的同伙!”
就在此时,脚步声哗啦啦地响个不停,展昭、星儿带着无数亲卫涌进这个狭窄的小院,利剑出鞘之声不绝于耳,寒光闪闪,将他们团团包围。
几位兵士哪里见到如此阵仗,顿时目瞪口呆,不敢再动弹。
秦阳手一挥,冷冷道:“擒下他们!”
展昭闪身冲了过去,根本不用拔剑,两招擒拿散手使出,几位兵士已惨叫着被摔倒在地,亲卫团的战士掏出绳索,将他们粽子般捆了起来。
星儿见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姑娘坐倒在兵士们脚边,吓得花容失色,便快步走过去,将她拉了起来,轻声安慰。
秦阳环目而视,眼前的民宅穷家破院,显然是贫民阶层,又见破碎的木桌旁,有名身穿粗布衣裙的中年妇女正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
中年妇女慈眉善目,是个良善之辈,但此时额角鲜血淋漓,满脸都是泪痕与惊惶。
秦阳没来由地想起师母徐氏,心中涌起无法言喻的酸楚,马上急步冲过去,扶住她柔声道:“大嫂,不用怕,没事了。”
他见中年妇女额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连忙掏出伤药,细心地替她包扎起来。
中年妇女眼中热泪再次流了出来:“谢谢……谢谢……你是?”
秦阳轻轻答道:“我是秦阳,大嫂,你们受苦了。”
“秦阳?秦统领?”中年妇女双眼睁大,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少年。此时秦阳之名早已传遍大街小巷,连三岁小孩都听过这名字。
“娘亲!”那年轻的姑娘已在星儿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母女俩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一名双脚残废的老汉滚落在床边,脸上还留着清晰的手掌印。他听闻“秦阳”二字,眼中浊泪横流,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展昭跑过去将他抱回床上躺下。
老汉一手拉住展昭,指着秦阳激动道:“小哥,他……他真是秦统领?”
展昭点头答道:“老丈人,他确是我们秦统领。”
秦阳听到老汉唤他,便走了过去,握住这位与自己恩师费大夫差不多年纪的老人干枯的手,眼圈发红,颤声道:“大伯,我们军中出了这样的败类,我……我秦阳,对不起你们!”
他在贫穷的孟家村被义父与师父师母抚养长大,平生最是亲近爱护费大夫夫妇、义父范管家这样穷苦出身的老人,此时见老汉被打得脸颊红肿,微一恍神,便想起费大夫生前的音容笑貌。
刹那间水雾泛起,模糊了他的双眼,秦阳咬紧嘴唇,轻抚着老汉的脸颊,导入真气,帮他消去脸上的肿胀。
老汉察觉到秦阳眼里的真挚感情,大受感动,他泣道:“秦统领,你才刚回城,不关你的事……但这群禽兽,丧尽天良,你……你要替我们除害哪!”
几名被捆了起来的兵士一听眼前的少年是秦阳,已知闯了大祸,又听老汉告状,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其中有个声音沙哑的兵士惊恐道:“秦统领……我们真的只是在执行军务,可能手段有点粗暴……”
他还没说完,眼前人影一花,“啪”!他已被一声清脆的耳光扇出几丈外的小院中,跌在雨水泥泞中,脸颊肿得像猪头。
秦阳怒火如火山般爆发出来,他大步走出院子,揪起那兵士的衣领,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咬牙切齿道:“强闯民宅,打伤百姓,侵犯民女,这叫执行军务?将这位大嫂打得头破血流,殴打这位行动不便的大伯,这叫有点粗暴?你有力气有本事不去抗敌守城,却来欺侮穷苦百姓?”
那兵士拼命辩解道:“秦统领,我真是冤枉啊!是这些刁民反抗袭击我们,我们才不得已……”
秦阳怒火更盛,指着屋子里的老汉夫妇怒道:“若这样良善的大嫂、双腿行动不便的大伯是刁民、这样柔弱的姑娘是刁民?那你们又算是什么狗东西!广陵城的百姓们辛辛苦苦挤出口粮钱银给我们守城,你们就是这样报答他们?你们的良心去哪了?”
周围的百姓早听到变故,知道是秦阳来了,纷纷壮起胆子涌了出来。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所有住在这条小巷里的全家老少都冒着风雨跑来了。
此刻百姓们听到秦阳在为他们说话,委屈的泪水哗啦啦地流了出来,人人跪倒地上,哭诉着这些天来部分广陵守军们的劣迹罪行。
“秦统领……”
“秦统领,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是他们为恶在先!”
“秦统领,经常有兵士私入民宅,敲诈勒索!”
“张家那两口子因为不肯交给女儿,被捉入大牢活活打死!”
“胡家的姑娘才十三岁,也被这些禽兽们轮流糟蹋而死,秦统领,你要替我们做主啊!”
秦阳望着满地跪在泥水中的百姓们,眼中热泪泛起。
他不顾满地泥泞,半蹲在地,一个个地扶起百姓们,诚挚道:“父老乡亲们,你们都起来吧,我秦阳在这里起誓,保证会还你们一个公道!广陵城有我秦阳一日,就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再发生!”
百姓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大官亲冒大雨泥泞来搀扶他们,又听得秦阳的肺腑之声,感动得泪流满脸,人人都哽咽得说不出话。
秦阳望见百姓们殷殷的目光,眼中热泪泛起,大喝一声:“展昭!”
展昭冲出来躬身道:“在!”
“将这几名违纪害民的兵士斩首示众!”
“得令!”
利剑出鞘,展昭走到那声音沙哑的兵士面前,举起长剑。
“慢着!秦阳,你不过是御林军统领,我们是南路军的兵士,你无权杀我们!”那兵士眼见大祸临头,求饶无效,立时将黄瞻搬了出来,沙哑地尖叫道:“要处罚也只能是黄城守处罚我们,轮不到你!你敢杀我们,黄城守一定不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