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盛希被缠住手脚,四仰八叉的给吊了一夜一天,已经神情晃忽。
夕阳下的乌金明光甲,闪着海市蜃楼般的辉光,那骑宝马出现了。
盛希甩了甩头,当确定并不是幻觉后,宇文盛希心中刮过悸动的飓风,她终于明白心中满满装了一个人的感觉了。
“女子吊在树上。”楚烈解读着步六孤的唇语:“树下是有木刺。”
“宇文盛希啊,你怎么就那么惨呢?”拓跋语虽穿了步兵甲,发号施令的气势却一丝不减:“将军,抓几个活的回来!”
“殿下放心,莫将定会尽力!”楚烈用兵向来以静著称,配着连弩的三百精锐个个久经沙场,他们的包围圈在无声无息间向莲花丘缩小。
盛希看着遥卿一骑孤马从丘下走来,大声的叫着:“不要再上来了!不要来了!”
遥卿渐行渐近,柔然人的箭早已在弦。突然后山传来了马的惨烈嘶叫,柔然人早在整个莲花丘上布满了机关。
就在这时,遥卿加快了脚步,柔然人的箭射了出去,步六孤一个躲闪,消失在了马背上,遥卿转身掩没在树林中。
柔然人开始松吊着宇文盛希的绳子,要挟着坠马人快快显身。
丘后,又传来了一阵马嘶,善听的柔然人知道又是一队兵马中了机关。于是他们开始加快松绳的速度,打算速战速决。
吊着盛希的绳已全部解开,由一个柔然武士拉着,只要他一松手,盛希立马坠下变成肉串。
就在这时,一阵箭雨从丘后射来,柔然死士发现了包围,立刻将吊着宇文盛希的绳放开。
她的身体失重而落,眼睁睁看着那尖利的胡扬刹时即将穿过自己的眼睛,穿过自己的头,穿过自己全身。“啊!”她只能尖叫,出于本能地尖叫,垂死挣扎地尖叫。
柔然人怎么会轻易地损毁这张引蛇出洞的王牌,离胡扬刺最近的那一刹那,宇文盛希的坠落停住了。她清楚的听到自己不要命的喘息声,看着离自己鼻尖不到一寸的胡扬刺尖,她发出的痛苦声音,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当她又一次被拉起来时,她只想让自己昏死过去,那样死的话,至少没这么惊恐。
“言吾希望姑娘以后不要再说自己的梦想是当将军了!”他的话又一次浮现在她心海,到底要有多少力量,才可以承受死亡无数次刺伤内心的创痛?
丘后又来一阵箭雨,柔然人死伤不少,这个时候步六孤看见第一拔精兵现身了,他也拔出大刀开始与敌人搏杀。
柔然死士个个都是不要命的,无奈还是寡不敌众,眼看身经百战的精兵们就要将他们绞杀怠尽。
一支箭从林中射来,拉着吊绳的柔然死士被一箭毙命,遥卿驮了这真正的主人飞驰而至,在盛希坠落瞬间,飞身将她揽到马上。
柔然人真正要等的人到了!顿时土地崩裂,高手这才破土而出。
所有的精兵都围到了太子身边。步六孤对拓跋语做了个手语:“先走!”
这时,楚烈带精兵也出现了:“数十匹马才开出条让兄弟们上来的路!”
前一百精锐护驾,中一百精锐与柔然人搏杀,后一百精锐包围战场抓活口。
遥卿背上的宇文盛希早因惊吓清醒,拓跋语一手护住她,一手以锋利配剑开路,柔然武士朝着他们不顾一切的扑来,拓跋语的剑快如闪电,猩红的血肉溅了她一脸一身。
在楚烈与步六孤的配合下,他俩很快突出了重围。
遥卿一路奔驰进了魏军大营附近,拓跋语才停马回望,想必那八百步兵已经到了吧。
真的是他!盛希回头看到穿着骑兵铠的人,正是言吾,眼泪早已径直而下,她从未感到自己如此软弱,返身紧紧拥住他。
怀中人已是泣不成声,拓跋语轻轻抚了她颤抖的薄肩,任她把过度的惊吓用哭泣宣泄出来。
“你受伤了!”月光下,盛希拉过拓跋语的手,为了护住她,被划开了无数个口子,手背已被鲜血染红。泪珠又一次凝结在她眼中,她小心的抬着他的手,如获致宝般端详着为她所受的伤:“祸是我闯的,这伤因由我来受。”
拓跋语一把拉过她,紧紧拥在怀中:“不要走了,就留在我身边吧!”
缠绵的吻温暖而又甜美,虽令人难分难舍,但现在还不知楚烈等人的安危,拓跋语放开怀中人:“我让骑卫送你到漠北城,两日后我来梨花楼找你。”
天明时,楚烈与步六孤全身而退。
“告诉你们的皇帝,我就是纥山的妻子。”被抓住的女子理直气壮的说:“如果给我母子一条活路,我丈夫一定助你们一臂之力。”
相对于柔然叛将纥山,拓跋语更想知道朝中内应究竟是谁。他亲自提审了活捉的柔然武士。
两天后,拓跋语起身去漠北城时,楚烈劝拓跋语:“殿下何不直接告诉宇文姑娘,您就是太子?”
拓跋语看了看在莲花丘上为她找到的黑驴儿说:“她留下与否,与本殿下是不是太子无关,如果因为本殿下是太子留下,那就没意思了。”
绸缎裙、垂丝髻,一进房门的宇文盛希高挑明媚,纤瘦妖娆,瞬间就吸引住了拓跋语的目光。
关切从她眼中倾泻而出:“你的伤好了吗?”
