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伯蕴瞬间喝完了那碗参汤,而后将手中的碗‘嘚’的一声放回桌子上道:“接着说!”
玉澈笑道:“所谓细节问题,便是首先要问老爷能进去放置宝玉的地方的都有哪些人?”
丁伯蕴抚须点头大:“除了老夫之外,就只有顾、梅、王、邢四位师傅了,他们都是老夫的心腹,四人与我都有一把开玉阁门的钥匙。”
玉澈点了点头道:“那即是老爷的心腹,老爷就一定很信任他们了。”
丁伯蕴深思,未置可否,倒是玉澈看在眼里,只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道:“老爷初见碎玉时,周遭门窗桌椅可有损坏的痕迹?”
丁伯蕴摇了摇头肯定的道:“没有!”
玉澈又问道:“那老爷难道就没有怀疑过,或许正是自己无比信任的心腹……”
丁伯蕴没等她说完,便紧接着道:“也许是洒扫的小伙计不小心。”
玉澈摇头道:“若老爷真认为是洒扫的伙计所为,便不会一直痛骂李子明了。”她见丁伯蕴不说话,便替他说道:“侧耳听闻,那日最先发现玉碎的的确是个洒扫的伙计,咋一看来,这事儿或许真就与他脱不了关系。可是正因为只要此事一发生,所有人都会怀疑是他不小心弄坏了宝玉,所以这事儿才可疑。首先我们若是站在他的角度上想这件事,就会觉得不可思议。一个月钱不足二两的小伙计,若真是弄碎了这个价值连城的宝玉,首先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丁伯蕴摆了摆手,将她的话按下,只停留在此刻。他努力的回想当时的情景,许久,终于躺回榻上,虚脱般的道:“你说的对,的确不是小伙计。”
玉澈微微惊讶道:“老爷是又想到了什么吗?”
丁伯蕴眯着眼睛道:“昨儿个是我锁了门最后走的。还记得走的时候将一块儿用旧的毛皮丢在了地面上。那丢掷毛皮的地面距离门口很近,放置宝玉的匣子反而要些远。若他不是一进门便见玉碎了,便会先行打扫,可那么脏的一块儿毛皮还在那里躺着,说明他根本就没来得及打扫便看到了碎玉。所以我断定,是他一进门便看到了碎玉。而不是如梅城所言,是打扫时不小心撞坏了。”
玉澈点头道:“老爷若细心,想必知道是谁从中作梗也不会是难事!”
丁伯蕴点了点头,转而思索道:“不会是顾朝恩,他跟随我多年向来忠心耿耿,绝对不会是他。”
玉澈闭着嘴,只听他仔细的分析到道:“邢涛义这个人固执,冥顽不灵,死犟死犟的,依我看,有人想要说动他给我下套,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至于王留史,是个墙头草,每每我与邢师傅争吵,最先出来做和事老的便是他了,虽说有些惧内,但人品倒还没什么问题……”
丁伯蕴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也只有他了!”
玉澈忙问道:“谁?”
丁伯蕴道:“梅城是我麾下最得意的雕刻师傅之一,尤其擅长印章雕刻,整个江南几乎无人能及。可他有个坏毛病。不知何时竟染上了赌博的嗜好。赌与偷向来是密不可分,我便防着他的手脚许久,果见他也曾拿我的原石玉货偷卖。我多次警告他,他就苦苦哀求叫我网开一面。我也是爱才心切,终究不忍心真与他撕破脸,他倒也安分了许久。如今发生了这种事,除了他,我便在想不出第二人。”
玉澈小心道:“那在此时此刻,老爷最怀疑的人莫非就是这位最擅长印章雕刻的梅城师傅了。”
丁伯蕴点点头道:“虽说是怀疑,到底是没证据!”
玉澈叹气道:“请恕阿澈直言,老爷既然早就怀疑梅城人品有污,就不该一再姑息。就如同那块宝玉,既然碎了,再舍不得也唯有丢弃的份儿了。人若从本质上已然坏了,就是技艺再高也是不必与之为伍的。”
丁伯蕴语气颇为不快道:“你这是在教训我吗?”
玉澈低头道:“阿澈不敢,阿澈只是觉得若早日远离此人,又怎么会有今日的被动?”见丁伯蕴不说话,才又问道:“那老爷既然心里确定了此人,那接下来准备如何应对?”
丁伯蕴又叹道:“唯有先找到证据,才好办妥此事。”
玉澈点头笑道:“说到底,阿澈不过是一碗参汤的差事,但是有些话虽说讨人嫌却还是忍不住的要说,老爷是大丈夫,该不会跟我这个后辈小女子一般见识吧?我只是想问问,老爷是觉得自己该养足精神出去教训背后设计圈套的小人呢?还是该继续躲在女子闺中如市井泼妇般愤世骂人呢?”
丁伯蕴微笑道:“这话问的,确实挺讨人嫌的。不过也算是逆耳忠言吧,行了,夜深了,你也该回去交差了!”
玉澈点了点头,退了出来。一出来,便有丁夫人,陈百灵,满月三人相继喜道:“果然还是你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