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贵人和小胡氏为何在流产一事上认定了是她下的手,欲加陷害?这两人虽不聪明,却也不是傻子,她有没有对安贵人的肚子下手,安贵人心里最是清楚。可为何到头来依旧认定了是她?谁给了安贵人暗示,又给她想出了栽赃嫁祸的主意?
要说后头那人还是有些手段的,万事自己不出头,只躲在后头穿针引线,推波助澜。推出一个个马前卒,为己所用。
而且很显然,皇上在隐瞒一些事儿,不欲让她知道。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保护某个人,某个躲在这一切背后的人罢了。
既然皇上不欲让她知道,那么她再问也定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那人既然在皇上那儿挂了名儿,今后若再要出手应该不会那么容易了。
孔维德想得透彻,与其弄得她与皇上离心离德,不若就此放下。
紫禁城,宁寿宫。
周明萱怔怔坐于轩窗下已一个时辰,面前的茶盏已经凉透,她却似无所觉,捧着冰凉的茶水,无意识地送到唇边,喝了一口,再喝了一口……
格日娜担心地看着主子,不知该如何开口相劝。
炕几上摆着一个普通的木盒,盒盖儿是打开的,盒子里的东西撒得炕几上都是,甚至有一些还撒到了地上。
周明萱没想到,今儿个一早,皇上竟然会派人给她送来这些东西。
当时,她满心欢喜地接过,以为皇上又给自己送了什么贵重的好物件儿。让格日娜泡了极品龙井,高高兴兴坐在暖炕上,打算好好看看皇上给自己送了什么。
可谁知,打开一看,她就吓得失声尖叫,手里的盒子也掉到了炕几上,里面儿的东西瞬间撒了出来。
附龙草!皇上怎会知道附龙草?
这种草只有草原上才会生长,且数量极为稀少。要想在茫茫草原上找到这种草亦是难事,连许多生活在草原上的牧民都不知道这种草,她也是因为救了那名隐士才知道有这种草。
附龙草是一种香草,晒干后能散发出十分怡人的香气,这种香味年轻力壮者问了没事儿,年老体弱之人却万万闻不得,闻了之后会产生昏厥之症。特别像太后这种养尊处优,一身儿富贵病的老妇,就更加闻不得了。
所以,那天儿她将装着附龙草粉末的荷包挂在身上去了一趟慈宁宫之后,太后便昏睡不醒。
她原本以为这件事儿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毕竟连草原牧民都甚少有人知道附龙草,更何况中原的医者?
可是现在皇上竟将一盒儿附龙草放到自己面前,这比在她脸上狠狠扇一巴掌还让她痛,让她恐惧。
盒子里除了附龙草,一起掉出来的还有一朵干花儿。
周明萱放下茶盏,抖着手将那朵花儿拈起来,眼泪瞬间儿就下来了。
这是一朵素馨花儿。
她还记得,那一年她被一道圣旨逼着和亲匈奴,当年七皇子亲自将她送出城外,又一口气儿将她送出二百里才打马回京。
当时,她坐在马车里一路走一路哭,手里捏着一朵素馨花儿,在七皇子即将回京之前,跳下马车将素馨花儿塞在他的手心里,鼓起极大地勇气踮起脚尖在七皇子耳边轻念了一句“妾心如素”,然后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跑回了车上。从此,她给自己取了小字——素心。
周明萱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若与表哥重逢,两情相悦时,提起当年她赠予他的素馨花儿,该是多么美妙幸福。即便追忆过往,曾经的苦难都会成为苦尽甘来的回忆。
如今,这朵花儿重又回到了自己手中,只是她再也没有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回来的。
“主子,茶凉了,仔细伤胃,奴婢给您换一盏吧!”格日娜轻声儿道。
周明萱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依旧攥着手里的干花儿。
格日娜见她不为所动,便伸手欲将茶盏端走,手腕忽然被捉住。
格日娜吓得立即跪了下来:“主子恕罪!”
周明萱并未在乎格日娜是跪着还是站着,是请罪还是求饶。此刻,她满心的慌乱,没了主意。
“你说他把这些给我是个什么意思?他,他会不会是厌弃了我,想把我赶回草原去?还有,他把素馨花儿还了给我,他不要它了,这朵花陪了他那么多年,说不要就不要了。”
周明萱喃喃自语着,抓着格日娜腕子的手却力气极大,抓得格日娜都疼了。
“主子,您别这么想,皇上也许并没有这层意思呢?您瞧,皇上显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了,可他一没降脂罚您,二没上门申斥您,只送了这一盒儿东西来。想来不过是给您提个醒,告诉您他知道了,仅此而已。”
“是吗?”周明萱如同抓着最后一根儿救命稻草似的抓着格日娜,好像格日娜说的就是事实一样,她睁着大大的迷蒙的泪眼儿看向格日娜。
格日娜一个劲儿地点头:“是的,一定是这样的。皇上是个念旧的人儿,当年周大人对他的好,他一定都记着呢!不然也不会把您当年送他的素馨花儿珍藏至今。”
“是啊!”周明萱忽然放了手,苦涩一笑,“他珍藏了那么多年,如今却把它还给了我。”
虽然格日娜安慰自己皇上是个念旧的人,可她又岂会不知皇上把素馨花送还给她的含义?如果说附龙草是警告她不要再轻举妄动,那么素馨花就是在告诉她,她已经把曾经留在皇上那里的底牌用掉了。
从今以后,她再也没有了护身符,若有任何行差踏错,皇帝将会不留情面地处置她。
“哈哈哈哈……”周明萱忽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
格日娜吓得不知所措,扶着她肩膀,紧张道:“主子,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
周明萱只觉得自己可怜又可笑。笑自己回京之前居然还做着与皇上重温旧梦的美梦,如今的确该一朝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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