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维德依然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目光掠过孔维真又看向了高座上的帝王。
孔维真受不了被孔维德如此漠视,大声道:“你笑什么?你有什么资格笑?到了如今你还笑得出来?你凭什么笑!”
孔维德终于又把目光投向她,点点头,郑重其事地道:“抱歉,我的确不该笑。”
顿了顿,又解释道:“刚才进来的时候见你身受重伤趴在地上,觉得你好可怜,不过又觉得挺滑稽,像条狗似的,没忍住就笑了。”
“孔维德!”孔维真尖叫一声儿,恨声道,“你别得意,你活不了多久了!你魇镇太后,欺瞒圣上,陛下马上就会判你斩首!你若现在求我,我说不定还会向陛下求情留你个全尸!”
孔维德无辜地眨眨眼,看向皇帝道:“陛下,她刚才还说敬我爱我仰慕我,与我姐妹情深,一转身儿又如此对我恶言相向,可见得此女所言皆是虚妄,不可信矣。”
孔维真这才知道中了孔维德的计,气恼不已:“你这卑鄙的奸诈小人,你竟敢诈我!”
孔维德并未看向孔维真,依旧对着皇帝无奈道:“您瞧,兵还不厌诈呢!我稍许诈她一诈她就露出了本来面目,她自己居心叵测,欲加陷害,还怪微臣耍诈,这又是何道理?”
“不论孔家二小姐是否有陷害之嫌,要证实她有没有说谎,孔大人让人去府上搜一搜不就能真相大白了?”
孔维德看向突然出声的小胡氏,嗯,这个女人比孔维真有些脑子,不会死咬着真真假假姐妹情深不放,而是釜底抽薪,直接要搜她的府邸。
不过,小胡氏也没比孔维真高明到哪儿去,此时急不可耐地跳出来,岂非更显得她与孔维真是一伙儿的?
她与高座之上的帝王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心头又忍不住气恼。这厮太可恨,明明可以掌控局面,却至今未发一言,定是恼她不听他劝,坚持要揪出幕后主使,现在干脆做甩手掌柜,隔岸观火。
她抿了抿嘴,对着小胡氏不悦道:“你是何人?皇上还没发话儿呢,你倒替皇上拿起主意来了?”
小胡氏哪里肯让孔维德扣这么大一顶帽子,连忙申辩道:“孔大人莫顾左右而言他,你这么说无非是想拖延时间,好给府里通风报信!”
说着又转向皇帝,慷慨激昂道:“万岁爷,您赶紧下令搜查侍郎府吧!再晚些就被她毁了所有证据,太后娘娘还昏睡未醒,这事儿拖不得啊!万岁!”
宫里的女人都有一份儿好演技,此刻见了小胡氏那心急如焚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太后是她亲娘呢!
“唉——”孔维德悠悠谈了口气,无力道,“皇上您还是下令搜府吧!再拖下去这位美人娘娘急得快触柱悬梁,以死明志了!”
帝暗瞪了她一眼,这女人果然是看戏不怕台高啊!
“如此便依了孔爱卿所言搜一搜侍郎府吧!”
虽然帝下了搜府令,可听在众人耳朵里怎就那么不是滋味儿呢?什么叫便依了孔爱卿所言,好像这搜府令是孔维德求来的一样儿。
帝终于从高座上起身,缓步踱至孔维德面前。
“一起走吧!”
孔维德微蹙眉心,悄声儿道:“您能不能认真点儿,您这个样子摆明了偏袒我,还怎么查幕后之人?”
帝嗤笑一声儿,凑在她耳边儿道:“朕要查这事儿何须如此麻烦,宫里宫外这么多眼线人手养着吃干饭的?朕手上的眼线撒出去一半儿,什么阴谋阳谋查不出来?哪用得着像个女人似的小心翼翼,婆婆妈妈!”
孔维德一愕,好像也是啊!她这么大费周章的引蛇出洞,在皇帝眼里的确有些个吃饱了撑的。不过,就算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了,她也不愿在皇帝面前示弱。什么叫像个女人似的,她本来就是女人好不好!何况皇上手里的人手那是皇上的,与自己无关。她不靠男人也照样能搞定这事儿!谁稀罕!
所以说皇帝还是不够了解女人,有些女人就像菟丝花儿一样,没骨头地攀附着男人而活。可孔维德不是,她有她的骄傲,虽然不像帝王那般有极强的掌控欲和占有欲。但至少自己的事儿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可皇帝却总想着让心爱的女人活在自己的羽翼下,万事由他掌控,按着他设定好的轨迹走下去,这就是两个人观念上的巨大差距。
其实,要搞定孔维德这种类型的女人也挺简单,皇帝只要把太监守则背一遍安在自己身上,像伺候祖宗似的伺候自己女人。然后摆出一副我女人说得都对,我女人全天下最有理儿。就算错也是自己没有尽到规劝,引导的职责,错全在自己,这就对了。
可惜现在的皇上还不懂得其中深意,吃苦头就在所难免了。
孔维德轻咬下唇儿,抬头瞪他一眼,一撇头躬身往后退出几步:“微臣不敢与皇上比肩,您先请!”
帝一愣,不明白前儿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就给他瞧脸子了?
想伸手把她拽回来,她却与殿内一群太医站到了一处,帝就有些拉不下脸了,干脆转身跨出大殿。
净鞭开道,礼乐阵阵,金吾卫前后拱卫之下,帝乘坐着御辇,沿着他每日退朝回府的必经之路,熟门熟路地来到孔侍郎府。
要说金吾卫每日护送帝王往来于皇宫侍郎府之间,心里对皇上爱重孔侍郎的程度可是清清楚楚的。让他们守卫皇宫守卫侍郎府,那是绝无二话,这就是他们的职责。如今要他们搜侍郎府,却着实有些下不去手。
特别是皇上就站在侍郎府当间儿,像看着自家东西似的一一叮嘱……
“这是朕最喜欢的水丞别磕坏了啊!”
“轻点轻点,放下,别碰那个,那是闲……孔侍郎养的,仙人球,扎了人朕不管,若碰死了它,擎等着入天牢吧!”
你说让皇上这么搅和,谁还敢搜府啊!整个侍郎府打眼儿瞧出去有一多半儿是皇上的东西,这儿跟乾清宫就差个牌匾了,谁敢搜皇上的寝宫啊?找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