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公公！”孔善禧讶然看向来人。
小德禄拱手道：“真巧啊！竟在此处遇上了。上回多谢孔大人出手相帮，奴才还没来得及道谢呢！二少爷见着孔大人替奴才道声儿谢呗！”
孔善禧摆手道：“举手之劳，德公公莫放在心上。”
小德禄感激地笑笑，转而看向与孔善禧相对的壮汉，立即沉了脸色问：“有人找二少爷麻烦吗？”
自从知道来人是个公公，壮汉便明白这回踢到铁板了，他真没料到铁柱身后站了这么一尊大佛，连宫里的太监见了都对他点头哈腰的，想来是他无论如何也惹不起的大人物。
壮汉立马儿换上了笑脸儿，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大人大量千万别与小的计较，小的立马儿带着弟兄们离开，这就走，这就走！”
壮汉招呼一声儿，带着人要走，孔善禧出声：“慢着！”
一行人顿了顿，壮汉回头涎着脸问：“大人有何吩咐？”
孔善禧慢悠悠踱至他面前，慢着声气儿道：“你就这么走了，我弟兄们的打白挨了？”
壮汉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恭敬地递上：“这些就当是咱们弟兄的赔礼。”
当时怕把事儿闹大，吩咐底下兄弟把人打一顿赶走了事儿，手底下都是有分寸的，不敢把人往死里打。如今想来，得亏他当时吩咐了一句，否则今儿个还不好收场了。
孔善禧拿了银子，轻声道一句：“滚！”
壮汉转身一挥手带着人飞快地离去。
“慢着！”一声娇斥，码头尽头来了一群人，统一的浅蓝色葛布短打，手里拿着卸货用的铁钩。打头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冷冰冰的一张美人脸，此刻眼底含霜。
壮汉及他身后的一群弟兄们见了来人害怕得两股战战，有个人甚至惊恐地叫起来：“大小姐，别杀我！”
恐惧是会传染的，一个人的惊叫引发了所有人的惊惧，原本还力持镇定的一群人撒腿就跑，四处逃窜。
冷美人儿轻轻开口：“给我拿下，一个也别放过！”
站在她身后的壮汉们立时蜂拥而出，朝着四散逃跑的搬工们飞奔而去，有的直接挥舞着手里的铁钩，用力掷出，铁钩就像长了眼睛似的，不偏不倚地勾住对方锁骨。铁钩上的锁链轻轻一扯，对方的反抗力顿时丧失，惨叫着被拖着往后。
整个码头惨叫连连，鲜血横飞，如人间炼狱。
孔善禧摇着折扇微微笑着，面对眼前的惨象未露一丝怯意。他如站在风景如画的江边赏景，一身墨绿，如一杆修竹，一把折扇，风流倜傥。
铁柱受孔善禧影响，将恐惧与不忍隐藏起来，抬头挺胸站在他身后。
倒是小德禄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无惧无怖，不过宫里出来的，什么场面儿没见过，这种江湖斗殴根本不放在眼里。
冷美人儿美目流转间，朝孔善禧站的方向瞥了一眼，又将目光投向了场中。只见大多数逃跑的人都被勾住捉了回来，其中为首的中年壮汉身手极为灵敏，左腾右挪，几次在横飞的铁钩下逃脱，甚至眼看一只铁钩迎面飞来，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拽过跑在自己身边，为他作掩护的兄弟，以兄弟的血肉之躯挡住了即将扣到身上的铁钩。
一声惨叫，被他扯来的兄弟，一只眼珠被生生勾了出来，倒在地上血流如注，不断打滚。
不过最终，那壮汉也没逃过铁钩追命，不消片刻，所有人都手到擒来。
这些人一个个被勾着锁骨，牵狗一样牵到冷美人儿面前，跪在地上惨叫不已。
冷美人扫了跪做一堆的人，目光定在为首的壮汉之上。
美人冷冷开口，声音也冒着丝丝寒气：“你们坏了漕帮的规矩，帮主念着你们往日的功劳没有赶尽杀绝，只把你们逐出漕帮，你们就该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不该再重操旧业，甚至还占了别人的地盘儿，把人打伤。”
冷美人忽然抬眸朝孔善禧和小德禄扫了一眼，又道：“不知情的人只道是咱们漕帮仗势欺人，抢夺地盘。你们自己说说看，我该怎么惩罚你们？”
那些人哀嚎着只会叫着饶命，显然已经吓破胆了。
冷美人的目光又落在了为首的壮汉身上，冷冷道：“当初你背着漕帮私下里给人运货，赚了不少银子。帮主只没收了你这几年私吞的银两，赶了你出来。你却不知悔改，占了别人的地盘把人打伤，这是一错。此外，你纠结帮众，打着漕帮旗号，毁我漕帮声誉，这是二错。最后，你不顾兄弟死活，不但逃跑，还以兄弟为盾，不忠不义，翻脸无情。你一错再错，无情无义，像你这样的人，我漕帮岂能留……”
一个“你”字尚未出口，跪在地上的壮汉突然暴起，手里的匕首飞快地刺向冷美人的颈项。
手里的折扇一收，孔善禧紧张地往前迈出一步，又顿住，折扇一展，又潇洒地摇起来。
原来冷美人早发现他眼底凶光，暗自蓄势，眼看着壮汉暴起伤人，她忽往后仰，避开致命一击，回身一踢，“哐当”一声，匕首掉地。周围的帮众连忙上前，一个将其踹翻在地，另两人一边一个卸了他双臂，他疼得哀嚎，又有一人上前脱下一只布袜使劲塞进他嘴里。
美人不再逗留，转身冷冷下令：“全部带走！”
一众人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会儿功夫，码头上就空荡荡，只剩孔善禧三人。
孔善禧摇着折扇，看着冷美人远去的身影，意犹未尽地啧啧称道：“这女的，我喜欢！”嗯，颇有家姐风范！
“她是漕帮帮主沈梦生的独女”小德禄笑着说，“听说她眼高于顶，多少达官贵人上门求娶而不得。”
“哦？”孔善禧挑眉，有个性的女人他更喜欢。有句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再冷若冰霜的女人，遇到烈火也能给烤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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