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说金铃儿始终是不明白楚娥意图的,在她看来,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最大的威胁不是离间自己的家庭关系或者是抢走自己的丈夫,而是代表着另一层深意。就是罗琴,或许她对阿梨依旧心存非分之想。而阿梨呢,他适才又是何等的惊慌失措啊!若是二人依旧是藕断丝连,其后果可想而知。玲儿是个聪明且善良的女孩子,即使无奈之下嫁给阿梨,心里依然是想与他白头偕老举案齐眉的,又怎能容许他陷入这段不为世俗所容,并且危机自己性命的不伦之恋之中?绝对不能,铃儿紧紧抓着切菜的菜刀,炖锅里的浓汤扑腾腾的翻滚着,不停地冒着白烟……
而此时的楚娥,还正一个劲儿的跟孙妈妈拍着马屁。什么您老的命真好,虽然不算是大富大贵,但后福无穷之类的,说的孙妈妈一个劲儿的直笑,连脚上的伤几乎都忘了,看样子当真是觉得这个姑娘比自己的亲女儿还要亲的。其时也就更加的不喜欢铃儿了,到了吃饭的时候,也还不忘了挑这个儿媳妇的刺儿,又是这个菜烧的咸了那个菜煮的淡了,最最令老人家不满的依旧是那一锅鸡汤了:“天天都是鸡汤,腻都腻死人了,我是一口也吃不下。”
楚娥看着铃儿的窘态撇着嘴轻笑,倒是低头扒饭的阿梨实在听不下去的,真弄不明白母亲的这些意见是哪里冒出来的。他向来不爱挑食,母亲的手艺又是一般般,铃儿来了之后不说其他的,家里的饭菜却是可口了许多。在他看来,今儿这饭菜还不错呀,见母亲依旧挑三拣四,就忍了忍,笑道:“这汤不是挺鲜的嘛,母亲你脚不好,铃儿才天天炖这汤给你。这是孝心,母亲不该有诸多微词,叫外人看笑话。”说罢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楚娥。
孙妈妈也看了看楚娥,楚娥瞪了一眼孙梨,就对孙妈妈道:“我听说铃儿以前做的醉鸡,连罗大人吃了都赞不绝口呢,阿梨难道你没有吃过。”
孙梨头疼了一下,这个楚娥,分明是来捣乱的嘛,就道:“醉鸡啊!你晓得醉鸡是怎么做的吗?我倒是听丁家的厨娘说过,若想吃这醉鸡,非要在前一天晚上就用上好的花雕酒腌上,待到第二天,先用大火烧开水,而后小火慢炖。炖好之后,放入十多种名贵香料糟,整个过程大概两天的时间吧!味道是不错,可是据说罗大人那一坛子花雕酒都要好几百两银子呢!”
楚娥听得一头雾水,孙妈妈则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望着铃儿道:“这么麻烦?”倒是铃儿忍不住的白了孙梨一眼,实在无法跟着他一起扯谎,就道:“婆婆若真想吃,儿媳妇做给你吃便是了,就算没有上好的花雕,一般的也可以!”
孙妈妈摆了摆手道:“算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既然这么麻烦,我也就不难为你了!”这边孙梨便朝铃儿意有所指的眨了眨眼睛。铃儿自然是明白他意思的,不过此时心思却全部都在为孙梨的担忧之中。心道倘若真是罗琴与阿梨之间藕断丝连,当真是大大的不妙了,自己定然是要想法子解决这件事的。又看了看婆婆脚上的伤,皱了皱眉眉头。
过会儿吃过饭,夫妻二人送走了楚娥,铃儿又收拾收拾,只跟阿梨说了声‘我去去便回’就出去了,阿梨也不甚在意,由得她出去了。铃儿径自去了几里外的大夫薛大夫家里,那薛大夫是远近闻名的跌打损伤名医,孙妈妈的伤便是在他这里看的,故而那薛大夫见到铃儿倒也认识,问道:“姑娘来了,是你家婆婆的伤有异吗?”
铃儿摇了摇头道:“依旧是那样了,只是每日用汤药清洗十分痛苦,老人家吃不消啊!”
薛大夫叹气道:“有什么法子呢?你婆婆伤口太深,年岁又大了,再加三月的天越来越暖,这一番罪是少不了的。”
铃儿忙问道:“我来就是想问问,我婆婆这苦头还要挨多久才算完?”
薛大夫想了想道:“若照顾得宜,也需个把月吧,不过你放心,随着伤口的愈合,痛苦也会逐步减轻的。”
“个把月呀?”铃儿轻呼,暗道阿梨恐怕是等不及了。便央求道:“大夫,有没有法子快些好,我实在是看不得老人家整日疼痛,求您想想办法吧!”
薛神医好笑道:“你这小姑娘真是的,有好法子我还能藏着掖着,不要多说了,回家去吧!”
铃儿急得直哭,无奈跪下道:“求您想想办法吧,您可是神医啊!我真是着急的不得了!”
薛神医忙拉着铃儿道:“快起来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我没有办法!”想了想就又道:“你跟我来……”就拿出一个药草图本翻开,指着上面的一种草药道:“这种草叫做老龙筋,它去腐生肌,止血凉血的效果是最好的,如果能找到它,你婆婆的伤只需五六日便能下地走路了。只可惜这种草药是夏秋季节才有的,而又极其稀少,我去年只采制了少量,如今早也用完了,若非如此,也能帮到你了。”
铃儿瞪着眼睛道:“大夫说的是,但是我想,如今已是三月中,就算是夏秋季节才有的东西,此刻想必也已经长出新芽了。”
薛大夫道:“你说的有道理,此物乃是多年生草药,若长新芽,便可将根刨来入药,只是怪可惜,本就稀少,如此一来更是暴殄天物了。”
铃儿笑道:“可惜什么,都是救人的。烦请神医多多指点,我要去寻它。”
薛大夫面有难色道:“此物多长高山峭壁之上,而且又不是时令之时,就算是你寻上几天几夜,也未必够你婆婆用,倒不如顺其自然是好,你一个姑娘家还是不要去了。”
铃儿却异常坚定的道:“我一定要去,就算是只有一点儿的希望,我也会去。”薛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在他看来铃儿所做的这些并不是必要的,实在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的固执。想了想便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空袋子道:“这是我去年用来装老龙筋的袋子,上面有浓厚的气味,应该对你有帮助吧,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去,实在是没必要。”
铃儿接过袋子,只道:“我去了……”便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