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我回来了。”她推开门,脆声喊到。
一家人正在吃早饭,倪清闻声后声言厉色,“还知道回来,上哪儿去了。”
她询问地看着倪灏,得到暗示后,走到倪清身边,搂住他的脖子,“姐没有跟你说吗,我参加高中同学聚会了。”
倪清摆摆手,“好了好了,快跟你妈说去吧。”
陈芬笑起来,“我可没你爸那么小气,你尽管出去玩,妈对你很放心,但是要有目的性的游玩,这两天楼下的王阿姨还给我介绍了一个小伙子,你要不要去见见。”
倪灏一乐,“妈,高。”
她点点头,“身高185,貌赛潘安,学富五车,三步作诗,五步成文,除了舞文弄墨还能舞刀弄枪,妈,你去找吧,找到了不用见面,直接八抬大轿过来就行。”
倪灏搜索一下,“你说得这些我倒是记得有一个人符合。”
陈芬问,“谁。”
“兰陵王高长恭。”
她笑起来,“你把他请过来,我立马同意。”
陈芬不再和她们斗嘴,“你吃饭了没有。”
“不吃了,韩子轩和赵铭呢。”
“出去跑步去了。”
她诧异不已,“这么勤劳。”
陈芬瞪了她一眼,“都像你这么懒,刚买的零食和水果,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妈是亲妈。”
陈芬摇摇头,“这傻劲也不知道随谁。”
吃完饭,倪灏叫她,“你跟我到房间里来。”
该来得躲不掉,她起身跟着进屋。
两人躺在床上,倪灏仔细盯着她,“你昨天到底去哪里了。”
“同学聚会,后来喝多了,就去同学家了
“曹泽家?”
“我有些断片了。”
“你们没做什么吧。”
她无奈,“你说我们做什么了。”
“还好你不傻。”
“姐,我从来不知道你还这么八卦。”
倪灏认真起来,“忘了他吧,我希望你能真得重新开始,新加坡你也试过了,新西兰也游过了,回国了,还不想定下来吗。”
“他结婚了,还有了两岁的孩子。”
倪灏一愣,“妹,现在你还会难过吗。”
她沉默片刻,却笑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有点麻木,心有点麻木。从高中开始我就一直喜欢他,那时候胆小保守,忌讳早恋,爸妈的期望,学校的禁令让我不敢有所违背,大学我们分隔三年多,但是他等了我,毕业后他总是以我的需求做着并不容易的变动,我能预感到,今后,我的生命里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一个人。”
理解是理解,但是能不能接受是另一回事,可她的神情那么真诚坦,倪灏一时竟说不出责怪的话,叹口气,“能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突然要去新加坡吗?”
“没什么,只是凑巧而已。”
倪灏当然知道她不可能只是因为凑巧才去新加坡,但更不希望勉强她,能解开这个谜团的不会是她,但是她还是想要提醒,“别让回忆禁锢自己一辈子,过去的毕竟已经过去了,何不珍惜身边的人。”
“你说得是子轩?”
