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维德瞪着他:“你怎么会在车上?”
孔善禧扔掉麻饼,手脚并用从衣服堆里爬出来,跳下马车,揉揉眼睛,伸伸腰,看着天色无辜地道:“现在什么时辰?这是哪儿啊?我,我怎么会在马车里?”
晨曦气呼呼道:“二少爷,你就别装傻了,要不是闻到麻饼的香味,我们还不知道您躲这儿呢!”
孔善禧叹口气:“我喝醉了,不知为何就趴那儿睡着了,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里,我也纳闷儿来着,怎么就上了大姐姐的马车了。大姐姐这是要出门儿吗?”
孔维德转身往自己的马车边走边吩咐:“晨风,找两个家丁送他回去。”
孔善禧跳起来,连忙跟上孔维德,紧张地道:“大姐姐,不用这么麻烦!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耽搁了您的大事。”
孔维德踏上马车,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钻入车厢。
“启程吧!”车厢里传出淡淡的吩咐。
“是!”晨风拎着孔善禧的衣领子往后拖。
孔善禧一把抓着车辕,死活不松手。
“姐姐——别赶我走,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瞒着您偷偷上车,不该在您面前装傻充愣,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别送我回去!我能帮得上您,绝不给您添麻烦,我保证!”
车帘“唰”地被拉起。
晨风停手,静等吩咐。
车窗里露出孔维德冷冷的侧颜。
“为何躲在车上?”
孔善禧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我就是想跟着姐姐出去见见世面儿,哪怕给您跑跑腿,打个下手也好。”
孔维德不为所动。
孔善禧一咬牙,抬头道:“我不想像现在这样浑浑噩噩一辈子,不想过让人一辈子养着,像条狗一样被主人养着的日子。我想出人头地,我想靠自己的双手过上好日子,我想别人尊敬我,是因为我这个人,而不是因为我姓孔,是孔家二少爷!”
他眼底的执着和希冀让孔维德动容,让她想起自己的初衷。为了不入后宫,为了能在男权社会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不仰人鼻息地活着,她努力学习,拼命读书,常常通宵达旦,废寝忘食。
每一个为着目标而努力奋斗的人,都值得尊敬。
“晨风!”
“在!”
“给他找匹马。”
“是!”
孔善禧雀跃不已,他激动地扒着车窗,兴奋地喊:“多谢大姐姐,谢谢谢谢……”
孔善禧不太会骑马,坐在马上骑得东倒西歪,马缰也控制不好,常常甩了半天儿,马才向前走个几步,大多时候低着头沿路吃草。春天的草嫩啊!驼着个傻狍子,连腿都迈不开,还不如吃草呢!
孔善禧若知道自己被一匹胯下之马给鄙视了,一定气得一跟头从马背上摔下来。
入夜之前,孔维德一行人进入保定城,在驿站住下。等所有人吃饱喝足,孔维德都洗漱完上床准备睡觉了,突然想起还有个人没出现。
她问晨风:“二少爷呢?”
晨风道:“脚程太慢,没进城。”
“哦!他身上有银子吗?”
“中午搜身时发现有二两银子,后来还给二少爷了。”
“嗯,够他在城外找间客栈住下来了。”
孔维德放心地躺下,闭上眼很快睡着了。
晨风将帐幔拉得更严实些,悄然退下,在走廊上遇到晨曦。
“你去哪儿?”晨风叫住她。
晨曦笑嘻嘻道:“去找小姐啊!”
“小姐已经睡下了。”
“哦!好吧!”晨曦把手里的银子塞给晨风,“既然这样,给你也一样。”
“这是什么?”
“银子啊!”
“我知道,我是问你给我银子干嘛,这银子哪儿来的?”
晨曦挑着一边儿眉毛表功:“从二少爷那儿拿的。你想啊,二少爷一路跟着小姐,吃小姐的,喝小姐的,用小姐的,他的月例银子当然应该交给小姐啊!”
晨风:“……”
往身后紧闭的房门瞧了眼,算了,小姐都睡了。二少爷……自求多福吧!
保定郊外。
孔善禧好不容易和胯下坐骑取得些默契,迈着小碎步,得得赶到城门下。紧紧关闭的城门,让他气得想骂娘!
身无分文,又入不了城,又累又饿,夜风一吹,冻得人瑟瑟发抖。
而且,城郊方圆几里都没有人烟,要再折回去找户人家借宿,又怕错过最早开城门儿的时辰。万一大姐姐不等他,先走了怎么办?
想了想,孔善禧干脆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窝在墙根儿底下打算熬一宿。可是,他又不放心拴在树下的马,怕被人偷了。
于是,他索性把自己和马拴在了一起,把捡来的荒草盖在身上,挨着棵大树睡了一晚上。
清晨,孔善禧是被冻醒的。
他揉揉眼睛,看到原本盖在身上厚厚的荒草都不见了,再一看,身边的马兄正把他身上最后一根草嚼巴嚼巴吃了。
孔善禧一跃而起,伸伸酸痛的胳膊,冻麻的双腿,阴测测瞄着眼前的蠢马。
要不是小爷还得使唤你几日,定把你给买了,贱价卖给磨坊主,让你天天儿拉磨,拉不死你个蠢货!
幸而被冻醒了,孔善禧也赶在开城门时第一个入了城。打听了驿站在哪儿,连忙赶过去。孔维德一行人已经用完早饭准备上路了。
见着风尘仆仆的孔善禧,孔维德愣了愣。想来是城郊的客栈住宿条件差,没睡得好?
经过孔善禧身边儿时,嫌弃地道:“即便出门在外,也要梳洗齐整,你这一身儿灰头土脸的,瞧着还以为是乞丐呢!”
看着大姐姐捏着鼻子,无比嫌弃地上了马车,孔善禧内心泪流满面。他想说:“姐姐,赏我个馒头可好?”
“啪”一个馒头入怀,晨风转身钻入马车。
晨曦吃惊地看着孔善禧,指控:“二,二少爷,您昨儿个晚上竟然夜不归宿!”
孔善禧:“……”他恨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