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休沐,孔维德将画好的春宫图仔细卷好,插入画筒中,封口,交给晨雨。
“记得提醒童掌柜,裱画的木轴上要雕刻桂花图样,和画儿上的桂花配套。”
“是!”晨雨小心翼翼接过画筒,转身出门,在门口遇见晨风,两人略一点头,错肩而过。
晨风进来回禀:“刚才夫人身边的烟翠过来了,奴婢没让她进屋。她说今儿个十五,夫人请小姐过去正屋用午膳。”
孔维德皱眉,八月十五合家团圆,自然是一家人在一起用晚膳才是,怎的改成午膳了?
孔维德心里虽疑惑,还是叫上晨风晨曦去了正屋。
屋子里除了父母亲,大哥大嫂,孔维真都在,看来自己是到得最晚的一个。
每逢中秋,冯氏都把一家人叫在一起用团圆饭。当然,这一家人中并不包括姨娘和庶子女。
孔维德上前给父母行礼,又与兄嫂见礼。
冯氏有些不冷不热的,见人都到齐了,便让人上菜。
众人面面相觑,俱觉得冯氏有些奇怪,怎的一家人聚在一起连叙话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入席了?不过冯氏近段时间表现出来的怪异也不止这一点,大家也就见惯不怪了,纷纷移步入席。
菜上齐了,冯氏道:“我信佛,本不沾荤腥,可中秋佳节,也不好让你们都跟着我吃斋。不过,荤腥上了,酒却不能再沾了。正好,我前几日得了些陈年普洱,浓醇得很,你们父亲喝了也赞不绝口,今日就以茶代酒吧!”
大嫂汪氏第一个支持说好:“母亲这提议儿媳最是赞同不过,喝酒最是伤身,能不喝就不喝!”
唉,大嫂也是被母亲磋磨怕了,为了让儿媳服帖,母亲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兄长房里塞人,如今哥哥身边儿有两个姨娘三个通房,若非有父亲拦着,怕明年春闱在即,儿子坏了身体和心性,母亲恐怕还会往里塞人呢!
大嫂这下也不得不低头了,也是可怜。
是喝茶还是喝酒,孔维德没意见,反正家里的菜色就那样,吃了十几年也吃够了,想吃个水煮鱼,辣子鸡,干锅牛蛙什么的就别想了,大厨房不会做,教了也学不会,她自己也不能单独弄个小厨房什么的,只能吃大锅饭。
上来的茶水倒的确是香,她品不出茶叶好坏,只重视合不合口味。这茶第一口香,第二口醇,第三口回甘,倒甚合自己口味。
一家人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高雅地吃饭喝茶。
孔维德抬头看了孔维真一眼,放下筷子,拿过纸巾抿了抿嘴,忽然开口问道:“二妹怎么只喝清水?这茶甚是香醇,二妹也该尝尝才是。”
冯氏立即道:“你二妹近日腹中不适,普洱茶下火清热,不适合她饮用。”
“原来如此!”孔维德低头瞥了眼自己杯中的茶水,心道自己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不管怎么说冯氏都是自己亲娘,不喜她可以理解,想要故意害她倒不至于。
而且家里人人饮此茶,应不会有问题。更何况早些年晨雨曾配制过一味解百毒的药给她服用,等闲毒药对她应是无用。故,纵然心里觉得怪怪的,依然一口一口把茶饮完,期间孔父还赞了几句茶好。
用完膳,大哥被大嫂拖回了自己的小院儿,孔维德在正屋坐了会儿,就起身告退。
“德姐儿!”冯氏忽然叫住她。
孔维德回身恭立:“母亲何事?”
冯氏抬起因消瘦而耷拉下来的眼皮儿,原本细细的柳叶眼变成了三角眼。
“今日,我身上有些不舒坦,请了医女来刺穴扎针,可几次下来却没什么起色。”
孔尚和孔维德均向冯氏看去,孔尚道:“不行就再请名医来治,自己的身子可玩笑不得。”
孔维德也道:“金针刺穴本就凶险,每一个穴位都错不得一点儿,医女认穴的本领,刺穴的手法若不到家,可就……”
孔维德没再说下去,孔尚和冯氏皆露出担忧之色。
孔维真忽然道:“我记得大姐姐身边的晨风晨雨是从太祖母身边儿要来的,她俩本就是点穴高手,认穴的本领自然不在话下,大姐姐随便让她俩之中来一人,从旁看着医女下针不就成了?”
晨风抬头朝自家小姐看去,晨雨去了得砚斋,要亲眼看着裱画师傅装裱画卷,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若自己留在夫人这边从旁协助医女刺穴,小姐身边岂非一个会拳脚功夫的都没有?
“这倒是个好主意,晨风的本事还是信得过的。”冯氏道,随即抬头看着孔维德。
孔维真抬着尖尖的下巴,略带一丝嘲讽地道:“大姐姐不会是舍不得吧!”
孔维德微蹙眉心:“二妹妹此言何意?”
孔维真掩唇一笑:“没什么意思,开个玩笑而已,大姐姐莫放在心上。”
“二妹妹刚才的玩笑却是在指责我不敬父母,我怎能不放在心上?”放在平日,孔维德并不会与她做这种口舌之争,今日却忽然感到一阵胸闷气短,从腹部涌上来一股莫名的潮热。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再看父亲,似乎面上透出一丝隐隐的红色,瞧着冯氏的目光也忽然变得柔情起来。
心里隐隐觉得不妥,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妥,直觉想离开正屋。
孔维德起身,淡淡吩咐:“晨风就留在这儿协助医女替母亲金针刺穴。”
又向父母揖了一礼,转身离去。
无论怎样,她今日只要不出府,留在自己的无香院里,应该就不会有事。
孔维德快步往无香院走,晨曦紧紧跟在后面儿。不知是走得太急还是怎样,孔维德越发觉得心慌气短,耳骨内血流声怦怦作响,从脚底心儿窜上来一阵麻痒之意,差点儿让她站立不稳软倒在地。
不,这绝不是正常的身体现象,她一定是着了别人的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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