“你知道,他对你很好。”
她觉得奇怪,“我都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把我们俩绑在一起了。”
“你难道感觉不到他对你的好吗。”
怎么可能感觉不到,“我们遇到的时间不对,我对他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倪灏反问,“你给他,给过自己机会吗。”
“有时候给别人机会就是给别人伤害。”
倪灏语结,“你,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她笑起来,“好啦,你就不要担心我,我还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吗或许啊,我比你先结婚说不定呢。”
倪灏看了她一眼,“我等你的好消息。”
时间过得很快,倪灏三人就要离开。
自从高中同学聚会之后,倪好几乎日日夜不能寐,每每到了后半夜仍旧辗转反侧,倪灏被倪好翻来覆去的动静搅得睡不着,“快点睡觉。”
她怕打扰倪灏睡觉,起了身,“你睡吧,我去喝杯水。”
走到客厅,见沙发上有个人影,她吓了一跳,开灯一看是韩子轩,她有些惊魂未定,放低了声音,“你半夜坐在这里干什么,怎么还不睡觉,要喝水吗。”
韩子轩点点头,“嗯,谢谢。”
两人坐在沙发上,相对无言,均是心事重重,她不习惯这样的沉默,“怎么还不睡,明天还要上飞机呢。”
韩子轩点点头,“嗯,你呢。”
她喝了口水,“我脑子乱。”
“还是睡不好。”
“还好。”
韩子轩忽然看着她,极其认真深邃,让她有些不安,“怎么了。”
韩子轩靠在沙发上,“知道吗,回国后的你,比在新加坡我所认识的你,要快乐活泼很多,有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我的记忆出了错。”
她愣了一下,“你的记忆没有错,是我出了错。”
“可你心底的结还是没解。”
“就让它在那搁着吧,也许自己就平了。”
“那我呢。”
“你?你很好。”
韩子轩笑了声,“所有拒绝都从夸赞作开场白。”
“子轩,还不打算回家吗。”
“你又转移话题。”
这次她真得没有转移话题,“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和你一起去你家。”
韩子轩声音沉了下来,“少自说自话,我这次回来就没有打算回去。”
她胸有陈竹地拍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会的。”
韩子轩睨了她一眼,“那就看着好了。”
“好啊!那就看着好了。”
韩子轩笑起来,“你这表情还真欠揍。”
她脸一伸,“给你揍。”却见韩子轩手握拳头真地伸了过来,吓得赶紧往边上退,“我这是客气一下。”
韩子轩顺势活动一下手腕,“反正在你这里我一直都没有风度。”
“怎么会呢,玉树临风,器宇轩昂,绝对是风度翩翩。”
韩子轩看着她,“你为什么说我一定会回家。”
“因为啊,我已经和叔叔联系过了,要是你不回去我就让他来我家了,正好明天可以送你。”
“你开什么玩笑。”带着试探的口气。
“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惊喜一定准时送到。”
“谁允许你这样做了。”他冷哼一声,“来就来,我走就好了,反正我是不会见他的。”
“嘘嘘嘘,小点声!”她怕吵着大家睡觉,“你怎么这么孩子气。”顿了顿,“以前我从来没有跟你聊过你家里的事情,每个人都有隐私,我没有权利揭开你不情缘说得事情,只是,我以为到了一定时候你会意识到生命中重要的事是什么,可是你没有,你一直在逃避,逃避你父亲,逃避你的家庭,也逃避那个让你一直愧疚,而实际上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的意外。子轩,你算过没有,事情过去快三十年了,多可怕的时间,漫长到我们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下一个这样的岁月,而你,都在这段宝贵的时间里做了什么,为了这事痛苦,也让最爱你的人痛苦着,你以为你是在惩罚你自己,其实你是在惩罚别人来救赎自己。”
如果痛心疾首是这种感觉,那么他希望人生里只有一次,他是在逃避,他亲手抹杀了他从出生开始最需要的东西,他自己剥夺了他原本该有的权利,甚至窃取了别人原本该享有的东西,他拿什么还,拿什么面对,韩子轩摇摇头,“你不懂。”
眼睛酸涩起来,韩子轩这样难过了近33二十多年,这是她的朋友,在她最需要温暖的时候相伴相随,她虽然不能感同身受,却实实在在得心疼,她靠在他的肩头,“我不懂你的痛,可我只知道不是你的错,你已经让你的父亲失去你三十年,就像我的爸妈一样,他们都在慢慢老去,他们渴望儿女常伴左右,渴望子孙绕膝之乐,而你也渴望家庭的温暖,对吗,我会陪着你,不用害怕。”
如果第一步真得难以迈出,那她只能在他身后推他一把。
韩子轩抱着她,半晌,缓缓开口,“既然我这么好,为什么不喜欢我?”