拓跋语的食指轻轻抚掠过盛希白瓷般的秀脸,眼睛中盈满了温柔:“你还没有答应我留在我身边呢!”。
此刻的宇文盛希心中尽是不舍之情:“你的伤是因我而起,如果我能为你做什么,你尽管说!”
那晚她没有一口答应他,他就想到她还是要走:“你只是不想欠我?”
宇文盛希柔眸闪动,朱唇轻颤,却不言语。
拓跋语无奈地问:“你不喜欢我吗?”
盛希双眼泛泪,除了父亲,他是第二个让她流了那么多眼泪的人。
“还是你已许了人家?”
盛希摇了摇头,泪水轻轻滑落,她要怎么和他说,说她为了利益嫁给了拓跋焘?让他背负得罪皇族的恐惧?
拓跋语一把将她按在桌上,狠狠地吻她,然后对她说:“我只要你留下!”炽热燥动的气息一下子就让宇文盛希无法呼吸,她奋力地推开了他。
拓跋语失望地起身走到床前,脱下了上身的绸服,臂上纱布还布着点点血迹:“明日一早言吾还要远征,姑娘请回吧!”
明天无论如何都是要起程的,宇文盛希看着眼前男子却无法提及离别。
站在那里迟迟不走,拓跋语知道她放弃了一次走的机会,于是他抚肩吸气:“咝!”
宇文盛希马上关切的说:“还是很痛吧!”
拓跋语没理她,只是抚臂坐下,她急切的走过来,细细端详着他臂上鲜红道道的纱布。
掏出药瓶,拓跋语冷冷对盛希说:“你走吧!”拓跋语又给了她一次走的机会。
看到雪白纱布上映出的血痕,心痛之感在宇文盛希心间翻涌:“让我帮你吧!”
拓跋语没有理她,但纱布打开了装半圈,手就够不到了,于是他表情变得很沮丧。
明日一走就是永别,宇文盛希接过纱布,将它们一圈圈的打开,惜别之情在心间汪洋成海,当那条条刀伤赫然在目时,她拥住了他。
他推开了她:“你走吧,没有你的心疼,我一样能吃能睡能打战!”这是他的最后防线。
这个时候宇文盛希怎么说得出一个走字,她轻轻打开药瓶:“就让我帮你擦药吧!”
在冰凉药膏刺激的瞬间,他把她压到了身下:“你不走,叫我如何能死心?”抓住她的双手腕,让她不能动弹。
“小心你的伤!”宇文盛希说这句话的语气岂止是心疼,她身体在挣扎,眼神却汇满离别的伤悲、隐忍的爱意、惊恐的羞涩、缠绵的甜蜜。
“留下来吧!”烛光中,拓跋语的眼神比虎骨耳坠上的金丝还要熠熠闪烁。
话语一落,拓跋语打开了身下人的衣服,梨花塘中就令他心驰神往的侗体,在挣扎中反而越见清晰。鹅蛋脸上撒满了羞涩的红晕,一个长长的吻覆上她的娇喘,涎液的交融中,他感到她的温软。顺势除去了她的身上的薄绸衫,胸前丘壑间的鲜红朱砂痣,在此起彼伏间彻底的激起了拓跋语的□□。
一手卡住她的双手,一手退去自己身上所有衣服,长年征战让他的肌肉起伏有致、骨骼匀称强健,这让他看到了她的躲避。他笑了,将身体挨近她,触碰她敏感的身体,惹得她退缩、颤抖。
她怕自己会忘了这张脸,于是拼命地、不留一点儿遗漏地看着他,好好地记住他的坦荡率真,好好地记住他的英姿勃发,还有那扰乱她心神的炽热眼光:“将军,你就是盛希的意中人!”
拓跋语忍住心中的翻涌,温柔的对她说:“言吾知道了!言吾知道了!”但动作却在她的鼓励下,越发的肆无忌惮,轻抚她纤细的腿,缓缓向上摩挲着。
她也笑了,放肆地将柔长的腿伸到他肩上,这是她对自己内心挣扎的背判,也是对京城那个斥满世俗气息婚约的背判,在他的粗重喘息中,她仿佛又看到了漠北的天高地阔中,一只雄鹰在云端翱翔。
“言吾!”疼痛让她唤了他的名字,这算不算是她对这份感情唯一能做的事?
拓跋语在欲罢不能中,看见宇文盛希两行柔丝般的眼泪,这才发现身下鲜红如蔷薇绽放,在欣喜与心疼间,他又长长地吻了她。心随所愿,他开心无比:“姑娘,言吾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
大漠的黎明晨风,随着最后一颗启明星的熄灭而冰冷刺骨,宇文盛希骑着黑驴儿,转身俯看漠北城,八岁,她把整个童年丢在了这里,十八岁,她丢下的是真爱。隔衣抚了抚布满吻痕的胸口,泪水因胸中的温存而滑落:“永别了!言吾将军!”
“人如山花兮,烂漫一春。与君相遇兮,刹那顷心。朝识暮别兮,日月失色。”隶书情诗、琥珀珠花、臂上包扎齐整的纱布,还有残留枕间的柑橘香气,一个错愕的猝不及防,向刚从美梦中醒来的拓跋语袭来,她还是走了,浓浓的被抛弃感注满了他的心,让他加倍的觉得大漠是如此的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