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被陈氏的糟心事儿狠狠打了脸,姚氏又突然提出和离,姜明山简直要气疯,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只能压着性子,“珍娘,咱都二十年夫妻了,一把年纪还和离和离的,你这不是让亲戚们看笑话吗?”
都闹到这份上了,姚氏哪还会怕旁人笑话,没给他好脸,“嫁给你二十年也不是你养的我,我自个儿有手有脚有脑子,离开你姜家照样能活。”
这话无疑是把姜明山的无能摆到台面上,不仅踩他,还要用力蹉碾几下。
跟“休夫”有什么分别?
姜明山气得浑身都在抖。
知道劝说姚氏没用,他只好把姜妙拉往一旁,“我都说了会好好弥补你们母女,你劝劝她,别让她在公堂上胡闹。再说了,吃亏是福,你虽是遭了难,可也因此入了傅世子的眼,他不嫌弃你有个儿子,这便是你天大的造化。”
听着“吃亏是福”四个字,姜妙莞尔一笑,“那我提前祝爹福如东海,要没别的事儿,咱们继续打官司吧!”
姜明山:“……”
回归案情,高县令拍案宣判:陈氏贩卖人口证据确凿,但因姜妙被及时救出,未能造成严重后果,因此酌情减轻惩处,杖责五十,徒刑一年。
至于牙婆,虽有陈氏的画押书保证一旦摊上官司与她无关,最终还是被罚了一百两银子。
五十大板打下来,陈氏后背血肉模糊,是被人抬下去的。
姜明山看得眼角直跳。
一下子没了二娘又没了亲娘,姜柔无助地哭成一团。
姜云衢被她吵得头疼,皱皱眉头拂袖离开了县衙。
姜明山忙追上去。
今儿丢脸丢大发了,父子俩都没敢在县城的茶馆里歇口气,直接往回赶。
姜云衢想到刚才公堂上所受的屈辱,眉间沉郁,心中不甘,“爹,咱们得尽快把姜妙送过去,否则没有傅世子出面作保,我春闱报名的事儿恐怕还有得磨。”
姜明山恨恨道:“你大娘是铁了心要跟我和离,她如果不回姜家,咱们就威胁不到妙娘,要不,你亲自去找傅世子,就说只要他肯出面帮你报了名,这边马上就把人给他送过去。”
姜云衢点点头,“我明儿就去。”
另一头,姚氏才刚出县衙,就被她老娘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那小娼妇都被关进大牢了你还有什么过不得的,嘴皮子一碰说和离就和离,你都多大年纪了,脸皮还要不要,和离了你上哪儿去?”
姚氏冷笑,“姜明山为了保住儿子的名声,连一向当成心头宝的陈氏都能说休就休,娘觉得我跟着他,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再说了,我今后就算是上街要饭,也绝不会回来花你们一文钱,您着个什么急?”
老孟氏还想说什么,被姜妙接过话去,“姥姥,既然娘觉得在姜家不痛快了,她想走就让她走吧,怎么说也是您亲生的闺女,姥姥姥爷总不能不盼着她好吧?”
老孟氏被噎了个结结实实,不想再管姜家的破事儿,一转身走了。
一旁走着的姜秀兰没吭声,倒是抬眼看了看姚氏。
她们姑嫂俩能处到一块儿,不是没有道理的,现在的姚氏,何其的像当年的她,“弟妹今后有何打算?”
“我早年跟着爹娘学过生意经,打算自己盘个铺子做点儿小买卖。”姚氏说着,拉过姜妙的手,“攒下来的积蓄,都留给闺女和小外孙,也算是让妙娘有个正儿八经的娘家。”
姜妙被她娘暖和的手握着,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她冲姚氏笑笑,“娘,往后您做什么我都支持。”
姚氏戳戳她额头,“你呀,可算是让人省心了。”
姜秀兰笑:“大的倒是让人省心了,还有个小不省心的呢!”
说到小宝,姚氏“哎哟”一声,“不声不响,这都半年多没见了,也不知我那小外孙长成啥样了,怪想的,等我铺子盘下来,妙娘你得空就带他回来我瞧瞧。”
姜妙点头说好。
不放心姚氏一个人回溪水村收拾东西,怕姜明山会突然发疯,姜妙提出陪她一块儿去。
姚氏难得见一回闺女,就没拒绝,但又考虑到姜秀兰,“这么多年没归家了,大姐要不要回去看看?”
姜秀兰有些担心老娘不待见自己,可一想到姜明山两口子和离的事儿,她犹豫再三,说回去,“明山那性子,只怕不肯轻易让你走,他必定会把我娘搬出来,到时候我出面帮你说几句。”
三人回到溪水村,径直去往新宅,果然才刚走到大门外就听到姜明山被老曹氏训斥的声音。
……
与此同时,庄子上。
八个多月的小宝不仅会坐,也开始到处爬了,小安子打个盹儿的工夫,他就爬到外面,坐在水井边玩。
小安子找到人的时候,脸都吓白了,赶紧抱回来放在榻上用床围围好,又去厨房端了米糊来喂。
小家伙长了牙齿,某回咬疼娘亲之后,他就不肯再喝奶了,一直吃米糊蛋羹。
小安子喂完米糊,听到怀里的小家伙嘴里喊着“鸭鸭”。
小宝每天都会说很多婴语,小安子唯独听懂这一句,趁机在他脸上吧唧一口,说:“等着,这就带你去看鸭鸭。”
一刻钟后,俩人出现在后园。
这个时辰,小黄鸭们都在外面,小安子要去找,就把小宝放坐在草地上,嘱咐他不准乱爬。
小安子走后没多久,小宝坐得有些无聊,便顺着平坦的地方往前爬,不知爬了多久,见到前方站着个人,他穿一身黑色绣金线蟒袍,身姿颀长,背影挺拔。
小宝想不起在哪见过,但就是觉得眼熟,他铆足了劲儿往那边爬,就想弄清楚那人是谁。
肖彻来庄子上已经好几日,今日双眼刚拆了白绫,苗老说多看看绿植能有助恢复,他便只身到了后园。
看了有好一会儿,刚准备走,听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肖彻回头,意外见到个小奶包。
小奶包还不会走路,大概是爬累了,坐在地上仰起脑袋看他,裤子和两只小肉手上都沾了泥巴,却不影响他身上奶香奶香的味道。
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到,小奶包呆呆坐着就不动了,眼睛都没眨一下。
肖彻今日才见识到自己凶名在外“能治小儿夜啼”是真的,他蹲下身,掏出帕子擦掉小宝手上的泥巴,问:“小东西,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