她把头放在韩子轩肩膀上,完全放松的依靠着,她坦诚自己的心意,“因为我先爱上了他。”
谁能说她不喜欢他呢,他的温柔,体贴,几乎一百分的关怀,她怎么可能一直无动于衷。也许她早已把他当做不同寻常的一个,放在心里一个小小的角落里。
但是啊,喜欢,爱,她从遇到曹泽之后,就泾渭分明地划分清楚了,她永远不能逾越这条界限。
或许未来有一天,她能重新开始,只是那个人依旧不会是韩子轩,如果她是完整的她,或许还有可能,可她在他面前念了别人这么久,已经对他太不公平,她不能把他看做成所谓的备胎。
两人就这样一夜没睡,凌晨四点钟出发,韩子轩顺从地听从她的指挥,因为担心他会反悔,她一路上紧张不已,直到上了车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路上也是风平浪静,她出发之前喝了两杯的灌装咖啡以防自己睡着,倒是韩子轩枕着自己的肩膀睡了一路。
在韩子轩的头倚过来的一瞬间,她的嘴角不由微微抽搐了一下,她给自己进行了无限不循环的催眠:我是主动的那一方,我逼人家的,我虽然是个女孩子,其实内心是个汉子~~~却怎么都催眠不了满身的疲倦。
她在车上一路如坐针毡,越是快到地方越是害怕韩子轩的平静,他看上去很是冷静,但不如平时那样明朗,不声不响地就带着她回了他家。
终于还是到了目的地,她看着眼前的别墅渐渐有些犹豫,他拉住向前走着的韩子轩,“这里风景挺好,我到处看看啊。”
韩子轩低头斜了她一眼,“不是说要陪着我吗?”
她干笑两声,抬头挺胸,“是陪着你,生死状已签,已经没有后路可退。”
“你这是去上战场?”
“我是要打起精神来给你当幕后背景。”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阿姨,模样仍旧娟秀干净,她在见到韩子轩的一瞬间瞳孔\微张,惊讶地说不出话,那里面没有任何负面的心情,微微泛起雾水,连忙笑着回头,“华刚,子轩回来了!华刚!子轩回来了。”
她在公司会议上曾和韩华刚有过数次见面,她点点头问好,安静坐在韩子轩身边。
阿姨擦擦眼眶,笑道,“你们聊,我去给你们泡茶。”
平时果决的董事长此时却有些不知所措地点点头,他笑着催促,“快去快去。”一阵沉默,韩华刚视线终于落在倪好身上,眼睛微微一亮,“倪经理,好久不见了。”
她笑着回答,“七月份的时候董事长去过新加坡一次。”
韩华刚点头,“到家里来就别叫董事长了,喊叔叔就行。”
她笑着不语。
又是沉默,她觉得自己要被空气冻住了,这时韩子轩起身,将她拉了起来:“我带她看看。”
她有些抱歉地冲韩华刚一笑,随韩子轩上了三楼,别墅一共有三层,从外面看的时候不觉得,一进来才发现很宽敞,空间格局别致新颖,北面的墙整块都是玻璃窗,她走到窗边,情不自禁道,“真好看。”她回头,见韩子轩进了一间卧室,便举步跟上。
屋里与外面客厅风格一致,她一眼看见桌上的两个相框,一个面容恬静的年轻女子,另一个是模样倔强眉头轻蹙的男孩,她摸了摸桌子,“房间打扫得很干净。”应该是每天都有人来打扫。
韩子轩拿起相框,没有说话。
她也看着那张照片。“告诉你个秘密,我根本就没有打电话给你爸爸,我也没有他的电话。”
韩子轩不为所动,认真地看着照片里的女孩,忽然轻声地问,“她很美,是不是?”
