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是个长相温婉的女子,说话也不紧不慢,有条不紊的。()此时,她越过众人,对着皇上一福身儿,缓缓道:“今日是圣上的万寿节,嫔妾与众姐妹在太后宫里团聚,为皇上祈福,这是一直以来的惯例儿。”
“今日,妾等依旧在太后宫里陪太后说话,可不知为何,太后总是犯困,妾等初时以为太后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便劝太后去后殿歇息。可谁知太后歇下去到此刻竟再没醒过。”
“秦嬷嬷唤了太后数次,太后依旧昏睡不行,妾等这才知道事情严重。赶紧去请了太医,又让内侍去前朝把万岁爷请来!”
帝冷声道:“太后睡了多久?”
“已有两个时辰了!”
竟睡了这么久!的确不同寻常。
“之前太后可有吃过什么,或碰过什么?”
淑妃努力回想了一番,随后摇了摇头道:“太后并没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中午的宫宴皇上与嫔妾们一起共聚,太后所食之物与众人相同。皇上走了之后,太后也就喝了一盏茶。那茶已交给太医查验了,除此之外,太后并未吃别的东西。”
饮食起居与平时一致,估计茶水也查不出什么问题。
“对了,”淑妃似想到什么又道,“皇上走了没多久,宁寿宫的周太后也来了,不过也就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帝挑眉,周明萱竟然来过?
“详细情形一字不落地说清楚!”帝下令。
淑妃哪儿敢含糊其辞,连忙道:“周太后过来时说是陪太后说话解闷儿,可太后似乎不大待见周太后,便对其爱搭不理的。或许周太后自己觉着没趣儿,过不多久就起身走了。”
“周太后有没有给太后带来吃食物件儿什么的?”帝细问。
淑妃非常郑重地摇摇头:“周太后进来就说了两句客套话儿,别的什么也没做。”
此时,三名太医鱼贯从太后寝宫退出来。
“太后情况如何?”帝当先问道。
太医院徐院正躬着身儿,斟词酌句地道:“回皇上,臣等日日为太后请平安脉,太后娘娘的脉象一直以来俱是弦脉沉滞,肝阳上亢,致使头晕目眩,肝肾阴虚。此病症只能缓解,不可根治,且多数为年老之症。”
徐院正的意思皇帝听明白了,意思就是太后得的是老人病,没得治,治不好,只能慢慢养着。
“那太后为何昏睡不醒?也与此症有关?”帝追问。
“这……微臣也甚是费解,照理说此症并不会致人昏睡不醒。”徐院正沉吟道,“刚才微臣也亲自查验过太后入口之食,以及所用之物,均未发现异常。”
徐院正回话时,额头直冒冷汗。他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医术差,见识少。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使尽浑身解数就是唤不醒太后,他也没辙啊!
且几名太医会诊的结果,的确就是太后睡着了。
帝瞬间冷了脸:“如今可有办法将太后唤醒?”
三名太医面面相觑,又羞愧地垂下头,跪地请罪:“臣等无能,望万岁恕罪!”
“把太医院的人都给朕叫来!”帝怒道,这群庸医,养着何用,关键时候一点儿用场也派不上。
随即帝又唤道:“苏长喜!”
“奴才在!”苏公公连忙躬身出列。
“传朕旨意,各地州府张贴皇榜,悬赏白银万两,治太后昏睡之症,药到病除者可免医考,直接入职太医院。”
“遵旨!”苏长喜不敢怠慢,飞快领命而去。
一会儿,所有太医都提着药箱飞快地跑来了,十几个太医挨个儿给太后诊了脉,可说辞都差不多。说太后是老人病,由来已久,治不了根儿。可昏睡之症又俱都束手无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般折腾下来,天都快亮了。
“朕不信,举我大楚全国之力,竟无一人能查出太后病因!”
天子一怒,众人皆跪伏于地,吓得瑟瑟发抖。
殿中一时又陷入沉寂。
大小妃嫔们此时想走又不敢走。太后之症,若查不出什么便罢,真若查出点儿什么来,这满宫室的人,说不得都要倒霉。
此时,小胡氏轻轻走到皇帝身边儿,蹲身一福,轻声儿道:“万岁,嫔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帝垂眸瞥了眼,淡淡道:“说吧!”
“谢万岁!”小胡氏起身儿,又小心地挨近了皇帝几分。
帝微微皱眉,忍着小胡氏的靠近,耐着性子听其道:
“嫔妾瞧着太后娘娘不像是得病的样子,倒像是……”
帝见她说了一半儿停了下来,接口问:“像什么?”
小胡氏轻咬下唇,欲言又止道:“请皇上恕嫔妾无罪,嫔妾才敢说。”
帝不耐道:“恕你无罪,快说!”
“是!”感受到皇帝微微的不耐,小胡氏忙道,“嫔妾的意思是,既然诸位太医都束手无策查不出太后娘娘的病症,何不从别处入手?”
帝终于正眼看向小胡氏,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娇嫩鲜妍得很,说话时也一派天真的模样,只不过……宫里从来就没有真正天真之人。
小胡氏并未发觉皇帝逐渐冰冷的目光,顾自道:“嫔妾以为,不如多请些得到高僧,为太后娘娘做场法事,祈福祛晦,许是有用。”
帝淡声道:“你是说,太后是被人用巫蛊之术魇住了?”
小胡氏连忙跪地解释:“嫔妾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只是看太医们法子都用空了,也不见起色,不如用别的法子试试,或许有用。嫔妾也只是说出来姑且一试罢了!万岁恕罪!”
帝刚欲出口,忽听得远处鼓声大作,“咚——咚——咚——”一声儿接着一声儿,渺远而沉重,振得人心口发闷。
“谁敲响了宫门外的惊天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