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欲昏,羽翼三人入了山下峨眉县城。入城才见整个县城,灯火阑珊,尽在几家酒楼处。
他们欲去投宿,不料每家酒家店宿都被人包了,去了门口便有人要求:在迎宾桌座前的宣纸上署上门派、名字。
李云昭有点畏缩,久立不前。羽翼哼声,提笔欲书,却被玉汝一把夺了过来,对他微笑着,提笔书写上:南直隶巡抚之子赵玉汝、护卫赵奇营、李宵。
李云昭跟羽翼一看上面的署名,都傻了眼,正欲要说,却听玉汝语气严厉,道:“本少爷带你们出来见见世面,不要东看西看,东问西问的。”说罢对迎宾的人,笑说道:“在下是南直隶城防军务巡抚赵阔海之子,名玉汝。”
李云昭与羽翼其实皆知道,酒家是被五岳盟包下的,只是想既然要求署名,一定也是对应审查来客是否在邀请名单之内。玉汝却署名官府衙门,这不是要被逐出门的结果。
却不料那迎宾之人,笑脸相迎道:“原来是南直隶巡抚大人家的公子,里面还有住宿的房间,里面请,天字六号房。”
羽、李二人惊奇了,屁颠屁颠地跟着玉汝。只听他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在诧异什么,但二位哥哥可想想,他们的消息是传得那么快,但是哪里有时间细制来客名单。哼!再说了,一听到有朝廷的大员家公子不远万里地都赶来,自然觉得面上光彩,就算疑我也不会当面戳穿。你要说小门派别人冷眼相待,说大门派少时就被拆穿了。”
羽翼与李云昭一时间从诧异中又露出十分敬服的眼光。又听玉汝低声说道:“五岳盟如此破费,招待前来门派是要聚集够了人手上山滋事。云昭哥哥,今晚火速上山通报山下情况,让门派上下作好应备。”
李云昭应声,转身离开。
羽翼东张西望,见店内热闹非凡,闹酒之人比比皆是,仿佛就是闹新婚之夜一般。他内心对这些江湖客十分鄙夷,心想:“果真尽是些蹭吃喝的乌合之众。”
玉汝低语道:“羽大哥,少看少言论。有什么话,咱们回房再叙。”
羽翼点了点头,也低声回应:“听你的。”真是打心眼里,敬服玉汝这处事不惊的气魄。
二人进了房间,置放行李,羽翼就去闭了房门,转身回来便问:“玉汝兄弟,其实我们大可不必在人中混迹,也可以随云昭哥一起上山了。”
玉汝摇了摇头,道:“不,我另有打算,如果要想上山,羽大哥大可自己先去。”过后道:“这里有床有榻椅,你睡哪边?”
羽翼道:“榻椅吧,天气凉了。你别冷着了。”
玉汝和颜悦色,喜上眉梢,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多谢羽大哥了。”
羽翼蓦地里问道:“玉汝兄弟,你是要等廖志远吧?”
玉汝不言,刚露喜色的面容,变得沉凝,不禁问道:“你怎么知道?”
羽翼当即回应:“玉汝,你能关心的事情,还能有什么?”
玉汝淡笑,道:“是的,只要是峨嵋派出事情,我相信他会出现。”
羽翼道:“你的仇人,我听云昭哥说过,他的武功恐怕除了叶师兄,峨嵋派无人能及。”
玉汝眉头不展,道:“可是他为什么还放任廖志远为非作歹?我到现在每每想起……”这罢欲言又止,只是泪水落下。
羽翼恨恨道:“我知道这种感受。玉汝兄弟,可要是你的仇人中还有你下不去手的人,那就更是难受。”
玉汝目露优柔,看着羽翼道:“羽大哥,我真是老跟您提不快乐的事。”
“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我还有云昭哥真是千里结缘啊。玉汝,说来其实我内心很不愿想那些仇恨,我曾亲眼看过一个因为仇怨蒙了心智之人的所作所为,那人倘若不是因为仇恨,或可与我好好生生做兄弟来着。你千万不要成了那样。”
玉汝不禁笑了,道:“结识羽大哥这样的趣人,我怎么会被仇恨蒙了心智。”
羽翼又道:“这样最好,眼下我有事情要求兄弟。”
玉汝道:“羽大哥,但请吩咐。”
“你能教我武功吗?”
