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浮生设宴邀请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虽然这设宴的地点未免有些古怪,但是人家也说明了是为了给容瑾和沐清漪压惊洗尘。西越这边既然也愿意给他这个面子,去赴宴自然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了。只是,去赴宴的却并不适合原本以为的容瑾和沐清漪等一干人等全部到齐,而是容瑾带着魏无忌夏修竹莫问情等人,而沐清漪却留在了西越这边的驻地里。迎客的时候,看到容瑾独自一个人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站在门口迎接地云天恒不由得愣了一下。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容瑾已经到了跟前。
“靖安侯何在?”容瑾身形颀长,长身玉立站在寒风中显得比云浮生要高上一大截。居高临下的睨着云浮生淡淡道。
云天恒连忙回过神来笑道:“西越帝,魏公子,夏公子,莫谷主,师傅在营中备好了酒宴,各位请。”
容瑾轻哼一声跟着云天恒往北汉大营里走去。云天恒跟在他身边,打量了容瑾一番,只觉得他内息飘忽不定,时强时弱,就连他都能够察觉到,可见果真是受了内伤,“西越帝,不知沐相……”
容瑾懒懒地道:“你说清清?清清身体不适,就不过来了。”
“原来如此。”云天恒笑道:“既然沐相身体不适,还是好好休养才是。等沐相身体好了,再设宴为沐相压惊。”
容瑾不置可否,一行人跟着云天恒等人进了北汉大营中最中间的大帐,云浮生果然已经准备好了美酒佳肴等待着众人入席。只是云浮生本人却并不在场。云天恒扫了一眼大帐,连忙道:“在下这就去请师傅过来。”
看着云天恒出去,也不在乎帐中还有其他的北汉人侍候着,魏无忌挑眉道:“云浮生的架子,还挺大的。”跟着一起来的开阳笑道:“靖安侯原本只是西越一个小小的江湖中人,如今一月成为北汉王侯,自然要摆一摆架子的。”
容瑾走到首位上坐下来,轻哼一声道:“本公子也想知道他能摆多大的架子!”这世上,好意思跟容九公子比身段和摆场的人还真不太多,云浮生在他面前摆架子,看在众人眼里也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连生气都算不上。
开阳戳了戳跟前的酒壶,笑眯眯道:“莫谷主,这些玩意儿,能吃吧?”
莫问情平静的扫了一眼,淡淡点头,“没毒。”
“没毒就好,这草原上真是冷的骨头都要结冰了。既然靖安侯不来,咱们可以先喝酒吧?”开阳眼睛一亮,至少云浮生设宴用的酒还算不错。北汉的酒虽然不及西越的品种繁多,各种名酒各具风味,但是只说一个烈字的话,绝对是远超过西越大多数的美酒的。在这种地方,就是要喝这样的酒才够味儿。
魏无忌笑道:“好主意,既然主人不在,咱们就先喝喝酒,吃点东西先自便吧。”吃饱了喝足了才有力气动手不是么?
大帐里,周围侍候着的北汉人都忍不住一脸就去的看着眼前这几位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大人物。靖安侯亮着他们原本是想要扫他一点儿面子,不想人家完全不在意,该吃吃该喝喝比在自己家里还有自在。说不定,靖安侯若是来得晚了,这大帐里就只剩下残羹剩饭,人家一抹嘴儿直接走人了。
另一边的帐篷里,云浮生听着云天恒的禀告微微皱眉,“沐清漪没来?”
云天恒点头道:“是,西越帝说沐相身体不适,留在营中休息了。”云浮生皱了皱眉,低头盘算了片刻才道:“如此…也好,虽然和原本计划的不一样,但是他们分开了也好,传令下去,兵分两路同时动手。”他们人多,并不担心分兵之后兵力不足。毕竟,四千精兵对两三百人,别说是分两路,就是再分出两路来也是足够的。
云天恒沉默地点头,云浮生仿佛想起来什么,问道:“容瑾的气色如何?”
