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昭一路直为挣脱父亲那只揪住自己耳朵的手,却不料已经到了一家客栈前了。
李继宗打算投宿于此。
那客栈名曰“锦江客栈”,是这城里最好的一家,在蜀地也算是远近闻名。
店小二招呼客人,李继宗问:“店家你这里还有客房没有?随便来一间,价格适中即可。”
站在柜台前打点账簿的少年便道:“这里只有天字号的、上等人住的上等房。”一副不屑一顾。
李云昭看这少年与自己年纪相当,却是这等怠慢,便道:“老子家不怕给不起银子,就怕尔等腾不出上好的房间。”
这时,一人闻声从账台后暗室迎出,当时就训斥那少年一番,这才赔笑脸道:“犬子不懂待客之道,望贵客务要见怪。”
李继宗看了看人家的儿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心道:“都是些不成器的东西!”
只因他怕耽误久了,多生事端,又依了李云昭,对店家说:“那就带我们去天字号的吧。”店家笑着,亲自去引路。
李云昭对着那店家的儿子,白了白眼,方对父亲说道:“我要去城里逛逛。”这便将行李放在柜台上,对那少年发号施令:“还不快把天字号房客官少爷的包裹,带上楼去。”
少年冷笑不言,也不理睬,见他僵持,才说道:“本少爷家,也不缺挣你这几个臭钱。”
李云昭本想拿这少年开涮,不料被别人反唇相讥,心里不是滋味,当下怒气难以遏止,便要运功于掌心。
那少年仍然冷笑不至理睬,李云昭也是一生冷哼,当地里举手拍来。
李云昭所施掌法,携风而来,正是陶启成名绝学“碎空掌”。
那“碎空掌”绝伦之处,便在于一掌拍来能震碎空中气流,随之让气流如针刺一般,遍透敌人周身诸穴。
李云昭虽不及师父那般将掌法练至化境,然而已小有成就。
李继宗见他起掌御风,当即喝止:“云昭,住手!”却已经晚了片刻,眼见那少年危在旦夕。
谁料一道疾风闪电般的身影窜出,蓦地里不知何时冒出一个虬髯大汉。
大汉单手擒住李云昭起掌之手腕处,当即挽袖画圆,将李云昭所运劲力,朝身旁无人处牵引,随后让其掌对着地面而去。
李云昭所学“碎空掌”意在运气,发掌须一气呵成,他所运那道内劲,自然是一发不可收拾,虽被牵引开来,但内力已经运至掌中,只听当时似一声琉璃破碎之响,地面扬尘扑起,立时被利器穿刺而透一般,多了密密麻麻的小孔。
那虬髯汉见危险已经化解,当下松了口气,松开擒拿之手,对李云昭道:“小兄弟,好犀利的掌法!”
李云昭听此言,自然得意,又见大汉对着李继宗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峨眉七杰中的陶五爷吧。久仰久仰。”
李继宗拱手还礼,道:“陶启乃是我五师弟,在下是峨眉天星革门下大弟子,玉飞蝗——李继宗。刚才小儿多有得罪。”
虬髯汉听得惊讶,道:“不料令郎竟师承陶五爷门下,小小年纪便将五爷的成名武功,练到如此境地。”
他看了看李云昭,目光中透出一阵慑人寒意,接着才笑说道:“后生可畏。”
李云昭心里不悦,只听父亲问道:“未请教这位侠士大名。”
虬髯汉回道:“区区贱名,不足与阁下道哉。见笑,见笑。”
李继宗立时又拱手施礼,笑了笑,客套了一番。
那大汉再对李云昭说道:“小兄弟,武功伤人,谨慎使用。”
李云昭不以为然,但顿时觉得三焦宗气空虚,这种难当只自己受了,于是恨恨看着他,眼色里充满了怨念。
他所练“碎空掌”主在人的十二正经中手之三阴,三阳六经,这十二正经本皆有对应时辰,在人体中自然循环,表里相应。
“碎空掌”却是通过运气在这手之三阴,三阳中疾走,最后集聚掌中促发。非气走诸***力深厚的人不能为之。
