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个优秀到快要不能触摸的曹泽在,她觉得自己好像也不能太差,于是成日埋首工作,有点废寝忘食的味道。
及腰的长发如今剪了只到肩膀,夹在而后,打理起来方便许多,看起来颇有小家碧玉的乖巧动人。
倪灏的公司在新加坡注册了一家分公司,她成功撑破阻碍担任新加坡区域的财务经理,这个多少人为之杀伐的职位是她兢兢战战打拼得来的,她自然不会放弃,况且新加坡的市场是未知的,投入了巨资的新公司承载着她的雄心壮志,于是好不犹豫地去了新加坡。
少了一个人的房间一下子变得空挡起来,她拒绝了倪灏的资助,又在中介处做了登记,招了一个室友,结果不负所望,很快有一个女孩入住进来,名叫徐晶,比她大了五岁,性格十分爽气,说起来来有些没有下限,但仍旧一见如故。
曹泽把公寓的钥匙给了她,她拿了钥匙却并未入住,她想要保留一点自己的空间,也希望自己能够独立一些,不论他未来如何,她都想有生存在这世上的能力,而不是作为一种附属品依附着别人而活,就像《致橡树》里写道的那样,相依相偎,共担风雨霹雳。
魏紫建在一家建筑公司上班,听纪田说他的设计也颇受喜爱,公司非常器重他,出入社会后他的言谈举止渐渐收敛沉稳,多了份通透无谓的沉默,或许他本来就是一个心底清明的人,只是不必要的时候从不轻易展露。
夏燕的工作态度像她的态度一样,简单明了,以至于一年多的时间里,她从实习生做了后补节目主持,不过她说不喜欢演播室比太阳还刺目的镁光灯,更加受不了上了妆十八卸了妆就是一老妈的落差感,于是坚定决心做了电台主持,管她长什么样,心情怎么样,只要捏了嗓子说完固定时间的台词就大功告成,不过她听了夏燕主持的情感咨询节目,不得不说夏燕沉了声音的强调还是有很有知心姐姐的味道的,只是偶尔流露出的忧郁淡渺听得人有点揪心。
2010年六月末,倪好正式大学毕业。
她向公司请了半个月的假,回学校参加一场生命转型的狂欢。
毕业论文的项目在工作的时候进行的,答辩相当顺利。而后,接踵而来的是各种聚会,大大小小没有间断,几乎每场都有人哭得声嘶力竭,她看着周围哭红了眼睛的人,想起高中毕业聚餐时的情景。
似乎我们每次和一段经历告别的时候都不由感怀,而感怀的时候我们才意识到,这个要结束的旅程原来是我们目前人生中最年轻,最精彩,也是最好的一段了,而我们在恍恍惚惚中将它耗费,在清醒后不再拥有。
毕业季,分手季,表白季,她看到同学们因为毕业而分手,痛不欲生,也有人想趁着这个被情感领导思考的时刻来一场奋不顾身的告白,她有幸见到,也有幸参与。
对了,她的三个室友,林瑞怡,廖雪聪,程越。
程越并不是本市人,她家在遥远的北方,对于这个有些霸气剽悍的北方女孩,F大里很多事情都成了她的第一次,她是第一个离开的。
程越离开的前天晚上,四个女生去逛街,回来的时候买了许多饭菜在寝室庆祝离别,并没有谁提起伤感的话题,只是想想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同伴即将分离,都格外感伤,他们都没有过这样的集体生活,大学三年如此对她们而言如此与众不同。
不知道谁先哭了,然后各自掉了眼泪。
寝室里少了平时的热闹,有些安静,门外忽然阵阵奔跑声,林瑞怡开门去看,见大家急急忙忙跑到门口,她也跟着过去,回来后脸上哪里还有眼泪,神情万分激动地说,“门口有人表白的啊。”
倪好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起身跟了过去,果然见宿舍门口已经围成一圈,偌大的心形蜡烛圈里面男生手捧大束玫瑰等待女生的出现。
男生相当有组织性,给周围的人都发了一支玫瑰,请他们帮忙,倪好看着手里的一枝独秀很自然地想起远在英国的曹泽,她不自觉得笑起来,祝福这个告白的男生能够成功。
千呼万唤始出来,女主角有些僵硬地出现,被推推嚷嚷着站到了蜡烛的正中心,男生笑了笑将花递给女生,自己接过旁边的吉他,弹唱起了情非得已。
这首歌选得真贴切,周围的群众跟着一起合唱,校园里绿化极好,此刻有微风习习吹散了燥热,倪好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觉得生活如此美好,但愿远在英国的他也好。
男生唱完之后告白,她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周围有人接过男生的话喊着‘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女生很是为难,最终没有答应,他们手里原本要献给女生的玫瑰花也都各自带了回去。
有人唏嘘,有人分析,不是所有的付出都能换来回报,不是所有的感动都能化□□情,也许他们都不是对方对的人。
伤感被这件意外的事情冲淡,回到屋里,她们不知为何笑了起来,止也挥手道别。
她一个个把室友送走,在火车站,在机场笑着挥别,最后只剩她自己独自返回,看着空荡荡的宿舍,她想起大一来时的情景,何其相似却又何其不同,此后天南海北,再见不知何时,再见仍是朋友,唯有祝福不会改变。
她第一来,却是最后一个走。
徐志摩说得那句,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她的心境大抵如此吧。
之后她去了姥姥家。
她记得她带曹泽去过姥姥家,那是高二暑假的时候,虽然只有短短十几天的假期,但是在沉闷紧迫的学习中简直如蒙大赦。
接到他的电话多少有些意外,他之前从未给她打过电话,雀跃之余又觉得遗憾,因为她那天要去姥姥家看看,不能出来跟他们一起玩,没想到他居然要与她同行,“我觉得你需要一个护花使者。”
她意外之余满心欢喜,想了想,“如果你不介意路途有些遥远的话。”
他立刻爽快答应,“不畏艰辛。”
姥姥家在F城南面的一个村落,没有直达的车,路途将近两个小时,倪好看着他手里拎得两盒营养品犹豫道,“这个?”