云天恒道:“师傅说得不错,西越帝气息果真是有些不稳,就连徒儿都能够察觉得到,想必是真的受了内伤无力遮掩了。”云浮生满意地点头道:“很好,本侯这就去见见他们。本侯也想见识一番西越帝的武功到底有么的深藏不漏!”
云浮生走进大帐里,看到的就是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西越众人各个悠然自得的吃菜喝酒不亦乐乎。仿佛今天不是他北汉靖安侯宴客而是他们自己在帐子里聚会一般。看到眼前这一幕,云浮生脸上的笑容忍不住僵硬了一些。
还是魏无忌最先看到云浮生,含笑站起身来笑道:“靖安侯可是来晚了。”
云浮生强笑道:“本侯有些琐事缠身,让各位久等了。”
开阳趴在桌上,笑道:“既然如此,靖安侯当自罚一杯才是。”云浮生扫了一眼说话的开阳,却见在座的众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抽了抽嘴角笑道:“这是自然。”倒也不含糊,直接端过一杯侍者送上来的酒一饮而尽。
云浮生如此,跟在云浮生身后进来的江湖中人却有些压不住怒气了。这些人都是云浮生将云门弟子大多数变成傀儡之后才重新招募的。都是江湖中颇有些名气的高手,上次华国宝藏一事三国江湖无不损兵折将。虽然大多数人也明白他们是被人利用了,但是对沐清漪已经西越多少还是有些心存芥蒂的。只可惜,区区几个江湖中人哪里有本事撼动西越皇室也只得默默的忍了。因此在云浮生设法拉拢这些江湖中人的时候,虽然一些有眼力的十分知趣的和云浮生划清了接线,自己回家闭门思过去了。却总还是有些不长眼又自视甚高的人选择了跟着云浮生。
这些人只看到了云浮生外面的风光,一个江湖中人被北汉皇室封侯,女儿还做了北汉皇的妃子,可谓是一步登天,哪里能够明白云浮生的苦处。忍不住一个个都幻想自己便是第二个云浮生,因此跟着云浮生的人还当真是不在少数。而这些日子见识了云浮生绝世的功力之后,其中也不乏对云浮生忠心的人。
“别人家请客,主人还没到自己就开始吃喝了,这便是西越人的教养?”云浮生身后,一个三四十岁模样的中年男子斜睨着众人,有些阴阳怪气地道。
开阳抬眼,笑眯眯地望着那中年男子道:“请人吃饭,主人却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难道这便是北汉人的教养?啊,不对…难道这边是江湖中人的教养?在座的各位中…只怕也有不少西越人吧?西越生你们养你们,各位…你爹娘跟你们没仇吧?”
“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果真有几个人忍不住变色。云浮生一抬手拦住了身后想要冲过去跟开阳理论的人,淡笑道:“本侯来晚了,各位恕罪。大家请坐吧。”
双方各自瞥了对方一眼,在心底轻哼一声转过了头去。
宾主落座,云浮生举杯邀众人共饮。看着这大帐中的一众宾客云浮生不由得多了几分恍惚,只觉得宾客满座倒是十分心满意足。在北汉的日子虽然没有往日自在,但是却是比屈居一个小小的云门要风光百倍。
双方人马本就没什么交情,甚至可以说互相看不顺眼。这宴会自然也别想有多么的风平浪静。果然,酒过三巡,方才跟开阳呛声的中年男子便站起身来道:“听说西越自西越帝一下,各个武功高强。在下不才,想要领教一二。”
大帐里丝竹之声顿时一停,显得格外的沉静。坐在坐前面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懒洋洋的喝酒的容瑾突然抬眼,暗红的眼眸直射那中年男子而去,“你…想要领教本公子的武功?你能接我几招?”
中年男子不由得一噎,他在云浮生招揽的这些人中武功也只能算是中上,就算是活的不耐烦了也不会想要去挑衅容瑾的。脸色有些发青的变了变,中年男子才勉强笑道:“西越帝说笑了,在下武功低微岂敢跟西越帝讨教?”