她拿起另一个相框,手指轻抚相片中男孩子皱着的眉头,“他很可爱,是不是,这么小就这样强。”
她拿过韩子轩手里的照片,将两个相框面对面地放着,弯下腰,“阿姨,您看韩子轩多不乖,小时候就这么固执,已经学会皱眉了,您走得太急,只有您看到了他,却来不及让他看您一眼,为了这一眼,他已经心心念念了二十多年,把自己困在假象的设定里,直到现在都没能走出来,阿姨,要怪您就怪我吧,现在,就让韩子轩过着彻底没有您的日子,好吗,如果您也在惦记着他,请用您的方式告诉他好吗?”
她把照片盖了下去,抬头却看见韩子轩的眼泪,那样毫无预兆地出现,他用手盖住倪好的眼睛,“你凭什么这些话,我爸,我妈,所有人都不管我,你凭什么,从小到大在哪里都是我一个人,没人在意,没人关心,你为什么来多管闲事。”顿了顿,他忽然降低了声调,:“既然要管,那你又为什么不管一辈子。”
这句话猝不及防地在她心里扯开一道口子,疼得不能呼吸。
有晶莹的泪水从韩子轩的手里流出,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灼伤他的手心,放开手,对上她因泪水洗涤过的明亮异常的眸子,他忽然就有些释怀了,至少她是真得在意她,至少她的泪水仅仅是为了他。
‘咚咚’,韩父站在门口,她点头示意,默然走了出去,给他们留点自己的空间。
韩父拿起韩子轩母亲的照片,眼神细腻温柔:“前两天我还梦见你母亲,还是年轻时的样子,跟我说她很想你,让我叫你回来,没想到你真得回来了。”
韩华刚摸着照片上女人的清秀面庞,思绪仿佛回到从前,“你母亲家里穷,从小身体就很孱弱,我认识她的时候是知道的。我们结婚的时候你母亲二十六了,她一直没有听从家人意愿,就是为了等我,因为我坚持要有一定的经济基础才能给她一个家,也让她把身体补回来,但是结婚后公司应酬繁多,我每天尽量早回家,但陪她的时间还是少之又少,婚后一年她便怀了你,全家人都很开心,但是你母亲身体素质太差,你奶奶每天想着法子给她补充营养,可是她妊娠反应太厉害,怎么都补不进,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居然只有八十斤,中医西医都请了,可就是束手无策,没办法,以防万一,我们只能让她住在医院,你母亲虽然身体不适,但心情一直很好,每天都期待着你的到来。我记得那天风和日丽,你妈妈难得地觉得身体舒适些,我就带着她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我们俩商量着给你取名,她高兴地说如果是女生就叫韩子格,你们都是子字辈,我问她格是什么意思,她说她希望孩子能够像格格一样的生活着,然后我问她要是男孩呢。”
韩子轩痴迷地仿佛在听着一个神秘美丽的故事,那个故事有着给她生命的母亲,有着他崇敬的父亲,还有他。
韩华刚继续道,“她说男孩的话就叫韩子轩,男孩子就该明朗轩昂,正直大方。”韩华刚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地方一样,有些羞涩的笑笑,“还说应该像我一样。”他叹了口气,韩子轩心里一紧,听他继续说,“话刚说完,你妈妈肚子就疼得厉害,我只以为是要生了,就赶紧把她抱到病房,我抱起她的时候才发现她清瘦到这种程度了,原本是顺产,你妈妈受不了中途昏了过去,在昏迷前最后请求医生一定要保住你,当时情况危急,医生再三考虑,即刻做了剖腹产,我在手术室外等得焦急,听不见你妈妈的声音,差点闯了进去,不一会儿就听到你的哭声,立马就冲了进去,当时你妈妈对着躺在边上的你‘子轩,子轩,’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了,但是那种为人母亲的温柔,让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我以为漫长的岁月,我们会一起度过,你妈妈却在对我笑了笑之后闭上了眼睛,抢救无效。”
韩华刚用手背擦擦眼睛,“从那以后,我就觉得生命像是空缺了一部分,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干劲,我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公司里,我以为已经给了你足够你需要,却没意识到你真正需要的是什么,等我回过头来的时候,你都已经那么大了,走了这么远的路,我都追不上了,儿子,你愿不愿意回家,给我一个捷径,让我能够弥补?”