李云昭虽然熟练此掌,然而他内力不足,不知道以自己目前内力使用“碎空掌”,大有伤敌一万,自裁八千之祸。陶启曾一再谆谆告诫,非情急下,不可使用,他早就抛至脑后,仍强行运发此掌。
这是在他恼羞成怒之下发功,也不顾及后果,本不是真想重伤那少年。是因盛怒之下,人的气血会导致澎湃,在经络间疾走,他因此能将此掌发挥到如此地境。
李云昭心中不服,不依不饶,指着大汉,对少年厉声说道:“不是他,你今天就躺在这里了”
少年也算见识他“碎空掌”的厉害,不知何时背脊已然发凉,额上渗出豆大汗珠,一时间也不敢再逞强了。
那店家立马领他儿子转入后台。自己又笑脸出来迎客。
李继宗立时训斥李云昭,道:“云昭,你休得猖狂!若不是这位前辈,你早犯下了人命官司。为父仕宦疏途,你真要是惹了祸,我也是爱莫能助。”说罢,将行李交至儿子手上,令他与店家上楼。
李云昭见父亲当真不快,才将此事作罢。
父子两人随同店家上楼,李继宗不时与店家一个劲的相互致歉。
直至夜里,李继宗已然鼾声大起,李云昭仍旧彻夜难眠,他少年意气,想到昼日里使用“碎空掌”被人化解,心里不是滋味。
李云昭在铺上,不知翻复了几时才入眠,直到第二日醒来,已经高阳当头,时至晌午。
他见父亲不在,便自己下楼招呼吃喝,而这店家却仍然因昨日之事,向李云昭不时赔礼。
李云昭也不是那气量小的人,睡了一觉,昨日之事皆至九霄云外,直言无关紧要,便自顾自地吃喝起来。
一会工夫,这客栈陆陆续续来往一些携带兵刃的江湖客。
这时刻,李继宗竟也蓦然现身,回到了客栈,见得满席满座。
店家过来迎接,一曝出他的名号,左右便有一些江湖客前来拜见,又与他寒暄。他是七杰之首,自然名气不小。与很多人寒暄之后,才坐到儿子身旁。
李云昭道他也去转城看热闹了,嘟嘴轻嗔道:“出去玩儿,也不叫醒我。”
李继宗突然不悦,拍案怒喝:“玩儿?我带你出来,是为了好玩吗?”惊动了满堂子的人,他这才抑制自己的情绪,
父亲很少对自己发火,这回倒是鲜见。闷闷不乐,也不敢再做声。
这一日恍恍惚惚地过去了,到了第三日醒来,父亲竟然又不在房中,料是又出去寻访谁、或是转悠去了。
待到李云昭下楼来,只见衙役们都来了,候着仵作验尸。
客栈里留着等捕头问话的形形色色人物,大多却都江湖客——昨日才见过的那些熟面孔、陌生人,地上躺着尸身,当然也属此类人物。
李云昭扫视一番后发现,唯独那大汉,店家与少年也不在了,而是换了个生人坐店。
他第一个想到犯案的,便是这些不见了的人,然而他父亲也不见了人,若就此言出举报,父亲岂不也落入嫌犯之列。
仵作验尸道:“奇也,怪也,这些人既不是被利器所刺杀,也不是被钝器所砸死,然而更不是死于毒药和病发,却个个五脏六腑被震碎了。”
他沉思半天,过后才道:“一定是武林中高手所为。”
捕头也不耐烦了,便命令道:“管不了那么多了,统统给老子带回去。”他倒是像等走完这个过场,就迫不及待要带人下狱。
这些江湖中人,黑白两道皆是混迹,目无王法已久,哪里得理会这捕头,当时群起愤怒,刀剑相向。
捕头没有料到这些人这么不受约束,便惶惶恐恐起来,直厉声喝道:“咋子嘞,你们还造反了不成?”
一个汉子,一把拧住这个捕头,用刀架他脖子上,厉道:“他奶奶的,老子走南闯北的,就你们CD还有块太平地,毋吉人,还有那陕北王打得你们的皇帝老子屁滚尿流,也不去问问这天下还有几块地,是当今朝廷的。你说老子反谁?”
捕头吓得战战兢兢,左右呼唤,却见衙役与那仵作早鼠窜而逃。自己也经挣脱抱头鼠窜。
李云昭听了那验尸的结果,第一个想到父亲的安危。他想走出客栈找寻父亲,却又不知道何处寻访。于是索性打算闭门不出,自行上了楼去,等候父亲回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