“既然知道武功低微,就乖乖回去待着,别惹本公子心烦。”容瑾毫不留情地道。若是往常,不管对方是谁被人如此羞辱中年男子必然是要怒的,但是一对上容瑾那双冰冷无情的红眸却让他心中忍不住颤了颤,不甘言语。
“陛下!末将开阳想要领教这位高手的高招!”坐在下首方的开阳突然站起身来,朗声笑道。
容瑾眯眼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若是输了,小心你的脑袋。”
“是!”开阳朗声笑道,年轻的脸上没有丝毫惧意。朝着那中年男子拱手笑道:“前辈,还请手下留情啊。”中年男子脸色变了几变,轻哼一声拔出手边的剑朝着开阳刺了过去。开阳神色坦然,毫不犹豫的侧身让开,反手拔出身边一个北汉侍卫的佩刀就直接动起手来。开阳自己有剑不用,却随手拔了北汉侍卫的刀来用,可见对此战的漫不经心。那中年男子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唰唰唰几剑凌厉无比的攻向开阳。
大帐外,北汉营地的一角,萧廷看着眼前严阵以待的北汉士兵,再看看不远处的灯火通明的大帐里不时传出的兵器撞击的声音,眯眼道:“云浮生在干什么?”
身边的侍卫低声道:“靖安侯手下的人似乎是在跟西越的人比武切磋。”
萧廷眼底掠过一丝嘲弄,嗤笑一声道:“比武切磋,他以为西越帝真是江湖中人么?封了侯又如何?还是改不了江湖中人的那一套。”侍卫点头道:“公子说的是,就算是比武…靖安侯那边只怕也不占上风。只怕是想要用车轮战消耗西越帝等人的实力吧?”
萧廷冷笑道:“本公子若是他,就直接让人将大帐围了然后万箭齐发也比什么车轮战靠谱。去收拾一下,咱们立刻离开这里。”
“公子,这……”侍卫有些为难地道。
萧廷道:“容瑾敢大摇大摆的来赴宴,你觉得他们会没有准备么?就算容瑾傻了,魏无忌难道也一起傻了?明知道咱们兵力远胜于他们还敢这样来赴宴跟人比武…谁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事情?横竖这次的事情功劳咱们也捞不到,别把命给搭进去了。”
“是,公子。”主仆二人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收拾了行礼一人一匹马出了北汉大营。如今这里的权利虽然被云浮生把持着,但是萧廷毕竟出身北汉世家,皇帝重臣,他要走自然也没有人拦他,让两人十分顺畅的一路出了大营往北汉皇城的方向奔去。
大帐内,原本还将长剑舞的银光飞舞的中年男子突然惨叫一声撞了出去跌落在不远处的地毯上。众人侧首望去,只见那中年男子身下暗红的血迹染红了大片的地毯。手腕上鲜血潺潺,根本动弹不得。离得近的人看得分明,那双手分明是被人直接挑断了经脉,就算有再厉害的名医只怕从此也是个废人了。
开阳满意地看了看手里的腰刀,一挥手送回了侍卫的刀鞘中,笑道:“北汉的刀果真是名不虚传。虽然有些不习惯却还是锋利无比。哎呀…这位前辈实在是多不住,兵器不趁手一时间失了轻重,还请前辈和靖安侯见谅。”
对面的一众江湖中人无不目光含恨地等着开阳。明明是他故意将人的手筋挑断的,却一副无辜的模样惺惺作态。谁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着不过才二十出头,笑的一脸和蔼可亲的年轻人竟然如此的心狠手辣。
云浮生脸色微沉,却并没有发作只是一挥手让人将那中年男子抬下去医治。很快,又有人站出来,一个四五十岁的模样怪异的妇人手中握着一条黑色的鞭子直指开阳,“小辈如此情况,就让老身来领教一番。”
开阳眨眼,他对江湖中人完全不熟啊。