眼泪这么不争气,韩子轩不断地用手背擦着却一直擦不完,慢慢的,从嗓子里发出一些呜咽声。
韩华刚看着眼前坐在床上擦着眼泪的孩子,才发现他还只是个孩子,在父亲面前埋怨委屈的孩子,伸出手悬在韩子轩肩膀上空,突然又胆怯起来,自己现在又这个资格吗?未尽到人任何父亲的责任的自己能够这么轻易用这样的方式传达鼓励和安慰吗?
忽然,韩华刚看见韩子轩看过来的眼神,那明明就是期待渴望的眼神,直直地照进韩华刚的心里,他心里一痛,再无犹豫地轻轻拍了下去,差点又对孩子造成了伤害,也罢,慢慢来吧。
她坐在三楼的沙发上,望着窗外,心情难得放松,周围的人好像都在慢慢地圆满,这种感觉真得是好极了。眼前秀丽明澈的湖水,让心情莫名平静下来,忽然生出再次旅行的主意,读书万卷不如踏万里疆土来得直接深刻,她是该到处走走看看比较好,不过资金不是很充分啊,还是等餐厅生意稳定下来,哎,生活还真是美好啊。
她往楼下走去,看到在沙发上坐着的阿姨点点头,“阿姨。”
阿姨有些腼腆地点点头,“正好给你们泡了壶红茶,喝杯吧。”
倪好礼貌点头,“麻烦你了,谢谢。”
温婉腼腆,她不自觉和照片中的韩妈妈对比起来,想到这里,她发现两个人的感觉竟然有些像。
阿姨把茶端了上来,她闻杯中红茶香气浓醇,嘬了一口,开心地说,“阿姨,这红茶好喝,特别醇香。”
阿姨笑笑,“是吗,你喜欢喝吗?”
“嗯,味道很好。”
阿姨坐了下来,笑容和蔼,“你和子轩是同事吧,是一起从新加坡回来的吗?”
“我十月份回来的,不过我已经辞职了。”
“是不是想家了。”
“也不全是,想到处走走看看。”
“这是个好想法,女孩子,背井离乡的怪让人担心,父母也不能放心。”
她笑笑,“阿姨,你真好。”
“哈哈,这孩子,子轩在外面我们都不放心,何况你是女孩子。”
“新加坡跟中国文化差距并没有多大,我在那边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子轩,他很照顾我。”
“子轩是个好孩子,韩念可崇拜他哥哥了,成天吵着要去新加坡找子轩。”
“韩念?”
阿姨并不意外,笑道,“啊,韩念是我生的,过年没多久就出去学习了。”
“韩念很崇拜子轩,不会因为长得帅吧。”
阿姨哈哈大笑,“你这孩子太可爱了,他们还真没见过几次面,子轩从小到大成绩优秀,就连课余活动都是出类拔萃,我和华刚都以他为骄傲,所以这孩子不知不觉什么事情都是以子轩为目标,动不动就嚷嚷着大哥什么时候回来,我刚才就给他打电话了,他马上就回来了。”
她不免有些担忧地说:“希望他不会失望。”
阿姨一乐,“你这孩子太有意思了。”
她也笑笑,却见阿姨似乎欲言又止,她端起茶杯,果然听她说,“小好,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她放下手里金色镶边的琉璃杯,“阿姨,我爸妈也这么喊。”
“子轩在新加坡,怎么样,我的意思是,他开心吗,懂不懂照顾自己啊?”