他点点头,“你猜对了。”
她哭笑不得,“那我以后要多请你来家里坐坐。”
他笑了笑,“求之不得。”
两人上了客车,她看着他身上的纯白色的T恤摇摇头,“估计回来的时候就成灰色了。”
他看着她身上的短袖,“所以你穿了灰色的?”
“等会你就知道了。”她忽然想起来,问他,“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他垂眸看着她,大约五秒钟后才回答,“因为想见你。”不然他不会贸然往她家里打电话,也不会冒失地要跟她一起来她姥姥家,他原本正在家里画图,原本想画的建筑图纸不知为何变成了她的模样,然后他开始疯狂地想念她,明明习惯了寂寞,明明一个人过了十八年,可不知为何眼下有些厌恶这样的孤单,甚至有些承受不住。
她张张嘴,在脸上热度到达之前转向窗外。
到了县城,她叫了一辆三轮车,师傅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二十,她很不乐意,“叔叔,我平时坐都是十块钱。”
司机倒也好脾气,“小姑娘这么会砍价,你很久没来了吧。”
她说得很是肯定,“师傅我经常来的,十块钱,行不行?”
司机摇摇头,“这哪行,最低十五了。”
她也摇摇头,“十块已经很高了,我是乘车专业户。”
司机笑笑,“哎呀,小丫头怎么这么会砍价啊,十五是最低了。”
她笑了笑正要开口,他却把钱拿了出来,“现在就走吧。”
路不好走,有些颠簸,两人并肩坐着,她把钱给他,“你这保驾护航的工作真是亏大了,不停倒贴啊。”
他没有接,只是把胳膊放在她身后护着,“你挺会砍价的。”
她收回钱,“那是,你刚才要是不掏钱,我准能讲到十块,其实并不太远,只是热。”
他低头看着她,“这么热那五块钱给他买水了。”
她忽然打量他,摇摇头,“哎,涉世未深的...哎呀。”路上太颠,她一不小心撞到他的下巴,连忙问,“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他捂住下巴揉了揉,“要是毁容了,你这辈子就跑不了了。”
她十分抱歉地看着他,拉开他的手检查一遍,如释重负,“估计我以后我可以经常跑了。”
村落也有村落的好处,小路两边有大树遮阴,脚下的碎石子路没有柏油的滚烫气息,眼前所到之处尽是绿意盎然,较于城市格外不同,整个人不由放松下来。
姥姥家在村落的南头,对于这个山水相依的小村落,老人家格外钟情,所以一直一个人在这边居住没有离开,她小时候经常来姥姥家住,所以跟姥姥格外亲近。倪灏也很喜欢这里,但是却不大愿意来,因为每次她来身上都会被蚊子要出很多包,大约是因为她的血比较香,格外招蚊子。
两人在村头下车,一路兜转后她带他拐进一条羊肠小道,仍由石子铺就,村子一直没怎么发展,所以这样的小路都没有修建的机会,不过两旁植物繁盛,也算是别有格调的清凉闲适。
走了不就,眼前忽然豁然开朗,一个转弯便见满湖的荷塘湖色,粉色荷花极致盛开,荷叶乖巧地在一旁衬托,偶有蜻蜓盘旋飞舞。
他看着面前的碧叶荷花对她说,“护花使者的工作真是值得。”
她一笑,她小时候最爱夏日前来,一探身便可抚摸到粉嫩的花瓣,有一次实在没忍住便摘了一朵,回屋兴高采烈地给姥姥看,谁知一向好脾气的姥姥少有地发了脾气,她那时候小,不知道原因,后来碰巧问了陈芬,陈芬告诉她那是姥爷种的。
湖前一处瓦房,简单的一排,两室一间堂屋,坐北朝南,东面单独一间厨房,西面一间厕所,远远围成一个院落,绝世独立。
她扬声喊道,“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