魏无忌靠着椅子坐着,含笑看着众人。一手端着酒杯悠然浅酌,端是雍容无匹。见开阳一脸茫然,魏无忌出声道:“开阳,这位老婆婆是江湖中数得上的高手了,年轻时有个外号叫阴姬,善使长鞭,武功阴柔以快取胜。你虽然不占优势,不过到底还年轻,也算是一种磨砺。不过,需记得,敬老尊贤。”
开阳笑道:“多谢魏公子指点,我保证不打烂这位老前辈的脸。”
“孺子可教。这位阴姬前辈也只剩下这张脸了,打不得。”魏无忌满意的笑道。
“魏无忌!”阴姬脸色发黑,本就有些怪异的容貌更加扭曲起来。这位阴姬本身容貌就不出色,但是说是老前辈却有些过了,她的年纪最多也就比魏无忌大个几岁而已。只是因为练功而导致不仅年纪比真实年纪看着大,就连本就只是清秀的容颜也变得怪异起来。容貌本就是阴姬不可触摸的痛楚,偏偏魏无忌还一戳再戳。什么老前辈,老婆婆,只剩下这张脸了,在场的人除了开阳等少数几个谁不认识阴姬?谁不知道魏无忌这是故意挤兑她的?
长鞭一扬,阴姬毫不犹豫地一鞭子朝着魏无忌劈头盖脸的打了下去。却不想魏无忌连头也懒得抬一下,从容的低头饮酒。饮酒的长鞭还未落下,就见开阳一跃而去手中长剑并未出鞘直接缠住了阴姬的鞭子,笑嘻嘻地道:“老前辈,你不是说要跟晚辈过招么?怎么又去找魏公子?就算魏公子看起来比晚辈厉害俊雅,你也应该先打过了晚辈再去找魏公子说话啊。”
“扑哧!”大帐中,不知是谁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好!好!我就先杀了你这小子再说!”阴姬阴测测的脸一时间颜色变幻不定,抽回自己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朝着开阳打了过去。开阳这一次倒是干净利落的拔出了自己的长剑。那阴姬的鞭子显然是特制的,长剑落在鞭子上都能够听到金铁之声。开阳不由在心中暗暗叹息,如果早知道将南宫将军那柄湛卢借过来的话,哪里需要跟这个老婆子缠斗,直接将她的鞭子砍成几段就成了。
一边的看客中,容瑾对这种小打小闹的没兴趣,直接闭目养神去了。莫问情对武功更没有兴趣,一脸平淡的盯着眼前的酒杯谁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剩下魏无忌和夏修竹还给点面子,“开阳这小子什么来头,武功不错啊。”
魏无忌一直没有怎么将开阳天枢这几个人看在眼里,武功虽然不错,但是也只是不错而已。但是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容瑾手下就能够有这么一群高手,可见是十分的不简单。从他们的名字看就能知道,开阳这样程度的高手,至少应该有七位。就算武功略有高低,只怕能力也不会差的太多。
旁边容瑾抬眼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却没有答话。魏无忌显然也不在意,他是再跟夏修竹闲聊,“开阳能信么?”
夏修竹想了想道:“应该没什么问题。”开阳的武功跟江湖招式不太一样,看着不怎么起眼,但是杀伤力不弱。这个有点像赵子玉,大概是因为他们都是领兵的原因,鲜少跟人一对一你老我往的切磋。所以开阳说一时收不住手伤了那中年男子虽然有八分是假的却也有两分是真的。
果然,夏修竹话音还未落,开阳已经瞅准了机会毫不犹豫地一剑划过,阴姬闷哼一声飞快得退了出去。手中的长鞭也跟着落地捧着脸不肯见人。开阳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手足无措地道:“呃…那个,这回真不是故意得。”
众人齐齐望向阴姬,只见阴姬捧着脸的指缝间溢出鲜红的血迹,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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