她心里一暖,思考一番,还是摇了摇头。
阿姨的笑容忽然凝固紧张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简明扼要地说:“他需要家。”还有一颗豁达自有的心,好原谅他自己。
阿姨叹息,“这孩子一直以来都不愿意回家,我知道有我的原因,原本是自己的家,却被别人给占了,他讨厌我也是应该的,只是我一见到他,看到他冷冰冰的眼神,我也常常觉得自己是个坏人,哎呀,今天不知怎么地一见到你就忍不住多起嘴来。”
她理解地笑笑,“阿姨,自己的孩子想说什么都可以,家人之间没有这么多计较,该打就打,该骂就骂,该鼓励就鼓励,就像,你对韩念一样。”
阿姨若有所思,犹豫问,“我有资格这样做吗,我从来就没为他做过什么。”
倪好看着她,带着些期待,“阿姨,这个世上除了叔叔之外,只有您才有这个资格吧。子轩一直渴望家,虽然他从来不提,但他心里一直期望有您这样的一个母亲,可他拗地就和小孩子一样,他固执,也不敢主动伸手来要,阿姨,他最需要的是你的存在,一个日夜牵挂他,并且让他知道的妈妈。”
阿姨眼里有些湿润,不停地点头,“一个人在外面该多辛苦,我,我以后一定尽量让他知道,家里有人等着他回来。”
“这次不就是一个好的开端吗?”
“这样就好啊。”
倪好狡黠地眨眨眼,“这就要看叔叔阿姨的本领啦。”
阿姨连连点头:“还是回家好,回家好啊。”
韩子轩从某些角度来说是幸运的吧,只是一直处于逃避的他没有意识到这些,眼前的阿姨,还有那个没有见面的韩念,或许都是韩子轩今后幸福中必不可少的源泉吧。
不知不觉聊了许久,她看看时间,往楼梯口望了一眼,“阿姨,我现在要回去了,出来也没有跟家里说一声,等子轩下来的时候麻烦你代我和他说一声。”
阿姨连连挽留,“那怎么行!好歹留下来吃饭啊,才来没多久呢。”
“不用了阿姨,我爸妈看见我不在,估计该着急了,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来看您。”
她拎着包起身,阿姨看她态度坚定也不再挽留,回身拿了盒东西追到门口,“这是刚才你喝的红茶,阿姨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她接过红茶,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阿姨,再见。”
刚到火车站就接到韩子轩的电话,电话刚通耳边立马传来咆哮般的吼声,“臭丫头,你怎么先走了。”
“呵呵,回家一趟,真是底气都足了。”
“说什么呢,到哪里了。”
“火车站。”
“你在车站不许动,在那等我。”
跟她玩一二三不许动?一夜没睡舟车劳顿,别都付之东流了,她冷静地分析,“子轩,你到厨房喝杯冰水冷静一下。”这是谈崩了吧,她仔细回想,节奏循序渐进,气氛很和谐,难道是这熊孩子把她骗他回来的事情说出来了。
“等我就是了,先这样了,我一会儿就到了。”
候车室似乎永远人山人海,每次来,周围都熙攘嘈杂。她想起很多年前目送曹泽去A市读书的场景。
她没有躲躲藏藏,就坐在他右后方的一个位置上,看着他的背影笔挺寂然,她很想走上去,笑着对他说:“阿泽,你的眉头锁得太紧了。”
然后温柔地替他抚平。
她想他一定会紧紧地看着她,而后笑起来,或许还会拥她入怀。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靠回忆活下去的生活大约就是‘虽生之日,犹死之年’,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但若是今后都这样过活,大约就算是悲哀吧
“喂,死丫头,你怎么自己先走了也不跟我说。”
她看到韩子轩以及后面的一大家子,来不及惊讶,连忙起身,“叔叔阿姨,还有弟弟,你们都来了。”
她面前的少年十八九岁的模样,脸上笑意明朗,隐约有五分韩子轩的轮廓。
韩子轩撇撇嘴,用着并不是十自然的语气对后面一家人说,“你们都先回去吧,我们走了。”
这有恃无恐撒娇的语气,简直是个孩子。
阿姨走上前来,拉住她的手,“一定要常来家里坐坐,我们都很欢迎。”
“谢谢阿姨,有机会我一定会来看您的。”