玉汝微笑道:“羽大哥内功深厚,一定得了羽家衣铂,何必需要我教,那日我还说你是泼皮无赖来着,打不赢我就咬我。后来才知道是你不忍伤我,没有尽全力。”
羽翼不快,说道:“你这是在讥讽我吧。兄弟不想漏了家底,大可直言,我自不为难。”
玉汝难为情,宽慰道:“羽大哥,我句句直言。你内力深厚,就连席延庆都察觉了。”
羽翼道:“我父母为了不让我涉入武林,在涯海藏我近二十年。那是因为我从旁门左道习练,猛服增功药,不得真要,什么轻功、身法我都不会。”
玉汝微笑说:“有你这样的内功修为,练什么武功都简单。好吧,今日深夜了,我教哥哥一些运气的法门。”
直至子时三刻,夜深人静,玉汝授予羽翼运气法门时,才明白羽翼富有一身内力,却果然不知道如何运用,甚至周身经脉穴道已然有些错位。
玉汝忠人之事,尽心尽力,帮他寻迹穴位后,一面悉心教授他运气之道,一面运功助他浚通经络。
事毕,玉汝精疲力竭,羽翼却倍感精神。
玉汝擦拭额头的汗时说道:“哥哥,可用我教授的法子,试将一试。”
羽翼神清气爽,对玉汝道:“兄弟辛苦了,快快休息。我去试试。”说罢就推开窗户,飞身而去。
玉汝看着羽翼出去了就不时摇头叹息,却不禁莞尔,仿佛颇有成就感。
初获神功之人不免心花怒放,羽翼满心欢喜,如飞神行,雀跃于屋檐之上。那山间的遥挂缺月,却看似一跃即触。
这会儿,他心想是:当初有了这等神功,哪里还会出走涯海,还会追捕不到项堂。可谓天地之间任我驰骋,自觉得意得很。
羽翼飘然落在当地里,心道:“如今轻功有成,全仰仗玉汝兄弟。”他一经学成了一门功夫,自然自信满满。
直到兴奋头过了,方才觉得困乏,于是又运轻功欲将回屋休息。
他刚才一通乱飞跃,黑夜下都忘记了回去的路。这时见一酒家似曾相识,绕行一周,觉得是找对了,又见一间房屋的窗户打开,心道:“对,对,对,就是这里。”一行飘然跃入窗内。
羽翼回来哈哈大笑:“玉汝兄弟,你教的法子灵啊。”
半天没有人回应,心想:“算了,玉汝助我运功,已然疲惫不堪。”当即解下外衣长衫,闭了窗户,朝榻椅上去了,长舒一口气,懒洋洋地伸展了筋骨,倒下就寝。
一经倒下觉得软绵绵,尚有一套枕被,心道:“玉汝兄弟心细如毫,知道夜深天凉,还给我备了枕被。”于是将被子一盖。
羽翼心里美滋滋地躺着欲睡,可怎觉呼吸间,扑鼻一股胭脂香,蓦然诧异,被窝里也甚是暖和。他不禁伸手在被窝一摸,触得肌肤细嫩,仿若膏脂,心里诧异:“这谁?”过后警觉,道:“那五岳盟当玉汝是官府家公子哥,还给他送个美女。这人又不尽女色,便把人塞给我?不对啊,我们子时还在练武呐。”
突感榻旁那女子有惊动之象,不容多想,听声辨位翻身一把捂住那女子口鼻,羽翼低语道:“在下非是无德,醉酒夜归,走错房门,望请姑娘不要惊慌。”
却不料那女子拉扯羽翼衣角,黑暗恍觉得她是在应声点头,便松了手,又欲说:“天大地大,你知我知,大家不说,也不会污了姑娘名声。”
“羽翼,是你吗?”那姑娘低声细语。
羽翼诧异,心道:“这姑娘怎么会识得我?难道真是我出门这段时间,有人欲攀附玉汝兄弟,偷偷送来美人。”当下起身就道:“姑娘,您好生休息。今日冒犯多有得罪了。”自觉脸红羞愧,裹上衣衫,推窗而出。
羽翼出来之后,整理衣衫时,觉胸口心跳乱撞,扑通扑通直响,正欲飞走。
不料,那姑娘从窗口探出头来,月色之下,清风吹拂起那姑娘如绸缎般的青丝长发,才依稀看得此女鬒眉明眸,高挑鼻梁,映着月光的光滑肌肤,直觉面容熟悉。
(本章完)