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打空了,没有打到钟楼的墙上,而是飞了出去。
不是枪的问题,而是狙击镜没有调整好。
问题很好解决,方不为不是很担心。
他微微的扭头了一下狙击镜,等第九声钟响之前,又开了一枪。
这次打到了墙上,但与方不为瞄准的那个点,还是有不少的错差。
至少二十分分。
如果是瞄人头的话,这一枪就放空了。
方不为估计,是风太大的原因。
只能到时根据风力的具体情况,靠经验和感觉调整了。
怕日本大使馆会派人提前侦察,方不为不敢长时间暴露在窗口。
但并非没有办法。
织田一夫身上有一枚窃听器,盯住他就可以了。
听动静,织田一夫已经陪着傅筱庵,到了位于江湾的上海市政府。
傅筱庵应该是去交待公务了,织田不知坐在什么喝茶,好长时间,方不为都没有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听完了这边,方不为又打开了袁殊身上的那一枚。
袁殊好像没有接到通知,依然在岩井公馆,也没有要来日本领事馆的意思。
反倒是吴四宝这边,一直闹哄哄的,从昨天开始,一直到现在,就没有消停过。
还全城搜捕?
搜捕个毛线。
一想到昨晚的行动,方不为就有些后悔。
早知道山田乙三今天会到上海,岩井英一会带上海军政两界要员登船送行,方不为说什么都不会孟浪。
虽然没听吴四宝提,但方不为有很大的把握,可以确定,李士群也在送行人员之例。
因为丁默邨给手下说了这么一句话:“刺客要不闹这么一场,今天还得跟着日本人,到海边吃江风……”
丁默邨都会去,那李士群也少不了。
守在这里狙杀,岂不是更稳妥么?
但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更何况,不往汪精卫的宅子里丢那一颗炸弹,不把日本人大部分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方不为也不大敢放心大胆的跑去埋伏傅筱庵,就更不用说及时听到日本人和汉奸,会齐聚日本领事馆的消息了。
不过只要能把岩井英一杀了,也就够本了。
基本上没隔十分钟,方不为会探头观察一次。
每看一次,方不为都会发现,领事馆的院子里,就么会多出几个人,要么会多出几辆小车。
他看到了张啸林,俞叶丰,还有袁登履……
当奸不多,就只有三瓜两枣的几个,因为像梁鸿博,温宗尧之类,都被南京军统,一杯毒酒给送到医院去了。
军官倒是挺多,但大多都是大佐,中佐之类。
要是上海派遣军司令藤田进的话,方不为早就开枪了。
他的目的很简单,尽量要狙击职位最高的,对中国的破坏性最大的。
就算杀不了岩井英一,也得藤田进这一层次,至不济,也要把傅筱庵杀了。
不然就太对不起老天爷给的这次机会了。
十点钟的时候,方不为趁着钟枪,又试了两次枪,算是稍稍的掌握了一些风力对弹道影响的规律。
他有把握,瞄左胸的时候,子弹再偏的厉害,至少也能打到右胸,而不是打空。
以英七七的威力,以他的手速,方不为有十成十的把握,在目标中第一枪倒地,或是警卫扑上来挡住射界之前,他至少还可以开三枪。
四枪之中,只要有一枪打中要害,以这个年代的救治水平,绝对是十死无生的结局。
试完枪之后不久,傅筱庵也行动了。
还真是跑去看押的一样,织田一夫硬是挤到了傅筱庵的车里。
听车边吵吵嚷嚷的动静,傅筱庵至少带了二十号警卫。
“傅桑,这有些兴师动众了吧……”细田一夫操着法生不熟的汉语问道,就算方不为看不到,也能听出他语气中的鄙夷。
“织田阁下,小心无大错!”傅筱庵笑着回道。
“多年以来,虹口一直同我帝国军人所掌控,傅桑难道以为,恐怖份子还能跑到虹口来搞刺杀?”织田一夫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他就是看不惯傅筱庵这种怕死怕到骨子里的样子。
是不是有一天,一旦察觉性命危在旦夕,傅筱庵就会毫不铖豫的再次叛变?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这样的人,织田一夫自认为见的多了。
“主要是为了保护织田阁下!”傅筱庵皮笑肉不笑的回应着,心里去暗暗冷哼。
被杀的如季云卿,陈录等人,生前的时候,哪个没有得到过类似的保证?
最后照样丧命在军统特务的枪口之下。
还有,愚园路的警卫力量够强了吧,比之虹口不逞多让,不照样让刺客潜了进去,差点要了李士群的命。
既便最后没得手,刺客也没走空,炸了汪精卫的宅子。
这等于硬生生的在日本人的脸上扯了一耳光,还吐了一口痰,织田一夫还好意思在自己前面拍胸口?
算了,不计较了,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心里转着念头,傅筱庵嘴上打着哈哈,尽量避免和织田一夫正面冲突。
一个冷嘲,一个热讽,竟然不知不觉之前,小车就开到了日本领事馆。
方不为早早就盯上了傅筱庵的车。
因为太好认了。
前后三辆小车,外面竟然站满了警卫?
想隔窗狙击是别想了。
就算没有警卫挡着,方不为也怀疑,傅筱庵坐的小车,装的是防弹玻璃。
怕死怕到了这个地步,傅筱庵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看到三辆小车开进了大使馆的院子,方不为下意识的就举起了枪。
傅筱庵和织田一夫,一左一右,从中间那辆车上走了下来。
准星已经瞄到了傅筱庵的头顶上,方不为屏住了呼吸。
杀不杀?
万一还有更好的机会呢?
比如藤田进,比如岩井英一?
方不为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迫使自己,松开了扣着扳机的手指。
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诫着自己:不要急,就算等不到岩井英一,等不到藤田进,也能等到傅筱庵从海边回来,回江湾。
方不为咬了咬牙,松开枪托,猛的蹲了下来。
他发现,自己杀死傅筱庵的欲望,竟然是如此的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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