“哥哥的女朋友吗?”韩念打量她许久,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她还没开口就被韩子轩拎到了一旁,“快了,听说你在学校很招风,别给我丢脸,现在不许乱搞,学业为主,听你妈的话。”
韩念听了一笑,“放心,身为男孩子当然是以事业为重了,不过,哥,我可知道你以前在学校市场还是不错的,怎么现在。”他欲言又止。
韩子轩干咳两声,“行了,你们快回去啦,我们要走了。”
韩念有些不舍,“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每个人都认真地等待着韩子轩的问答,他们眼里的期待显而易见,毫不掩饰,韩子轩嘴角慢慢扬起,视线从家人的身上略过,停在韩念脸上,“一有时间就回来,想要什么打电话告诉我。”
韩念的眼睛有光芒闪现,他伸出拳头,“一言为定,驷马难追。
韩子轩伸出拳头,重重对上。
韩父脸上透露着一个父亲的慈祥,韩念在为了某得到的承诺神采奕奕地跟阿姨诉说,阿姨一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一边轻柔地点头。
韩子轩的嘴角似乎一直在张扬着某个角度的笑容,她觉得这样真好,也许即便看着周围关心的人幸福着,她的人生就不会只是苍白吧。
眼睛低下一片乌黑,她靠在车窗边很快睡熟,不知过了多久列车减速,身体不由往前一顷,她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是靠在韩子轩的肩膀上的。
两边太阳穴隐隐作痛,仍然有些迷糊,她看着他,“应该按个安全带。”
韩子轩做了个极其古怪的表情,憋着笑艰难小声地说,“流口水了。”
她快速摸摸嘴角,才发觉自己被骗了,“你这人太不地道,你流口水的时候我善良地选择没有揭穿。”
韩子轩点头,“我刚才买了些吃的,还有牛奶,吃点吧。”
她确实饿了,“还有多久到。”
“一个小时。”他说完起身离开,过了一会儿回来,递给她一条浸透了水的毛巾。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震惊,还有受宠若惊的感动,用毛巾在脸上沾了沾,清爽不少,然后擦拭了手,“你有乾坤袋吗,哪里找到的。”
韩子轩看着她,“家里拿的。”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么细心,自愧不如。”
韩子轩问她,“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细心吗?”
她不说话,摇摇头。
韩子轩叹口气,“小好,考虑一下我吧,也许比你想象中要好点。有些人错过了,就让他成为过去,我们俩在一起这么久,好像也挺合适,至少你不会不快乐。”
她低着头,沉默片刻,然后抬头看着他,眼神带着冷酷的冰冷,“子轩,以后陪伴我的那个人是谁,都不会是你。”
“为什么,我不明白。”
她看到韩子轩的眼里倏然而至的暗淡,还有清晰的受伤,继续说:“你跟他很像,像到我看到你就会想到他。”
“那不是更好。”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好,永远做着别人的影子你觉得好吗。”她必须要这样逼退他,才能避免更长久的伤害。
“可你喊得是我名字,看着的人是我,至少这个时候你不会把我当成他。”
窗外数目林立,飞闪而逝,让人抓不住,天上避空如洗,缕缕白云如烟岚飘渺,不可触及,“子轩,如果可能不会等到现在,你了解我。”
韩子轩无可奈何,“我以为我很了解,有时又觉得一点都不了解,你没了前尘牵绊,也没有后顾之忧,为什么还是不行。”
心里有什么隐隐作痛,她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她望着窗外,觉得这倒退的风景就像她身边的人一样,注定留不住。
“子轩,回新加坡之后好好照顾着自己,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